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公所也在這條街,離小餐館大約四百米,老院子,新建筑。五層辦公大樓顯得很氣派。區委,區公所,鎮委,鎮政府,鎮人大,武裝部,派出所都在一個院子里辦公。
八九十年代,這是基層政權機構最常見的辦公模式。
當然,如果是與縣城接壤的區,區公所就建在縣城里面,也算是城里人了。
“范縣長,是不是開個會,叫區里鎮里的負責同志一起過來見個面?我已經向縣委陸書記做了匯報,陸書記指示我們一定要接待好范縣長,他馬上就從縣里趕過來。”
走進區公所大院,顧云峰在范鴻宇耳邊低聲匯報道。
剛才接到派出所民警的報告,說新任縣長忽然出現在十原鎮,顧云峰第一個念頭就是立即向縣委書記陸玖匯報。
這是大事。
雖然有關范鴻宇的任命文件,已經到了云湖縣,但縣里還沒有召開干部大會正式宣布,也就是說,范鴻宇尚未正式上任,卻突然在十原鎮冒了出來,顧云峰心里的緊張,可想而知。
陸玖接到他的電話,當場決定立即趕赴十原鎮,可見在陸玖心目中,這位新縣長也非比尋常。
范鴻宇笑了笑,說道:“這個可真不敢當,照理應該是我先去拜會陸書記,現在顛倒了,很不好意思啊。我本來就是隨便過來走走,了解一下情況。”
誰知道葛二壯那么不開眼,硬要往槍口上撞,也叫無可奈何。
顧云峰就訕訕地一笑,說道:“范縣長深入基層,深入群眾,這種踏實的工作作風。很值得我們大家好好學習。”
有關葛二壯的事,閉口不提。
種事,決不能隨便摻和進去。很顯然,顧云峰也和葛大壯一樣,想到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萬一范鴻宇要拿這事做文章立威,自己硬往里摻和,就是愚不可及。現 在顧云峰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再說他和葛大壯的關系,也只一般,不算多么密切。更加犯不上去為葛大壯出頭。
葛大壯這個人,平日里仗著自己和縣公安局局長李文翰關系好,就很是囂張跋扈,不把區里和鎮里的領導放在眼里,自高自大慣了的。
這回活該他倒霉!
估計十原區像顧云峰這樣等著看葛大壯好戲的干部。不在少數。
范鴻宇擺了擺手,說道:“我還沒有正式去縣委報到,干部會暫時就不開了。就是同志們一起坐坐,聊聊天,扯一下十原的基本情況吧。”
自始至終,范鴻宇的頭腦都十分清醒。
雖然任命文件已經發布,畢竟還沒有正式上任。事先不跟縣委和陸玖打個招呼,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跑到十原來召集干部開會,是有點僭越了,陸玖臉上須不好看。其他同僚心里也會覺得別扭。
因為年齡的關系,范鴻宇估計,云湖縣委縣政府所有的班子成員,只怕先就對自己有三分成見。
“好好。按范縣長意見辦。范縣長,請!”
一行人簇擁著范鴻宇。來到二樓的小會議室落座。畢竟是基層單位,不可能有專門的會客室。區里鎮里干部一共六七個,加上范鴻宇,葛大壯,杜雙魚兩口子,十來個人,誰的辦公室都坐不下,只能在小會議室將就一下了。
葛大壯和區黨政辦的年輕秘書爭搶著為在座諸人倒茶水,特別殷勤。看他挪動著胖乎乎的身子,笨拙地端茶倒水,滿臉堆笑,一些干部實在憋得厲害。礙著范鴻宇在,誰也不敢笑出聲來。
這個葛大壯,見風使舵的本事忒地了得。
范鴻宇微微一笑,說道:“葛所長,辛苦了,請坐吧,別站著了。”
葛大壯頓時心里一松,連聲稱是,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看上去,范鴻宇并沒有太生氣。
說來也是,現在被打得躺在醫院的,是自己兄弟,又不是范鴻宇,他憑什么還要生氣啊?
范鴻宇打量著小會議室里的布置,內部裝飾比外表顯得要高檔一些,小會議室也是新式的家具,橢圓形辦公桌光可鑒人,椅子也是人造革的皮轉椅,很新潮。
范鴻宇微笑問道:“云峰書記,這棟辦公樓什么時候建的?”
