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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傷心斷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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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一瞬間董氏真想過死,因為在她的想法里唯有死才是正確的,這種發自內心的念頭是很需要勇氣的。但當她終于想通了打算生活下去時,才感受到人要活著比一死了之更需要堅強。

  她打了張寧一巴掌之后就只能算了,但剩下的就必須自己去面對。董氏清醒地明白,于家才是她唯一的歸宿。在京師還有她親生的兒子,不為自己作想也得為于冕的名聲作想;而且夫君在士林也是有些名頭的人物,她的事萬一捅破了實難生存……比妓女都要艱難,風塵女子雖然被人輕視、而且也有出名的,卻能被人們容忍;但世上誰能容忍一個士人的妻子傷風敗俗?

  董氏終于下定了決心去面對夫君,至少要先見一面再說。得到允許后,她很容易便見到于謙。

  于謙已經多日在那小小的院子里無所事事了,頭幾天的淡然消散了不少,他在細微的舉止上暴露出了內心的焦躁。他見到了董氏并沒有什么驚喜的表情,實際上他要是真想女人,已經被看管的頭目告知在院子里服侍他的兩個小娘可以隨便上,張寧在生活上確實沒有虧待他的意思。

  他看到董氏一臉凄凄地從廊道上走過來,身邊也沒跟著別人,當下便問:“夫人沒回常德去,是否向張平安提及過此事了?”

  董氏微微屈膝,點頭道:“說了,但是他沒同意,要過一陣再說。”

  于謙的臉色一變,頓時說道:“他拿我沒法,肯定是想從你身上打主意,你……已經幾天了,你沒向他招供罷?我記得在家和養德談論公事時,幾次你都聽到了的!”

  董氏聽到這里心里一緊,該來的總要來。她情知此時沒法欺騙夫君,只要他還能活著,遲早會知道張寧了解到那些公事了。董氏便低著頭咬了一下嘴唇,正待要鼓起勇氣承認。

  于謙瞧著她的樣子,好似已經意識到了什么,握緊拳頭冷冷喝道:“你全都交待了!”

  董氏說不出話來,看著地面點點頭。

  在她心里還有更嚴重的,不僅招供了還失了清白。她心里已經準備著等于謙問:你為什么要招供?她打算說被威脅酷刑拷打……至于那事,她打死也不愿意承認了。

  她十分恐慌,打十幾歲出嫁到于家,夫君一直就是天,她幾乎都沒騙過于謙,特別是較大的事更是從未有過;這次將要當面說謊,那是十分畏懼的。

  不料于謙長嘆一聲,根本不問下去了,好似并不關心。

  這時董氏有種難以言狀的感受,既害怕撒謊,可是到了不用說的時候、又感到十分失落。她用從未有過的勇氣抬起頭來直視夫君,主動說道:“他們的人威脅我要嚴刑拷打……不僅如此,還說要污我清白!我能有什么辦法?”

  “你……婦人之見!”于謙氣得兩眼瞪圓,“不識大體!我休了你!”

  董氏心下百感交集,眼淚一冒出來情緒崩潰,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哭道:“你休我吧,現在就去寫休書。”

  于謙在地上來回踱了幾步,好像并沒真的打算干這事,只是說道,“愚不可及,當初你自個跑到辰州來作甚?自作孽!既然犯了錯,就該承擔挽回大錯。”

  董氏哽咽道:“如何挽回?是提前自盡么?”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于謙冷冷道,“你根本不懂此事會帶來多重的后果,那張平安是等閑之輩嗎?他要是清楚了咱們的方略,單憑武陽侯對付他根本不夠格!”

  “可是官府知道你被抓了,他們難道想不到軍機泄露,作出應對之策?”

  于謙一甩袍袖,轉過頭:“和你說不清楚。”

  董氏嗚嗚痛哭,“那好,我現在就去死,讓你滿意。”

  “現在還有什么用?你休得要死要活與我胡鬧。”于謙道,“你走吧,讓張寧送你回常德,然后帶信去叫你父親或者哥哥去揚州,見楊公。接下來就不用管了,好好照顧冕兒。”董氏眼淚長流,只是怔怔地說:“我是個無用之人,死了好讓你滿意。”

  “唉!”于謙搖頭不已,“好歹也是出身書香門第,哭鬧起來還嫌丟人現眼不夠?”

  董氏見旁邊有一間廂房,暖閣前面掛著簾子,便猶自走了進去,接著拉下簾子撕來要做上吊的白綾用。于謙愕然轉頭默默看了一會兒,然后便憤憤地調頭便走。或許他并不覺得董氏真要自盡,畢竟對她來說沒太大的必要;也有可能于謙正直氣頭上不想管她。

  “夫君!”董氏忽然叫住了他。于謙停下了腳步,卻沒回頭。她便問道:“難道我與你夫婦多年,此時你連一句挽留的話也舍不得說?只要你說一句,我便不鬧了,也不死了。”于謙聽罷一言不發便沿著屋檐下的廊道走掉。

  在屋子里撕簾子結繩的董氏頓時伏地大哭,傷心得不行……于謙還真是吃準她的軟弱性格了,她真沒打算要死。要是換作之前的某個時候,她下了決心、就有勇氣去做;可一旦回心轉意,再決意一次就很難了。她確實也不是那種因為一時之憤就不顧后果做事的人,性格不同。

  哭得眼睛都腫了,她又是羞愧丟臉,又是傷心,難受之極。

  這時她不知怎地又想起了張寧,他在干了壞事之后百般溫存的關心與現在的遭遇大相徑庭。想到這里董氏反而覺得好受一些了,她自覺對不住夫君,被他這么對待了倒能少一些內疚的折磨。慢慢她便爬了起來,拿袖子擦眼淚。

  想來真該恨死張寧的,后來也不該打他一巴掌消氣,就該在心里一直記著仇。可董氏一時間又恨不起來了……拿張平安和丈夫相比,原本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可因為有了肌膚之親,她便怎么也忘不掉那個人,忽然也好像變成了一個重要的人。

  在傷心之余,心里又莫名地浮現出被那羞人之事的百般情狀,所有的感受都太強烈了,揮之不去,她覺得有什么東西還在自己的身體里。她心如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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