第二天上午,坂本真源就領著安倍神社的幾名重要成員離開一線天,直接來到華梅等人身處的洞門外,
聽到弟子來報,正在跟葉鈞、趙欽思詳談的華梅當即起身,皺眉道:“來得可真快啊,這個安倍正康到底是什么來頭?”
“我昨晚想了一下,如果沒差的話,這安倍正康,應該是七人眾當中的祭師,負責安倍神社的日常法事。”
趙欽思沉吟片刻,道:“安倍神社的七人眾沒一個簡單的,這次他忽然來到秦嶺,前后時間很短,如果僅僅是那頭鴿子飛到島國傳信,應該是不可能這么快趕來的。”
“這么說,安倍神社在京華也有據點?”華梅眉頭皺得更深了。
“也只有這個可能了。”趙欽思點了點頭,然后道:“而且我很擔心,這個安倍正康已經偷聽到我們的談話了,否則,他不可能這么快做出決定。”
華梅一聽臉色不好看了,因為她心驚于竟然被偷聽了依然后知后覺。
“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也很擔心。”趙欽思沉聲道。
“如今他們這一方來了強援,確實底氣大了些,不過既然他如此輕易就答應我們的合作,料想也是偷聽到我們的分析,估計他也擔心,所以才這么快作出決定。”
趙欽思沉吟片刻,平靜道:“既然他答應合作,那么我們不妨就出去會一會。”
“走。”華梅點了點頭,然后朝洞外走去。
“小鈞,你等一下。”
趙欽思攔住欲跟上去的葉鈞,皺眉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的身份估計也已經被識破了,那么,你就沒有任何的隱瞞的必要了。當然,也可以自己把自己雪藏起來。”
“自己把自己雪藏?”葉鈞倒是無所謂身份是否曝光,其實昨晚接觸到安倍正康那一縷大有深意的目光時,葉鈞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沒錯,那就是從現在開始,你不再出現于人前。”趙欽思解釋道:“我想這次來的可不僅僅只有安倍正康一個人,因為我聽說,歷來安倍神社的祭師都是雙人出動,不管是做任何事,只要離開島國,就必須雙雙出動。”
“趙叔叔,你的意思是說,還有一個人沒露面嗎?”葉鈞忽然閉上眼,展開天賦第六感,確定沒有任何人藏于暗處偷聽后,才睜開眼道:“暫時沒發現有人監聽。”
趙欽思會意的點了點頭,然后道:“你的決定呢?”
“如果我雪藏自己能對安倍神社造成一定的震懾,這固然好,可對方是兩名陰陽師,一身修為太過邪門,我不知道這么做有沒有意義。”葉鈞皺眉道。
“總好過把底氣都放開了,有時候遮遮掩掩并不是壞事,尤其是我們這邊暫時還沒有能抗衡他們的高手。”
趙欽思輕拍了葉鈞的肩膀,然后道:“怎么選擇你自己考慮吧。”
“我聽你的。”葉鈞笑道。
“好的,那我先出去會一會那個女人了。”趙欽思說完,就轉身離開。
身份暴露了嗎?
說實話,葉鈞一點都不在乎,他真正在意的是安倍正康會不會整幺蛾子,如今看起來面面俱到,一切都水到渠成,原本葉鈞也在想事情既然順理成章了,那就是一件好事。可如今,聽到很可能還有一名高手潛伏著,葉鈞就覺得很不是味。
以安倍正康的手段,葉鈞自認使出渾身解數,能立于不敗。可若是再多出一名高手,葉鈞就算再自負,也只能確保自身的安全而已。
而如今,安倍神社這一方,有兩名陰陽師,之后有坂本真源,在人數上,尤其是高手的數量上,己方看似人多,但質量明顯不行。
胡安祿或許拼命起來,要勝過楊懷素跟坂本真源,可卻不見得就能敵得過安倍神社的陰陽師。就算跟華梅、趙欽思兩人聯手,也不過是五五之數。
更何況,陰陽師到底有什么樣不凡的手段,誰能說得清楚?最起碼葉鈞就覺得光是幻蝶這一手,就足夠陌生。而這些島國的武者,料想應該已經把京華武術摸得很熟透了,但京華武者對于這些東洋武術,卻陌生得一塌糊涂,甚至連稍稍詳細的信息資料都沒有。
葉鈞沉著臉,他迅速展開天賦第六感,試圖聽一聽華梅等人跟坂本真源說些什么。
但下一刻,他臉色變得古怪起來,沉聲道:“陰陽師果然有著不凡的手段,連系統的第六感天賦都能隔斷。”
葉鈞的目光漸漸變得銳利起來,他凝視著一個方向,仿佛看到一名陌生的男人正微笑著朝他招手。
“是他嗎?”