顧云峰本來已經做好準備向范鴻宇進行匯報,不防范鴻宇卻突然問了這么個問題,有點猝不及防,忙即答道:“范縣長,這是去年建的……區里財政緊張,就只搞了一個辦公樓,干部宿舍還是舊房子,院子也沒怎么搞,缺錢啊。”
先就哭起窮來,省得范鴻宇借此做文章,挑他鋪張浪費的刺。
反應倒也十分敏銳。
范鴻宇點了點頭,說道:“嗯,改善干部的辦公條件,如果能更好地為群眾服務,在財政寬裕的前提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還是要勤儉節約。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云湖的經濟建設在全省還只是處于中等水平,財政比較緊張,就更加要學會過日子。”
他是省長大秘書,全省各縣市的主要經濟指標,統計報表他比尤利民還先看到。
單純按自然條件而論,云湖縣在全省所有縣市之中,要算中上水平,比不上地級市的市轄區,比一般縣要好。緊靠青山湖,境內農業資源,漁業資源都比較豐富。經濟只在全省中等水平,縣領導自然談不上多么得力。
“是啊是啊,范縣長的指示十分英明,確實要勤儉節約,精打細算過日子。”
顧云峰又連連點頭稱是。略作停頓,見范鴻宇沒有要繼續問話的意思,便依照慣例,開始向范鴻宇匯報十原區的基本情況。
云湖縣一共七個區,外加縣委縣政府所在地云湖鎮這個正科級建制鎮和七個正科級建制的國營農場漁場林場,全縣有正科級建制基層政權十五個。
相對來說,十原區在這十五個正科級建制的基層區鎮之中,算得是比較重要的。地方大,轄區將近兩百平方公里,人口多,接近八萬人。境內農業資源和漁業資源較為豐富,堪稱云湖縣的魚米之鄉,在縣里領導眼里,分量頗重。
顧云峰很隱晦地指出來,如果不是朝陽農場歷年擴張地盤,本來十原區的轄區面積還要多出三十幾平方公里。
原先圍湖造田弄出來的土地不歸十原區也就罷了,朝陽農場還“搶奪”本就屬于十原區的地盤,十原區的群眾心中不服,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范縣長,年年和朝陽農場“打架斗毆”,根本責任不在我們身上啊!
堵事件”的后續處理,尚未完全結束,顧云峰已經挨了處分,縣里這些日子傳出小道消息,說縣委有可能要調整十原區的領導班子,調走顧云峰,換一個厲害的區委 書記過來。因為新任縣長范鴻宇還沒有到任,這事就壓著。陸玖不愿意在范鴻宇心目中形成那樣一個印象,以為他趕在范鴻宇到來之前搞大動作是在防范新縣長。
玖畢竟是縣委書記,一把手。真要想調整十原區的班子,完全可以等范鴻宇正式上任之后,和范鴻宇商量著辦。料必范鴻宇初來乍到,也不會隨便在干部問題上和陸 玖唱對臺戲。這個東西很忌諱。陸玖若是搶在范鴻宇上任之前“動手”,反倒顯得小家子氣,讓下面的干部誤會陸書記怕了范縣長。
原本范鴻宇就是攜省長大秘書的光環而來,再在下面干部眼里形成這樣的誤會,陸書記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顧云峰這也是變著法子自辯。且不管有沒有效果,先把底子打在這里再說。至不濟也就是于事無補,總之壞不到哪里去。
范鴻宇靜靜地聽著,臉上帶著一抹職業化的微笑,很少插話,點頭搖頭的動作都很少,只是偶爾端起茶杯喝一口,完全猜不透他內心在想些什么。
顧云峰越往后越謹慎,原先因為范鴻宇年輕而多多少少存著的那一點“輕視之意”,早就拋到了九霄云外。不愧是給省長做過大秘書的,這氣度就是不一樣,沉穩如山。
明知袁留彥的大秘書已經先一步到了齊河市,而且是實權在握的市委副書記,尤利民依舊同意將他的大秘書也派到齊河來當縣長,可見是何等的信心。
這種信心,來源于兩個方面,第一是尤利民對自己的自信:我就把我的秘書派過來了,你們誰想要出幺蛾子的,盡管出!第二則是對范鴻宇的信心。尤利民似乎并不擔心云湖的局面復雜,認定范鴻宇必然能夠應付得了。
顧云峰最怕的就是這種領導。
有后臺,有能耐,膽子特別大,你還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這幾樣糅合到一起,就給縣里的干部造成極大的壓力。
正匯報著,下邊院子響起汽車的剎車聲,十原區黨政辦秘書趕忙跑了進來,打斷顧云峰的匯報,急急說道:“范縣長,顧書記,縣委陸書記到了……”
