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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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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浩然到南邊來,是為了找一樣東西,準備找到就離開這,再不會來,所以根本沒有想著要在這里置辦房產。每次去南山鎮,都是住在聶家別院里的。今天倉促之間,還真沒有住的地方。南山鎮的客棧是不少,但那都是魚龍混雜之處,不為他所喜歡。

  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道:“楊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此時我剛從聶家出來,冒然住到你家去容易引起誤會,對楊大人的前程沒有好處。還是另妥住處的好。”

  關氏聽得此話,從車窗處伸出頭去,對杜浩然道:“杜公子,跟我交好的一位王婆子,就是專門給人傳遞房屋買賣租賃消息的。前兒個我聽她說,青云巷有一處宅子要出租,不寬,兩進小院,但勝在環境幽靜,旁邊的住戶又多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我家琢兒她娘現在就住在那條巷子里,感覺很是不錯。如果你有意,一會兒到了南山鎮,不妨先去看看。如果滿意,就租下來,不滿意再找客棧入住也不遲。”

  這一回杜浩然沒有拒絕,拱拱手道:“如此就勞煩葉老太太了。”

  “你幫我們家還幫得少嗎?”關氏一擺手,“就說這一次吧,要是沒有你,我家琢兒在聶府里還不知怎么樣呢。我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你才好,些微的小事,不值一提。”

  提起葉琢,杜浩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轉移到葉琢身上。不過他很快就移開了,在馬上抱拳作了一揖,誠懇道:“說到葉姑娘,今天這事實在對不住。在下做下了唐突之事,本應該向葉姑娘提親的,但有些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如果我提出這個請求,立刻就會給葉家帶來滅頂之災。浩然在這里只能再向葉姑娘賠個不是。”

  說實話,葉家人當初聽到杜浩然說不能娶葉琢的時候,心里還是十分惱火的,輕薄了葉琢卻又不愿意娶她,這樣的男人不是好東西。

  但后來見到聶微月那顛狂的樣子,這才明白杜浩然的一片苦心。此時見他又專門把話挑開了說,態度十分地真誠,心里哪里還有半點埋怨?

  關氏擺擺手道:“這事本就不怪杜公子,都是聶家某些人可惡,喪心病狂,想要陷害我那孫女。要不是有杜公子在,我家琢兒這次怕是要吃大虧。說起來我們還得感謝杜公子呢,哪里會有責怪的意思?杜公子快莫多想,不必把這事放在心上。”

  前因后果,剛才在葉琢熟睡的當口,秋月已輕聲把事情跟她和鄭曼文說了一遍,當然略去了葉琢有意而為之的緣由,只是把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所以此時關氏是真心感激杜浩然。一想起自家這么能干漂亮而又前程遠大的孫女,差點被聶家的男仆猥褻,她就不寒而栗。如果那樣,她怕就看不到自家孫女了。現在葉琢完好無損地從聶家全身而退,就已是萬幸,她哪里還有半點埋怨杜浩然的意思?

  聽得關氏如此說,杜浩然又立在馬上施了一禮,這才舒了一口氣,轉換了話題問了那王婆子的住址,又打馬上前與葉予期和楊建修客套了幾句,便帶著杜念和杜念兩人,縱馬先行,往南山鎮方向去了。他離開聶府,想必聶家人還是會密切關注他的行蹤,此時不宜與葉家人過于親近,以免聶家對葉家生出疑心。

  “唉,可惜了。杜公子,真是個很好的人。”關氏嘆息道。杜浩然,是她遇上的最中意的孫女婿,可惜有個聶家橫在中間,使得這么兩個天造地設的人無法提及婚嫁,這讓她感到十分地遺憾。

  葉琢看著那漸漸變小,最后消失在路的盡頭的天青色身影,長長的睫毛扇了扇,沒有說話。

  當初中藥之前,她跟杜浩然兩人都明白,不管藥發之后兩人之間會發生什么樣的親密舉動,都是不能提及婚嫁的。這是她自己的選擇,甚至有利用杜浩然以達到目的的意圖在里面,兩人都講得清清楚楚,杜浩然沒有必要為這事內疚。但事發之后,杜浩然還是感到不安,再三地向她道歉。她能感覺得出,他剛才那些話那一揖都是發自肺腑,確確實實地感覺對不起她。

  杜浩然,確實是個不錯的男人,有擔當!

