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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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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這怎么可以?”李二大急的阻止道。父母老了,這時侯分家不比大哥那會兒,他是會讓鎮里的人戳脊梁骨的。

  “怎么不可以,難道讓你賣了妹子,再來賣我們這兩把子老骨頭。”李婆子冷聲的道,看著李二的表情卻是十分的痛心,這兒子什么時候變成這般樣子了,小時候多乖巧啊,總歸是自己的執念,自己在他們兩兄弟中的偏心,反而助長了這老二的私心,而且私心就私心吧,這但凡人,便沒有個不私心的,但這老二卻又蠢的很,素娥這事真若成了,那也是周家獲利,偏這老二蠢的被他那寶貝女婿給利用了還不自知。

  “娘,你怎么能這么看兒子?不錯,兒子是答應了將素娥許給巡檢大人做妾室,可那也是為素娥好啊,素娥現在已是那樣了,能嫁給巡檢大人也是個不錯的依靠啊,有金鳳和東源撐腰,查家也不會太虧待素娥的。”李二卟嗵的跪著。

  這時,他也顧不得瞞了,說了實話。

  “不會虧待素娥?那我問你,現在素娥失蹤了,查巡檢那里做了什么安排?周家又盡了什么力?”李婆子氣急逼問,看著老二和老二媳婦一身狼狽,兩眼血絲的樣子,這會兒跪在那里,肚子還在咕咕的叫,便知這一天,這兩個為了找素娥那也是下了狠心的了。

  可問題是,老二嘴里那查周兩家這一天又在干什么呢,不用想李婆子也知道,反正失蹤的是李家女兒。干他們何事?自是高高掛起,最多動動嘴皮子,說些無關痛癢的話而已。可偏到了這時,兒子那腦瓜子還糊涂著。還認為查家周家不會虧待素娥,李婆子氣的腦門子疼,這個兒子真是蠢啊。她一生精明,怎么會生出這么個蠢兒子。

  想著卻又啞然一笑,其實她也是個蠢的,要不然,怎么當年就會輕易信了那人的話呢。

  李婆子這一頓問話,李二啞然,查巡檢那邊人家現在根本就不承認跟素娥的事情了。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會派人去查,李二自己如今也是公門中人,自然知道這種話不過是個應景,沒任何作用的,至于東源。盡個什么力?只是讓自己等巡檢司的消息,下午的時候,連派個人陪著一起找都沒有,東源還擔心著查巡檢的遷怒呢,這會兒定然是回家里跟周大爺商量著,怎么化解跟查巡檢司的芥蒂了。

  對于金鳳這姑姑,東源顯然也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想到這里,李二的心猛的一沉,是啊。素娥的事情是東源和金鳳跟他提的,他也存了私心,可如今,從出事后,查周二府的表現來看,這兩方是沒一方靠的住的。自己之前是不是太天真了?

  “娘。兒子錯了,兒子一定盡力把素娥找回來,今后絕不插手素娥的事還必須,家還是別分了,無端的叫人看笑話。”李二這時也只管認錯,先穩了老娘再說。

  “家一定要分的。”李婆子毫不松口,這是她跟老頭子商量了一個下午的決定。

  李二心中不由一恨,娘這就一點也不顧他的臉面嗎?素娥是女兒,可他是兒子呀。

  李婆子卻是不看他的臉色,轉過臉沖著正躲在屋里,支著門偷看的小榮喜道:“小榮喜,去西屋把你幾個姐姐和哥哥叫來。”

  至于榮延那小子,沒心沒肺的,早在屋里睡了過去,天塌下來也不關他的事情。

  “哦。”小榮喜應了一聲,便顛顛的跑到西屋。

  西屋這邊一群人都沒有睡,月嬌幾次想去聽壁角,可東屋門窗關的死死的,還有厚厚的草簾子擋著,只聽得屋里有人說話,卻聽不清說些什么,月嬌兒急的跳腳。這會兒榮喜來請,跑的最快,一溜煙就沒了人影了。

  月姐和墨易相望一眼,兩個押后一起去了東屋,均不知這時候,阿爺阿奶找他們干什么,畢竟他們晚輩,二叔他們再有什么錯也輪不到他們來說什么的。

  “哎,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田婆子嘀咕著,搖搖頭,一個人坐在西屋的炕上,搓著鞋繩。