一聽這話,會議室所有干部立時齊刷刷地站起身來,不假思索就往外走,急著去迎接陸書記,剛走出一步,又連忙收了回來。
這不,范縣長還在呢,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不由大為尷尬。
第545章祭旗的頭顱 范鴻宇微笑著起身,率先走出會議室。
剛到走廊上,陸玖就已經大步走來,一見范鴻宇,頓時滿面笑容,雙手伸得老長,笑哈哈地說道:“范縣長范縣長,你好你好……”
沒來云湖之前,范鴻宇就查閱過陸玖的簡歷,知道他今年剛好四十歲,五年前出任云湖縣縣長,兩年前擔任云湖縣委書記。陸玖個子中等,身材略略有些發福,談不上胖,梳著大背頭,白色長袖襯衣,黑西褲筆挺,皮鞋錚亮,服飾的做工和料子都比較精致,一看就知道不是大路貨。
看來陸書記很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
玖和范鴻宇以前沒見過面,齊河“圍堵事件”,是他倆第一次會面,一起參加榮啟高親自主持的會議。當時那種情況,陸玖心情惶恐,自然不可能和范鴻宇之間發生 什么交流,只是見過面,對范鴻宇的年輕暗暗感到驚訝。只是再也沒想到,數日之后,居然是范鴻宇到云湖來當縣長了。
范鴻宇也加快了步子,大步上前,握住了陸玖的雙手,笑著說道:“陸書記好。驚動陸書記大駕,親自趕到十原來,不好意思啊。”
“哎,
范縣長這是什么話?你我現在已經是一條戰壕里的戰友,一個班子里的同志,就是一家人,為什么要說兩家話?哈哈,我正想著要去省里找你呢,好好商量商量工 作,聽秘書一處的同志說,你正在休假,就不好打擾了。沒想到你來得這么快,哎呀,這是我的工作沒做到位啊,慚愧慚愧……”
陸玖緊緊握著范鴻宇的手。不住拍打著,神情極其親熱,話語聽起來也是非常熱情,不仔細聽,絲毫也不會覺得,他其實是在抱怨范鴻宇“不講規矩”。
我陸玖是很講規矩的,得知是你范處長來云湖和我搭檔,我就想要先一步去省里找你,主動聯絡感情。作為縣委書記。我這樣做,那是非常給面子。你休假去了,不在,這個我理解。但你怎么不聲不響的就在十原冒了出來,還鬧出這么大動靜。打我個措手不及?
“哥們”,你這樣子搞,可是有點不夠意思哦!
我陸玖沒有得罪你吧?
你非得用如此方式來表示你省府一秘的獨特身份?
其實發生這種“意外”,范鴻宇心里也不想的。原本只打算先了解一下情況,做到心里有數。誰知道無巧不巧的就趕上葛二壯這個混蛋跳出來找死?
但事已至此,就只能順著“新思路”走了。
“對不起啊,陸書記。我其實就是想領略一下青山湖的風光,作為青山人,我以前還沒到大湖來游覽過,心里頭有點遺憾。”
范鴻宇笑著說道。一樣的神情親熱。
“哈哈,好好好,青山湖的風景,確實很美。百看不厭。難怪范縣長心里記掛呢,就算是我這個從小在湖邊長大的人。每次看青山湖,都覺得和以前不完全一樣,感受各不相同啊。”
陸玖也是個精明人,見范鴻宇給自己找了個臺階,立即就順著這個臺階往下走,不再“糾纏”范鴻宇忽然冒出來的話題。
初次打交道,有些事,點到為止就好,太深入了,大家都會尷尬。
好不容易,等陸書記和范縣長見禮完畢,顧云峰等人便一一上前來,向陸書記請安問好。
“陸書記,您好您好……”
葛大壯很自覺,最后一個上前,肥壯的腰肢不住彎曲,鞠躬如也。
陸玖剛剛和另一位鎮干部握手,見葛大壯上前,那手卻緩緩收了回來,葛大壯雙手伸得老長,僵在那里,進退不得,頓時一張臉變成了豬肝色。
“葛所長,不錯嘛,十原的治安,搞得挺好的。是不是該讓你們公安局給你發個獎狀啊?”
陸玖淡淡地說道,語氣也并不十分嚴厲,不過那眼神,跟刀子似的,直扎葛大壯的胸膛。如果眼神能殺人,現在葛大壯至少死了十幾二十回。
葛大壯額頭冷汗,汨汨而下,連擦兩把都擦不干凈。
毫無疑問,葛二壯在餐館里干的那屁事,顧云峰已經在電話里向陸玖反映過了。這也是陸玖急急忙忙趕過來的主要原因。
果僅僅只是范鴻宇在十原鎮暴露了行蹤,陸玖還不見得一定會第一時間趕過來。范鴻宇是曾經的省府一秘沒錯,但現在已經是云湖縣委副書記,代縣長,就變成了陸玖的副手。陸玖多多少少得保持自己一把手的矜持。既然你范縣長都沒第一時間來拜會我這個縣委書記,我也就沒必要匆匆忙忙跑幾十里地來和你會面。就當一切都 沒發生過好了,等你正式上任再說。
但范鴻宇在十原鎮遭遇到流氓地痞尋釁滋事,還動了手。盡管范鴻宇沒傷著分毫,性質就變了。
你陸玖怎么管的云湖縣?
