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清辰,鐘鼓樓的鼓聲嘭嘭的響著,薄霧蒙蒙。(.la好看的)
李月姐帶著弟妹一早做好豆腐,由著月娥月嬌守著店,她則挑著豆腐挑子到碼頭邊叫賣,現在家里需要錢,便是她想跟著小舅跑船,那也要本錢才能捎帶貨物的,所以,自然是能多賺一個字兒是一個字兒了。
“呵,哪來的豆腐西施啊?以前沒見過唄。”碼頭對面,一家粥鋪里,鐵九郎大馬金刀的占了整張桌子,面前的桌上擺著獅子頭,火燒餛飩,再并著幾碟鹵肉小菜。
這會兒,他一手握著個獅子頭啃著,一腳卻又架在長條的板登上,一臉饒有興趣的看著對面正叫賣著豆腐和鹵香干的李月姐。
一個粉色上衫,外套青色比甲,下身穿了一條淡棕鑲花枝紋的闊腳褲,頭上梳著一個簡單的平髻,壓了一條淺黃的壓發花,整個人青蔥水嫩的跟那擺在豆腐挑上的水嫩豆腐似的,讓人想啃一口。
“不曉的,今兒個應該是頭一次來,以前好象沒見過。”一邊一個伙計也跟著探頭朝李月姐這邊張望,私下里卻腹誹著,運河上的鐵九郎,誰不知道那是一個歡場的浪蕩子,偏他腰包多金,皮相又不差,因此,凡是被他盯上的小娘子,那又哪里能逃脫他的那勾人的手腕,如今這賣事腐的小娘叫他看上了,怕是要跑不掉了。
“去,給我去他那里買碟鹵香干來,小的銀子賞你的,大的碎銀買完鹵香干子便賞那小娘子了。”鐵九郎丟了兩塊碎銀子給邊上的伙計。
那伙計眉開眼笑的將那小塊的碎銀子塞進懷里,然扣拿著那大塊的碎銀子便一溜跑的跑到李月姐身邊:“小娘子,來碟鹵香干子。”
見著有生意,李月姐自是喜笑顏開,拿著油紙先幫著小二包好,不過看小二遞過來的碎銀子,她又皺眉頭了,幾塊鹵香干子,十幾個大錢,又哪需要這么多的銀子,便是她一時找也找不出來啊。
“不用找,那位客官說了,多余的都賞你。”那小二見李月姐不接銀子,便回過身指著正在對面店里吃著早點的鐵九郎道。
那鐵九郎見李月姐望過去,便朝著李月姐拱了拱手。
李月姐看著他那作派,一看就不是正派的人,哪里會要他的賞銀,便是一般的人,那賞這么多的銀子李月姐也不會要,該多少就是多少,便回過臉沖著那小二道:“不好意思,還請這位小哥付十幾個大錢吧,這銀子小女子實在沒的找。”
聽李月姐這般說,那小二不由的瞪著眼,還有人嫌錢多的,可李月姐死活不收,他也是沒法子。
“這……”那小二舉著銀子不知如何是好,看李月姐實實的不收,只得揣了銀子回去找鐵九郎。
鐵九郎那是花眾老手,自是清楚這等本分人家的女子又哪里會輕易接受一個陌生男子的賞銀,先前也只不過是引人注意的手段罷了,這會兒便吞了最后一只餛飩,接過小二遞來的銀子,放進懷里,然后又拿數了十幾枚大錢出來遞給小二。
眼見著小二將錢付給李月姐,鐵九郎便又站了起來,遠遠的給李月姐施了一禮,以示之前的唐突。
一般來說,他這些作派下來,一般的女子那對他的應象就深刻了,以便下一次勾搭,只是對于李月姐來說,他這一翻做派全是白瞎了,這會兒,李月姐正側過臉卻跟一個年輕的小哥打著招呼,那小哥扶著一個一身仆素的老婦過來。
鐵九郎見了,好一頓沒趣味兒,最后就揣著那包鹵香干子,黑著一張臉,悻悻的離開了。
“李家阿姐,你在這里賣豆腐啊?”馮祿扶著自家阿奶沖著李月姐道,回身又給自家阿奶介紹:“阿奶,她是月嬌家大姐。”隨后又沖著李月姐道:“李家阿姐,這是我阿奶。”
“哦,李姑娘好。”那老婦沖著李月姐笑道。
“馮奶奶好。”李月姐也自忙著招呼,然后又免不了再一次表達一番馮祿對自家二叔的救命之情。
“你這丫頭,就是太客氣,我家祿兒也不過適逢其會,若是換過來,我家祿兒遭了難,叫你家二叔遇上了,你家二叔會見死不救嗎?沒的說這些,太見外了。”那馮祿阿奶微笑著道,一翻話語雖著有年老人特有的暗啞語音,但卻帶著溫言軟語,讓人一聽就知道是一個脾氣溫和之人。
“是我的不對。”李月姐笑著回道。
“對了,這回你們柳洼遭的災可大了去了,柳洼人都遷來通州了嗎?”。馮阿奶又嘆著氣道,聽說死了不少的人哪。
“嗯,基本上都來了,也有去京城的。”李月姐回道。