葉鈞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輕聲道:“藏頭露尾,既然來了,我就把你揪出來。”
一轉眼,葉鈞整個人消失在原地,此刻的他,正憑借天賦仙人指路,不斷搜索著那名陌生人可能藏身的地點。
在花了足足十分鐘后,葉鈞站在一處山頭前,凝視著前方不遠處的一處雜草堆,平靜道:“閣下既然前來作客,這般賊眉鼠眼,又是何意?難道說,我們招待不周嗎?”
簌簌簌…
一陣波動草叢的聲響傳來,只見一個外表俊美得讓女人都為之嫉妒恨的男人走了出來,他往前這么一站,就能讓葉鈞感受到他不凡的氣場。
“你就是葉鈞嗎?”這男人用一口不算流利的華文道。
“果然你們已經知道我了。”葉鈞滿臉平靜的摘下頭套,點頭道:“沒錯,是我。”
“很高興見到你。”這男人看樣子不過十七八歲,可嗓音卻無限接近于三四十歲。
“怎么?你們安倍神社的陰陽師該不會每一個都是狐貍生的吧?”
葉鈞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緩緩道:“幾十歲的人了,還一副十七八歲的樣子,是你們太愛美,還是覺得這樣更能吸引女成員入社?”
“都有。”
這男人很平靜的回答了葉鈞,并不生氣,只是笑道:“這與我們修煉的術有關,并非是刻意的去保養。不過你說的有一點是正確的,這樣的我們,確實能吸引不少女成員入社。”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過老了還裝嫩,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葉鈞冷笑道。
這男人依然很平靜,沒有動怒,笑道:“葉鈞,有一點我必須得澄清,你如今的修為已經到了這種程度,相信就算再不情愿,你也要比同齡人顯得更年輕,修為到了這種層面,本身就對衰老有了一定的抗性。如果你能保持這種進步的神速,恐怕二十年后,你也會跟我差不多。”
葉鈞有些語塞,倒不是這男人提到的修為,而是他這番話,意外提醒了葉鈞,他還有著天賦無疆沒有融合,若是融合了,會不會在四五十歲的時候依然保持年輕時的容貌 ,這幾乎已經成為鐵板釘釘的事。
一想到他現在冷嘲熱諷別人的時候,會在二十年后遭遇現世報,葉鈞頓時撇開話題,平靜道:“莫非你也是安倍氏?”
“沒錯,安倍正康是我大哥。”這男人點頭道:“我叫安倍立清。”
“有點意思。”葉鈞點了點頭道:“我聽說安倍神社一直有七人眾的說法,不知道除了你們兩位祭師,還有誰來了?難不成,那位尚未在人前露面的下一任大祭師,也來了?”
“大祭司沒來,作為安倍神社的信仰存在,他不能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擅自離開祖國的故土。”安倍立清搖頭道。
“神武天皇的遺址,也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葉鈞嗤笑道:“那你們這些年嘔心瀝血不辭辛勞的研究,都是在打發時間不成?”
“對于我們來說,這是大事,可對于大祭司來說,這只能算是小事。因為跟安倍神社的存亡相比,任何事都要擺到后面。”安倍立清斬釘截鐵道。
葉鈞撇撇嘴,對于這種近乎偏執的思想,他懶得去糾正,也懶得去評判,試圖抨擊一個執迷不悟到近乎癲狂的人,尤其涉及到他的信仰,那么最終的結果不是反被他說服,就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你還沒回答我,除了你們兩位祭師,還有誰來了?”葉鈞笑道。
“如果我說就我們倆,你信嗎?”