村民和農場職工打架斗毆,你管不住;縣里流氓地痞橫行霸道,你也管不住?
這個縣委書記當得,可真有水平。
你每天都在睡大覺不成?
須知陸玖現在可是“待罪之身”。
試想這種情形之下,陸玖對葛大壯,怎能有半分好臉色?
“對,對不起,陸書記,都是我不對,我沒管好十原的治安,沒管好家屬,我混帳我混帳,我向縣委,向縣政府做深刻檢討……請陸書記嚴厲批評……”
淌了一陣的冷汗,葛大壯終于結結巴巴地開了口,一張臉已經由醬紅變成蒼白,粗壯的腰肢像是裝了彈簧,鞠躬無數。
“批評?葛所長言重了,誰敢批評你啊?那個流氓阿飛,是叫葛二壯吧?是不是你弟弟?你弟弟今天敢對范縣長動刀子,我要是批評了你,你明天還不得給我動槍啊?葛所長,我得罪不起啊!”
陸玖就這么站在走廊上,不徐不疾地說道,眼里的怒火,像是要噴出來一般。
偌大的辦公樓,死一般寂靜。除了顧云峰幾位區鎮領導,每個辦公室都靜悄悄的,沒人說話,更沒人跑動,連頭都不敢往外探。
顧云峰等人,一樣的低垂著頭,陪著葛大壯流冷汗。
十原鎮治安不好,流氓地痞橫行,可不僅僅是派出所一家的責任,更不僅僅是葛大壯一個人的責任。作為十原區和十原鎮的主要領導,他們人人有虧職守。
而且按照官場慣例,陸玖批過葛大壯之后,就該輪到他們了,怎么也會捎帶上幾句,算是“贈品”。
這也是做領導的技巧。
在公眾場合,死死盯住一個人批,絕非上策。這個人被罵狠了,又沒有“陪綁”的,心里益發不平衡,會恨死這位領導。捎帶著將旁邊幾個也罵上一頓,心里多少就算平衡了。如同做出了成績,也不能光表揚某一個人,那不是對他的愛護,而是孤立他。
這叫“有肉一塊吃,有刀一起挨!”
“陸書記,陸書記,我錯了我錯了,葛二壯那個流氓份子,我一定嚴肅處理他,絕不姑息遷就……”
瞧葛大壯那個樣子,差不多就想給陸玖跪下了,又不住向范鴻宇投去哀求的眼神。葛大壯心里很清楚,真要是被抓了典型,他這輩子就算完了。不是派出所長能不能繼續做的問題,甚至也不是公職能不能保住的問題,而是會不會去坐牢。
他自己做的壞事,自己心里有數。
縣領導不抓他典型就算了,認真一抓,一屁股屎!
“行了,葛所長,這些話,你留著給李文翰去說吧。我沒這閑工夫在這里聽你的廢話。”
陸玖揮了揮手,想驅趕一只蒼蠅似的,臉上露出厭惡至極的神色。
實這一刻,陸玖心里已經下定決心,就拿這個葛大壯開刀祭旗。一來給范鴻宇有個交代,如果讓范鴻宇自己提出來嚴處葛大壯,陸玖就被動了。葛大壯的弟弟都想 “殺掉”范鴻宇了,范鴻宇豈能容他?陸玖不拿出個鮮明的態度,斷然是過不去的。只怕會被尤利民認定是一種“不友好不配合”的態度,那才真正的糟糕透頂。
第二,“圍堵事件”正需要重重處分幾個責任干部,好向上面有個交代。這葛大壯湊巧非常合適。十原區派出所所長,寧靖地方治安,乃是他的正管。十原區的群眾年年和朝陽農場的干部職工打架鬧矛盾,葛大壯焉能置身事外?
拿下他,再把那些個流氓地痞抓一批,判一批,必要的話,殺一兩個,譚書記那里,應該能滿意了。也起個震懾作用,看今后誰還敢動不動就打架械斗?
這種事,就怕開先河。
一旦有例在先,后面的處罰就變得理所當然。把十原跳得最厲害的幾個家伙和農場的幾個刺頭都逮捕法辦,或許矛盾就壓下去了。
有了這樣的想法,此時此刻,葛大壯在陸玖眼里,和一個囚徒無異,陸玖又哪里會聽他的廢話?
“陸書記,范縣長……”
葛大壯滿臉哀求之色,汗水將警服全部浸濕了,緊緊貼著肉。
“一邊去!”
陸玖終于忍無可忍,怒吼了一聲。
葛大壯嚇得渾身一抖,站立不穩,一個屁股墩就坐了下去,所幸身邊的一位區干部及時伸手,拉住了他,才沒有當眾出丑。
不過也沒太大的區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