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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惆悵的楊大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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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光斜照在綠水湖上,岸邊綠柳含鶯,塔影弄云。..畫舫滑過平靜如鏡的水面,蕩漾在青山綠水間。

  楊逸身穿三品緋色官袍,坐在畫舫里側,微閉著雙眼隨著婉轉的歌聲輕輕晃著頭,那官帽后面兩根長長帽翅跟著節奏地晃悠著。

  船頭上,清風吹拂著木婉靈那身潔白的衣裙,看上去飄然若仙。宮廷樂伎的琴簫在悠然伴奏,木婉靈長袖輕舒,婉轉而歌:

  你說簾外海棠,錦屏鴛鴦,后來庭院春深,咫尺畫堂。

  你說笛聲如訴,費盡思量,后來茶煙尚綠,人影茫茫。

  你說可人如玉,與子偕臧,后來長亭遠望,夜色微涼。

  你說霞染天光,陌上花開與誰享,后來煙籠柳暗,湖心水動影無雙。

  你說彼岸燈火,心之所向,后來漁舟晚唱,煙雨彷徨。

  你說水靜蓮香,惠風和暢,后來云遮薄月,清露如霜。

  你說幽窗棋罷,再吐衷腸,后來風卷孤松,霧漫山岡。

  你說紅袖佯嗔,秋波流轉思張敞,后來黛眉長斂,春色飄零別阮郎。

  你說暗香浮動,剎那光芒,后來玉殞瓊碎,疏影橫窗。

  你說良辰美景,乘興獨往,后來紅塵紫陌,雪落太行。

  你說賦盡高唐,三生石上,后來君居淄右,妾家河陽。

  你說玉樓朱顏,飛月流觴迎客棹,后來幽谷居士。枕琴聽雨臥禪房。

  在大宋貴族男女沒人穿白色衣裙的,但木婉靈出身白族,白族本就以白為貴,是以她無此禁忌。她人本就甜美清靈,穿上這一身潔白的衣裙更給人一種纖塵不染、不食凡間煙火的感覺。楊逸帶著后世的審美觀,看了贊嘆不已。

  坐在左右的占城國王制麻那,真臘國王阇耶跋摩不敢擾他的雅興。只得耐心地欣賞著木婉靈的歌舞,各國崇尚中原文化,對木婉靈的唱詞。制麻那他們倒不至于象鴨子聽雷一樣,還是頗為沉迷的。

  木婉靈那泛著水晶光澤的眸子不時顧楊逸一眼,她的聲音清婉。一曲長歌被她娓娓唱來,恍若瑤臺仙音:

  你說高山流水,客答春江,后來章臺游冶,系馬垂楊。

  你說錦瑟韶光,華燈幢幢,后來荼靡開至,青苔滿墻。

  你說天地玄黃,風月琳瑯,后來月斜江上。云淡天長。

  你說蘭舟輕發,西樓月下憶姣娘,后來江湖兩忘,只影天涯踏秋殤。

  你說幽谷聽溪,尋芳清崗。后來落花丁零,水涸瀟湘。

  你說霜冷長河,蒹葭蒼蒼,后來伊人何在,孤坐未央。

  你說月灑寒江,玉柱瓊梁。后來冷鏡殘鉤,三更榻涼。

  你說夢囈故園,桃花水里游鴛鴦,后來千山暮雪,老翅幾回自奔忙。

  你說西石橋上,戀人入對出雙,后來青絲一縷,癡情一世藏。

  你說鴛鴦潭里,月影搖晃,后來梳妝鏡前,淚拆兩行。

  你說鴛鴦戲水,嬉鬧池塘,后來烏蓬搖夢,輕奏一曲離殤。

  你說繁花堤上,挽手共賞春光,后來天涯相望,梨花雨又涼。

  聽完木婉靈的清歌,楊逸擊掌嘆道:“好個梨花雨又涼,這一縷惆悵縈懷不去,惆悵!真是惆悵啊!”

  交趾一滅,制麻那和阇耶跋摩就急急忙忙趕來升龍城,這風一程雨一程,剛剛趕到到了,楊逸卻惆悵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倆人面面相覷,他們可不會認為楊逸真是為這曲清歌惆悵,可他說自己真的惆悵了,惆悵什么了?這可得好生思量才行啊!…,

  制麻那四十來歲,身材矮小而肥胖,象個矮東瓜。一直以來,占城與大宋的關系都比較親密,自大宋開祚以來,占城已經入貢四十多次。

  由于有交趾李朝這個禍害在,大宋為了拉攏占城對交趾形成戰略上的夾擊,也一直厚待占城,每次占城入貢,回賜的禮物都極為豐厚。

  仗著這層親密關系,制麻那接過話頭說道:“楊大學士說的對,這曲子聽了確實讓人有些惆悵,楊大學士這次一舉平定交趾,本是可喜可賀之事,不如讓她們改唱個歡樂的曲子來聽聽。”

  楊逸淡然笑道:“殿下說笑了,本官能平定交趾,說來實為僥幸,當初大宋在討伐交趾前,曾派使者前往占城和真臘,可惜天有不測風云,我朝使者在海上遇到風暴,船覆人亡,聯絡兩國一共討伐交趾的事就此擱淺,當時本官就在想,若是我朝使者能象交趾使者那樣,輕易便能到達占城和真臘該多好啊。”

  聽了楊逸這話,制麻那臉上的肥肉不禁一顫。

  楊逸駐兵諒山北面時,李乾德確實派使者前往真臘、占城過,希望兩國一同出兵抵抗大宋南侵。

  這一點制麻那和阇耶跋摩自然沒有答應,但卻趁火打劫,從交趾手上撈回了原來被侵占的數州之地。

  楊逸提起這事是什么意思?那些土地本來就是兩國的,難道大宋竟不打算放過?