  所以她也很贊同關氏的話。

  只是,他與她……想到這里,她苦笑著搖了搖頭,將這雜念排出腦海之外,閉上眼睛,開始的思索起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來。不知不覺,又沉沉睡去。

  待她再睜開眼睛,車已到了紫衣巷的家門口。巷子里已是一片昏暗,有些人家隱隱的透出一些燈光來——此時,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了。

  趙氏聽到車聲,與秋菊急急迎了出來。她雖然很少說話,埋頭刺繡,心底里卻是極為疼愛葉琢的。見葉琢回來,臉龐瘦了一圈,她禁不住流下淚來,連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楊建修念著兒子一人在家,進了鎮就與葉家人分開回自家去了。鄭曼文舍不得女兒,跟著葉予期和關氏一起進了葉家。此時屋里燈光明亮,大家剛一落座秋菊與余嫂便擰了熱毛巾端了水來,給大家凈了手臉,那邊熱騰騰的飯菜已被余波擺上了桌。

  “可有燉了雞湯?琢兒這身體可得好好補補。”關氏問。

  “燉了燉了,我還特意去藥店要了些人參,放在里面燉的,最是滋補。”趙氏難得的多說了幾句話,還親自舀了雞湯,端給葉琢。聽到葉琢身體不好,她也不管葉琢今天是不是會回來,因心里惦念,便先買了雞和人參燉上。

  這就是溫暖的家呀!葉琢的眼里濕潤。見大家都用殷切的目光看著她,也不推讓,端起碗一口口地把那碗人參雞湯都喝了下去。

  一家人樂意融融地吃了飯,葉琢因路上睡了兩覺,又喝了人參雞湯,絲毫不覺得疲倦,喚了秋月:“把我的刀和燈都擺到后院去,我要劈蟲。”在聶府這幾日,因不敢讓聶家人知道她是如何學習玉雕的,她都沒有練習刀法。

  關氏等人自然不允。待葉琢保證只劈十下,找找手感,他們這才作罷。

  橙黃色的燈光在后院的空地里靜靜地放出光芒,頓時引來了無數的飛蟲。葉琢坐在離燈光有五丈遠的地方,緩緩舉起刀,朝一只飛蛾擲去,“當啷”一聲,飛蛾墜落。

  飛蟲是活動的,比起靜止而又帶著光暈的香頭來說,又何止難了一倍?葉琢要把圍繞在燈火旁邊的飛蟲劈中,還不能碰到燈罩,這難度又加大了幾分。但難度越大,訓練的效果也就越好。練習劈蟲一段時間后,葉琢感覺自己的眼力、敏捷力以及手眼協調能力又得到了進一步增強。

  刀起,蟲落!

  意之所動,便將一切的變故都計算在了里面。

  蟲子要往哪里飛,飛的速度如何,刀要往哪個地方劈,手里所用的力道如何,這些,都已不用思索,只要刀起,就能蟲落!

  她對刀的控制,已達到隨意所欲的境界。

  拿著一塊玉料,她只要心中所想,手里就能雕刻出心中想要的形象,無須去考慮如何雕刻,運用什么技法,達到什么效果。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一切都在意念之中。這樣雕刻出來的東西,有著混然天成的效果,自然靈性,絲毫不顯匠氣。

  知道家人擔心,葉琢信守承諾,劈了十只飛蟲,便放下了刀。而秋月已極默契,跑上前去起著燈,數了數地上被劈落的飛蟲,然后興高采烈地匯報:“姑娘,不多不少,正好十只,而且都被劈成了兩半。”

  這劈蟲,少了固然是沒有劈中;可多了也是準頭不夠,連帶著把附近的飛蟲也誤劈了,說明眼力不夠精準的表現。而且被刀風劈暈震死的飛蟲是不算的,所以秋月才有了這樣的匯報說辭。

  葉琢聽了,十分滿意,站起身道:“收拾了吧。”

  一旁立著的秋菊忙上前扶住她:“熱水已放好,姑娘沐浴吧。”

  葉琢轉過頭,就看到葉予期、關氏和鄭曼文,連帶著趙氏都站在不遠的屋檐下看著她,她臉上頓時浮現出幸福又無奈的神情,點頭道:“好。”

  由著秋菊服侍,葉琢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便躺下了。葉予章和關氏年紀大了,又來往奔波這一整天,早已累了。可她要不休息,兩位老人可能就不肯歇息,她就算再沒有睡意也要躺下。

  也不知是身體疲倦還是心里得到了放松,她這一睡便一夜香甜,第二天睜開眼時,已是時分了。

  她這還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說話聲吵醒的。此時便聽到關氏在院子里略帶不滿地道:“你說話別那么大聲,琢兒身體不適,還在休息呢。”

  原先驚醒她的那個聲音立刻降下了幾度,壓低聲音道:“這是怎么說的?琢兒在聶家呆得好好的,怎么才去幾天就回來了?她身體怎么了?”

  卻是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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