安倍立清這近乎平靜的語氣讓葉鈞暗暗皺眉,是真是假無法從對方的神態得出相應的結論,葉鈞深深的看了眼前方這個男人,他撒謊或者掩飾,都不重要,但重要的是最真實的結果往往會影響一個格局。
比方說,當遺址的大門打開,萬一對方忽然又出現一些高手,而他們這一方又沒有強援的話,那么,最后利益的分配,是否還能跟一開始說定的這樣,就是兩說之事。
葉鈞相信安倍神社既然做出這個決定,肯定也想到這個可能性,因為萬一到時候京華這方忽然冒出一些高手,那么他們的境地就相當艱難了,葉鈞自認如果他是主事者,絕不會允許這種可能性出現。
清楚從安倍立清嘴里得不出任何有用信息的葉鈞,冷冷的掃了眼對方,就轉身離去。
“這小伙子,還真是有趣呀。”安倍立清凝視著葉鈞離開的背影,良久,忽然笑了出來。
“確實挺有趣的。”安倍正康忽然出現在了安倍立清身旁,他笑道:“剛才,我有一瞬間感覺到被窺視,應該是這小伙子發現我了。”
“所以,他就不得不提前離開了?”安倍立清若有所思道。
“不像。”安倍正康搖了搖頭。
“不像是什么意思?”安倍立清笑道。
“他給我一種感覺,就是哪怕我們這里有十幾個人,包括我倆,只要他想走,我們就留不住他。”安倍正康笑瞇瞇道。
“不得不說,年輕,真好。”安倍立清并不意外,相反,還露出一種豁達的微笑。
當葉鈞重新回來后,趙欽思正在跟華梅、胡安祿進行中激烈的對話。
葉鈞走近后聽了足足一分鐘,才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原來,坂本真源走之前,曾提到過,關于合作的事情,她不想除了在場這些人外,還有其他人參與。而華梅主張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陳慶年,趙欽思自然持反對意見,因為站在他的立場上,且不說這么做有些失信于人,最關鍵的就是陳慶年絕不會跟這些東洋人合作。
因為這件事,所以搞得雙方僵持不下,胡安祿也不贊同把事情告知陳慶年,至于楊懷素,倒是不聞不問,就算她也不想把事情告訴那個老頑固,可她也不好當面博了華梅的臉面,畢竟是她的師傅,這節骨眼上還是不添亂的好。
“小子,你聽了這么久,有沒有什么話想說的?”胡安祿忽然望向葉鈞。
“我?”葉鈞擺擺手,干笑道:“各位繼續討論,我就聽聽,我不說話。”
聽到葉鈞這么說,趙欽思跟華梅都停下來了,兩人互視一眼后,趙欽思率先笑道:“小鈞呀,你說說看,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么做?”
“我肯定告訴陳老爺子。”葉鈞理所當然道,他這么一說,旁邊的華梅頓時笑了起來。
“哦?說說看,這是為什么?”趙欽思臉有些掛不住了,但還是強笑道。
“中華美德呀,都提倡尊老愛幼,這是最基本的。站在傳統美德的角度,這件事怎能瞞著陳老爺子?”葉鈞一臉的明知故問。
“既然他都這么說了,我們就得告訴陳前輩。”華梅在一旁附和道。
“對呀,到時候陳老先生一來,咱們這邊就有強援了,直接把那些東洋鬼子打跑,就不需要再分四成出去了,全是咱們的了。”葉鈞笑了笑,而后又搖搖頭,皺眉道:“不對,陳老爺子肯定也要分一份,他帶來的那些前輩,肯定也得分一份。”
“應該的,應該的。”華梅笑道。
這時候,趙欽思似乎聽出有些不太對味了,詫異道:“既然這樣,那咱們干嘛還要談合作?這不是把事情又繞回去了嗎?”
華梅聞言一怔,皺眉道:“什么意思?”
“想想看,咱們當初最擔心的是什么?”趙欽思嚴肅道:“不還是擔心時間拖得越久,鬧出越來越多的是是非非,最后引得軍方注意嗎?”
華梅冷靜下來,點頭道:“確實是我有失分寸了。”
“那現在你的意思是?”趙欽思追問道。
華梅看了看趙欽思,又看了看胡安祿,最后嘆了聲,緩緩道:“你說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那好,咱們就依照原本的計劃做,別在考慮是否將這事告訴陳前輩了。”
趙欽思站了起來,嚴肅道:“從現在開始,一切都以合作為首要大事。”
“吃進嘴的肉才是肉,不然,跟電視里面的食物一個德性。”胡安祿慵懶的伸了伸腰,懶散道:“早這么想不就節了?明天,我們就前去遺址看一看。”
他望向葉鈞,緩緩道:“剛才沒見你,上哪去了?”