  這回輪到真臘國王阇耶跋摩先坐不住了,他比制麻那年輕,但當初卻是憑實力血戰,從一個無足輕重的宗室王子登上真臘王寶坐的,因此他的性格也相對好強一些;

  只聽他說道:“楊大學士,不久之前李乾德確實派使者到過真臘,但本王并未答應他任何要求,這一點還望楊大學士不要誤會。”

  制麻那也隨聲附和道:“不錯不錯,李乾德窮途末路之時,確實也派使者到我占城過,但占城一向奉大宋為主,小王豈會答應他那些荒謬的要求?本王當時就把李乾德的使者給趕了出來,之所以沒有出兵與大宋一同夾擊交趾。是因為我等沒有接到大宋詔令,貿然出兵恐怕引起大宋誤會。”

  誤會?這倆個家伙倒推得干凈,楊逸嘿嘿一笑道:“二位殿下,這些事情本官心里明鏡似的,自然不會誤會什么。”

  制麻那和阇耶跋摩都接受了大宋的王爵冊封,楊逸稱他們為殿下倒也說得過去,只是聽在二人耳里卻有些刺耳。因為聽起來楊逸就象在叫大宋國內的王爵。但現在不好計較這些,兩人也只能打哈哈道:“那是,那是。楊大學士明見萬里,自然不會有所誤會。”

  二人哪里知道,楊逸等的就是他們這句奉承話。他立即接著說道:“本官剛剛在李乾德的御書房里得到一張交趾地圖,上面明明白白地標著,弄為、安定、南野、因河、地哩、麻令、布政這七州之地都是交趾領土,本官犧牲了無數將士,花費了無數心血,終于平定了交趾,卻發現這七州突然成了占城和真臘的國土,這讓本官既疑惑又惆悵,真的太令人惆悵了,惆悵啊!”

  楊逸一口一個惆悵!可把制麻那和阇耶跋摩惆悵壞了。

  阇耶跋摩暗暗一咬牙答道:“楊大學士明鑒,弄為、安定、南野、因河四州本就是我真臘所有,之前被交趾侵占,我真臘一直沒放棄收回過,前陣子交趾懼我真臘兵威。主動交還四州,我真臘不過是拿回屬于我們的東西,這合情合理,對大宋并無冒犯之處。”…,

  胖子制麻那明智地選擇了沉默,他已經看到了楊逸臉色不善。

  果然,“呯!”的一聲。楊逸一掌拍在桌子上,盯著阇耶跋摩冷笑道:“殿下這是將本官當傻子啊!我大宋一向厚待真臘、占城,這次討伐交趾,雖因使者沒于風浪未能傳諭爾等,但作為大宋的臣屬,爾等寧可作避上觀?

  這也就罷了,本官數萬將士拋頭顱,灑熱血,與交趾幾番惡戰,爾等卻在背后與交趾私下交易,這是何道理?

  這幾州之地原本是你們的沒錯,但當初你們為何不奪回去?等本官好不容易把交趾打得奄奄一息之時,你們趁機坐收漁翁之利,這算哪門子道理?惆悵,爾等令本官太惆悵了!”

  楊逸說完,又是一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把桌上的茶杯震得哐啷一聲摔在地上,木婉靈從未見楊逸如此大怒過,嚇得心房呯呯直跳,那些宮廷樂伎更是嚇得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便是制麻那和阇耶跋摩倆人也嚇得不輕。

  這事說來他們確實理虧,若是當時他們出兵夾擊交趾,順勢收回這些失土,大宋自然不好說什么。

  可偏偏那個時候他們出于種種顧慮,竟鬼迷心竅背著大宋和李乾德私下交易,這確實有些理虧。

  制麻那先反應過來,那臃腫的身體竟是迅速無比的彈了起來,躬起抱拳道:“楊大學士請息怒,我等豈敢違背大宋,實在是當時沒與大學士您取得聯系,怕打亂了楊大學士的戰略部署,才不敢貿然出兵,至于地哩、麻令、布政三州之地,我占城只是暫時接管,一切還要請示上國恩準,才敢言收回;

  這次小王前來,正是想求大宋將這些失土還予占城,大宋天恩浩蕩,小王感銘五內,片刻不忘,一直以來小王入貢不輟,一心一意奉大宋為主,不敢有絲毫不敬之心,還望楊大學士明鑒。”

  旁邊的阇耶跋摩聽了制麻那的話,神色變幻不定,這制麻那也太操蛋了,明明說好一同進退的,現在一見風色不對,立即就軟下來,讓他一個人來頂缸,阇耶跋摩恨不得踹他幾腳才解恨。

  被楊逸那森冷的目光一掃,阇耶跋摩獨木難支,也連忙起身抱拳道:“小王也是來朝賀大宋平定交趾,并請求大宋賜還弄為、安定、南野、因河四州的。”

  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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