“哦,對了,柳洼鄭家的人也來了?”這時,那馮阿奶又問。
“來了,怎么,馮奶奶認識鄭家人?”李月姐便也好奇的問。
聽得李月姐的問話,那馮阿奶微微失了一下神,然后道:“倒是不認得,只是聽說柳洼有個鄭老太,是柳洼數一數二的家主婆,這會兒便好奇的問問。
“哦,這樣啊。”李月姐點點頭,隨后嘆了口氣,帶著傷感的回道:“鄭老太在年前已經去逝了。”
“什么!”那馮阿奶聽著,猛的一驚,一臉驚訝,之后便怔怔的失神了起來。
“馮奶奶,怎么了?”李月姐奇怪的問。
“阿奶?”一邊馮祿也奇怪的問。
“哦,沒什么,這歲數大的人啊聽不得人死的消息,總覺得黃昏易逝啊。”那馮家阿奶搖搖頭道。
“阿奶,好好的說這干什么。”一邊馮祿道。
“不知祿哥兒和馮阿奶這是要去哪里?”感覺氣氛有些傷感,李月姐便岔開話題問。
“我家姑父調通州衛所來當差,我姑姑也跟著過來,以前我姑父他們在南蠻那邊,天遙路遠的已經有十幾年沒見了,這會兒我跟我阿奶來接我姑姑呢。馮祿道。
“那可要恭喜了。”李月姐揚著笑臉道。隨后李月姐想起馮祿說的他姑父調通州衛所當差的話,又問:“祿哥兒,你是說你姑父如今是通州衛所的人?”
“嗯,是的,李家阿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馮祿看著李月姐一副有事要說的樣子便問道。
“確實是有一點事情。”李月姐說著,于是把柳洼人落籍的難處說了說,隨后又道:“現在是鄭家在跑這個落籍的事情,我就想問問看,好不好落籍?”
“好,怎么不好,回頭,見著了我女婿,怎么著也讓他出把力,都是十里八鄉的人,親不親是故鄉人。哪能見了難處不幫忙的。”馮祿還沒有說,一邊馮阿奶已經先接嘴里。
“謝謝馮奶奶。”李月姐連忙感謝的道。便又拿著油紙包了一疊子鹵香干塞進馮祿的手里,只說是給馮家的飯桌添個盤子。
馮阿奶笑瞇瞇的收了。
隨后馮祿便扶著馮阿奶去碼頭等人了,過了一會兒,李月姐便看到一個面貌嬌好的中年女子扶著馮阿奶上了碼頭等著的一輛馬車,馮祿并著幾個家人跟著一起離開了。
轉眼,快到午時,豆腐和鹵香干子都賣完了,李月姐便挑著空挑子回到家里。到得家里,豆腐檔的豆腐也賣的七七八八的。
家里,下午是比較閑的時候,只是墨易和月娥的婚事在際,那針頭線腦的活兒不知道有多少,便是月嬌這愛躲懶的,也時刻不停手,連月寶兒都給兩個姐姐打著下手。
李月姐叮囑了一番便又去自家小舅那里問問跑船的事情。
白氏一見李月姐過來,便立刻相迎,又拍著一邊的桂生道:“桂生,去你叫爹起床了。”
“怎么,這時候小舅還在睡覺?”李月姐一臉奇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怕是未時將盡了吧。
“這不是快開漕了嘛,你小舅要準備隨船的貨物什么的,自免不了要請一些商家吃酒,中午就吃醉了,回到家里就一直睡著沒醒呢。”那白氏道。
“哦。”李月姐點點頭。
正說著,小舅山郎邊穿衣服邊出來,一邊白氏連忙沖了一杯雀舌尖子,這是今年的新茶。等得山郎坐下,李月姐才把來意說了。
“這事沒問題,交給你小舅我,便是商家的貨也可以先賒著,你回款了再付清,到時,你也不消跑了,一個女孩子跟著一般粗漢跑船,總是不好看的,一切就由我幫你操持著。”山郎道,說起來他有如今這體面的日子,一切還多虧這個外甥女,更何況,外甥和外甥女將要成親,他這個做舅舅那豈有不表現的道理,便大包大攬了下來。
于是,一切說定,等到過兩天再定一下貨物,李月姐便告辭回家了。
回到家里,正是暮色微沉之時,墨易還沒有回來,倒是那鄭典,李月姐才灶頭坐下,準備燒晚飯,這廝便風風火火的來了,上身一件短褂還敞著,一手扯著半邊襟子忽哧忽哧的扇著,兩人自小算是一起長大,實在太熟了,也沒什么避諱的,李月姐沒好氣的站起來將他衣服扣上,又拿了把巴焦扇放在他的手里。
這廝才嘿嘿的笑著道:“成了,落戶的事情成了,再也沒有想得到的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