  西屋這邊幾個進了東屋,李婆子和李老漢見人到齊了,便又沖著墨易道:“墨易,你再去請鎮老來。”

  墨易應聲又匆匆出門了。沒一會兒鎮老就來了。

  “大姐,我剛才去接鎮老的時候,看到巡檢司的人在周家堵場里查人呢,說是找一個逃犯呢,總之賭場弄的雞飛狗跳的。”墨易站在李月姐身邊,悄聲的道,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就咬上了,李月姐眨巴眼睛,查巡檢今天憋了一肚子的火,倒是來的快,呵呵,周家這次使不得又要被查巡檢撕下一塊肉來。

  “老哥,當年老大分家里,是你做的見證,說實話那時是虧了那我家老大的,如今那孩子走了,我這做長輩的不能再虧了孫輩,而素娥回來了,我也得為她今后考慮,所以,這么大晚上把您請來,還是想請你做個見證,重新分家。”這時,李婆子沖著鎮老深深一鞠躬道。

  “沒問題,這是我的本分事。”鎮老道。今晚這事,其實下午的時候李婆子便給他遞話了,他心里有數。

  這時,李婆子將一張擬好的協議往鎮老面前一推。

  鎮老便當眾讀了出來。

  方氏聽完,臉色大變。剛才爹娘請西屋一家過來,她就有不好的預感,如今,果然。

  “爹,娘,大哥一家不是早就分出去了,怎么這會兒還分?還有那夏水生,他憑什么能得竹篾作坊的三成?”方氏不依的大叫。

  李家的祖產,其一,李家大屋,十一間外帶一塊宅基地,原先四間分給了大房。其它的雖然是兩老和二房共有,但在方氏看來,那都是二房的,可如今。這分家協議上,卻要把原屬于東屋卻緊靠著西屋的那兩間大房給西屋,這樣倒變成了西屋六間。東屋五間了,

  而那宅基地也一分為二,一家一半。

  其二,柳洼雖然田地少,但也不是一點沒有,李家祖上傳下來,有十畝水田。二十畝地,之前都是租給別人種的,如今也是東西屋一家一半。

  還有那竹篾作坊,公公婆婆自己留了四成股,二房分得三成股。偏那夏水生也能分得三成,這還有沒有天理了。方氏只覺得心巴涼巴涼的,這哪里是分家,這分明是在剜她的肉啊。

  “誰說分出去了就不能再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啊?只要我認為該分,就得分,何況當初老大一家分出去是跟我負氣,除了西屋的幾間屋子,可是什么都沒要。時到今日,老大夫妻倆都走了,可我不能虧了他們,該得的一分也不能少,至于夏水生,他是竹篾作坊的大師傅。李氏的竹篾坊全靠他帶著幾個徒弟支撐著,三成的股分我還嫌給少了呢。”李婆子瞪著方氏。

  “可這些年,是我們在爹娘跟前侍候。”方氏不甘的道。

  “可這些年,我們的老本都快叫你們給掏空了,別的不說,單每年送你大哥的銀錢不少吧,這回分你們這些還是看在兩個孫子的份上,要不然憑著你們這回做的事情,娘可以直接請李氏族老將你們一房除名。”李婆子惡狠狠的道,倒底是維護了這么些年的兒子,盡管恨的咬牙,卻終歸下不了狠手,再說了,不看兒子媳婦的面還得看孫子的面啊。

  當然,這也是因為素娥終歸沒事,如今在通州,那夏水生也陪著去了通州,兩人走前在李老漢和李婆子面前填寫了婚書,事后,李婆子又拿了婚書去鎮老那里存檔,等于此刻李素娥同夏水生已經是夫妻了,雖然有些于禮不合,但也是事急從權。這樣,有夏水生陪著李素娥,李婆子和李老漢才算放心。

  而這也是李婆子一力要將竹篾作坊分三成給夏水生的原因,分給夏水生也就是分給了素娥。

  一聽婆婆提素娥的事情,方氏被堵的沒話說了,素娥如今還下落不明呢,只得在那里一個勁的扯李二的衣袖,而李二也不甘,可他比較了解自己老娘,知道這時候說什么也沒用,越說反而越沒戲,便橫了方氏一眼,沒有理會。