葉鈞平靜道:“去會了會另一位陰陽師,他是安倍正康的弟弟,安倍立清。”
“實力如何?”胡安祿皺了皺眉。
“跟安倍正康相差不大,因為沒見他展示實力,所以還不好估算。”
葉鈞說完后,一旁的趙欽思沉吟道:“依照書籍里面記載的資料,安倍神社歷代的祭師,都有著血緣關系,而且兩人資質、悟性都相差無幾,實力上也是頗為接近。不過,一個安倍正康就足以讓他們打醒十二分的注意,現在又多了個安倍立清,如果他們起了歹心,我們這邊就不好辦了。”
“趙叔叔,你可能遺漏 了一點。”葉鈞平靜道。
“哪一點?”趙欽思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他想不明白還有什么被他忽略掉的。
“那就是明面上的東西,并不代表就真的是事實。”
葉鈞這話引得趙欽思悚然一驚,他不確定道:“你是說,此次來華的并不僅僅只有兩位祭師?”
“拋開大祭師不談,七人眾中余下的還有四位神子,如果我是安倍神社的管理者,我絕不會允許任何可能發生的意外。”
葉鈞沉吟道:“若是這次收獲一般般,那利益確實好分配。可萬一真存在長生不老藥,但份量卻不足以讓我們雙方平分,或者我們這一方,又或者他們一方想要據為己有呢?可別忘了,這是長生不老藥,且不說真偽,單說這價值,只有存在,那就是錢都買不到的東西。真要是想衡量它的價值,只要在某個即將斷氣的世界級富豪面前亮出這玩意,恐怕他會把一輩子的積蓄全花掉也要買這玩意。”
“小鈞分析的很有道理。”華梅附和道。
“是個大難題呀,如果是我,我也不會讓這類事情發生。”趙欽思點頭道。
“說來說去,就是我們這邊的高手數量太少了?”胡安祿覺得很不爽,因為原本馳騁天下的他,不知不覺竟然在這件事情上變得太平庸了,不過他也知道,光是一個坂本真源都能跟楊懷素打得難分難解,那么略勝楊懷素的他,面對安倍神社的七人眾,確實很難討好。
“如果把諸位師兄弟都召集來呢?”趙欽思忽然道。
“那也只是彌補了中堅力量而已,在巔峰對決上,我們依然吃虧。”胡安祿撇撇嘴道:“總不可能全部寄希望于這臭小子吧?”
“說難聽點,萬一對方真的心懷不軌,到時候,咱們被埋在里面都有可能。”趙欽思露出憂色。
華梅也是皺著眉頭,事到如今,卻出現了另一番局面,那就是他們得替他們自身的安危,以及利益會不會遭受到影響考慮了。對他們來說,利益跟自身的安全必然要放在首位,不然一點意義都沒有。萬一真的挖到寶了,那在這人心險惡的世道,有幾人能夠在龐大的利益面前不動心?
至少,在場人扣心自問,都辦不到。
“我倒是想起一個人,可以請他給咱們壓陣,而且,對于跟鬼子合作,相信他也不會在意。”葉鈞笑道。
“誰?”
“誰?”
“我認識嗎?”
華梅、趙欽思跟胡安祿,聞言都是一驚,繼而一喜。
“夏家,夏殊槐夏老先生。”葉鈞緩緩道。
眾人一聽,無不露出猶豫之色。因為,一旦讓夏殊槐參與進來,首先就暴露出了關于長生不老藥的秘密,其次,也要分配一部分的利益給這位成名已久的老前輩。最后,就是夏殊槐會不會答應這事,若是不答應,萬一之后說溜了嘴,該怎么辦?
葉鈞看出眾人的猶豫,笑道:“放心,交給我來辦,保管辦得順順利利的。正好趁這次機會,我也雪藏自己,反正前后也要花上一定的時間,而遺址估計短期內還不會取得太大的進展,就當給自己放過假吧。”
“也好。”趙欽思與華梅互視一眼,均是點了點頭。
華梅揮了揮手,讓葉鈞來到她面前來,而后道:“這次出去,讓懷素跟你一塊去。”
此話一出口,自始自終不插話的楊懷素俏臉大變,而胡安祿跟趙欽思,都下意識互視一眼,兩人的臉色,要多古怪,有多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