  而此時,西屋幾個卻是面面相覷,李月姐知道這次自家阿奶氣狠了,他們還等著看二叔的笑話呢,但私低下也分析過,手心手背都是肉,最多罵一頓打幾下,還能怎么樣?可沒成想居然鬧到了分家,而且還算上自家這一房。而這可是實實的打了二叔的臉面。

  李月姐此刻雖然有疑惑,但這種時候卻沒他們這些小輩說話的分,長輩分家,沒的你不能爭,有的你也不能推辭。

  再說祖產的意義是非同一般的,這是墨易墨風該得的,李月姐自不會去推辭。

  而且,想著爹娘一直所受的不公,這一回,也算是給了自家爹娘一個公平的決斷,爹娘泉下有知,也會多少會欣慰一點。

  “行,就這樣了,沒意見就畫押。”鎮老環顧了一下眾人,然后又讓墨易抄了幾份,讓眾人畫了押,這事兒就完結了。

  方氏不甘心也沒辦法,只得畫了押。

  “大丫頭,把你山腰那三間茅屋的門鑰匙給我。”這時,李婆子又開口了。

  “阿奶要那房間鑰匙干什么?”李月姐心里咯噔一下,連忙的問。

  “這幾天,我和你阿爺收拾一下,搬去那里住,怎么?不舍的給?”李婆子沒好氣的道。

  李婆子這話一說出口,東西屋皆驚。

  “娘,這怎么可以,讓這樣讓兒子如何自處?”李二回過神來大急的道,真這樣他在柳洼就抬不起頭來了。

  “是啊,阿奶,阿爺,便是分了家,我們都是你們的子孫,哪有讓你們去住茅屋,我們住祖屋的道理,你們就住我們西屋來吧,也正好管教管教我們這些小輩。”李月姐連忙道,難得的同二叔一致,墨易也應和著。

  這都什么事兒。李月姐覺得事情的發展真是一地雞毛。

  “我意已決,你們誰也不要說了,東屋那邊,我看著老二心里發堵。倒不如眼不見心不煩,到于你們西屋,人太多了。我嫌太吵,就這樣了,今兒有鎮老作證的。”李婆子道,卻是毫不動搖。

  李月姐還要再勸。

  “你閉嘴,我便是死也不會去西屋住的。”李婆了打斷李月姐的話,有些惡狠狠的道,在她的心里。若是去了西屋,那便是跟當年那個田溫低頭了,這西屋的子孫流的是姓田的血脈。

  李月姐好一陣氣滯,得,你愛住哪住哪。說著。便轉身回屋,給自家阿奶拿鑰匙去了。

  “唉,你這不是在為難子孫們嘛,分家就分家了,你們兩個是長輩,子孫都有贍養義務的,這個不會因為分家而改變,你不能不讓子孫盡孝道吧。”一邊鎮老也勸著。

  “不了,就這樣。反正現在我們這把子老骨頭還動得,等到動不得了,自是要他們侍候的。”李婆子道。

  “唉,你這大妹子,就這犯擰的脾氣,打小就這樣。到如今老了也不改,算了,反正是你李家的事情,我也管不動。”鎮老無奈的搖搖頭,反正這是李家的家事,他也不管了,做好證人的本份,這便離開了,墨易相送著。

  事情就這樣了,阿奶決定的事情八頭牛也拉不回來,李月姐回到屋里,坐在那里生著悶氣,不管怎么樣,阿奶和阿爺這樣,二叔一家沒臉面,便是他們西屋這邊,也要招惹閑話,何況,這次分家,他們西屋還是最大的受益者。

  李月姐趴在炕桌上,盯著油燈,一臉郁郁。

  “怎么,得了家產還不高興?”一邊田婆子坐在炕上打趣。

  李月姐嘆了口氣,搖搖頭。

  “阿奶太沒由來,大姐一片好心勸阿奶過來住,她倒好,說死也不來住,我稀罕她來啊,不來,我還省心了。”一邊月嬌聳著眉頭,氣哼哼的道。

  墨易也沉了一張臉坐在一邊,其他幾個小的默默無語。

  李月姐瞪了月嬌一眼,雖然是心里話,但在長輩面前是不能這么說的,這丫頭以后遲早要吃虧在這張嘴上。

  “唉,你們這些個小輩沒一個懂你阿奶阿爺的心思。”這時,田婆子感嘆道。

  “怎么說。”李月姐瞪大眼睛問。

  “我問你們,這世上有沒有不透風的墻?”田婆子問。

  “自然是沒有的。”李月姐道。

  “這就是了,你們這次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接走素娥那是勝在奇和巧上面,但那周家和查家都是柳洼的實權人物,手里掌握的資源無數,時間久了,焉能查不出珠絲馬跡來?而今,周查兩家因為互相的猜疑,在那里狗咬狗,剛才墨易說了,查巡檢今晚就帶了人查了周家的兩個賭場,兩家如今折騰的歡,可一但知道這事是你李家在背后搗鬼,那兩家的怒火還不全往你李家頭上發呀,到時首當其沖的就是你二叔,但你們也一樣姓李,打斷骨頭連著筋,真到那時候,焉能不受牽連?”田婆子望著李月姐道。

  李月姐點點頭,這個情況她當然考慮到了,可沒法子,姑母這回這事,不管她們是明著把人要回來,還是象現在這樣暗暗的弄走,都是得罪周家和查家的,明的就是直接跟查家周家起沖突,自家哪里是對手?暗里的,就是象現在這樣,先讓查周兩家狗咬狗,等到哪一天事露來,再來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總之,怪只怪二叔福禍無門卻自己招來,真是失心瘋了。卻還要連累到其他李姓人,真惱火卻又無奈。

  這時田婆子繼續道:“你阿奶借著這次分家,一是補償你們這一房,二也未嘗沒有防范于未然之意,可憐天下父母心哪,盡管你二叔可恨,可那終歸是你阿奶的兒子,你阿奶阿爺能眼睜睜的看著你二叔他們出事嗎?甚至還牽連到你們嗎,所以,你阿奶干脆把事情鬧大,一是給你二叔一個狠狠的教訓,二來其實也是給你二叔他們留一條路,他們這一分家,又負氣似的去住茅屋,你二叔就馱了一個不孝之名,但不孝總比沒命好吧,這樣,你二叔完全可以跟查巡檢和周家交待了,畢竟到這份上,你二叔為了他們犧牲太大了,他們還有什么話說,再加上這查家要納素娥這事是隔壁倉家傳出來的,查巡檢反而不好再怪你二叔了,他只能暗恨你姑和夏師傅,可你姑和夏師傅他又找不到,而你們,一門子的孤兒,顯然不是個拿主意的,偏背后點子還硬,查巡檢不會沒來由的下手,于是查巡檢便只能恨你阿爺阿奶壞他的好事,可你阿爺阿奶這時家產都分了,身無長物,兩個老人住在茅屋里,查巡檢便是要對付也沒有趣味了,到那時他反而怕因此引起柳洼鎮人的公忿,有所顧忌,反而不會輕易動手了。”

  田婆子分析著李家兩老的心思。最后總結道:“分家,住茅屋,好象是你阿奶的任性,為難你們子孫,可她這些行動,實實化解了這次由你二叔給李家招來的一次大危機,是在為你二叔善后啊,破家縣令,滅門令尹,這巡檢掌握著一地的武力,動起真格的來,威力不比一個縣令差的,所以我說你阿奶用心良苦呢。”

  田婆子說著,便想起自家敗亡的情形,可不就在一個縣令手上。結果弄到如今,尚新人不能團聚。想著,便嘆了口氣,神情有些傷感的回屋休息了。

  李月姐仍默默坐著,阿爺阿奶這樣,卻是把整件事一力擔下了,雖然有些擔心,但阿奶不會聽自己的,也只得以后多跑跑那邊,照應點吧。

  話說回來,阿爺阿奶住那茅屋也好,那茅屋當初蓋的時候,就考慮到以后水災的事情,找算到時一家還能再那里躲災的,所以,用料什么的都還可以的,那王氏兄弟做活也實在,地基還拌了糯米水,很牢固,那處在山上,地勢高,再過個兩年多,柳洼真發了大水,那處反而是安全的。

  就這樣吧,至于二叔,雖然大的災阿爺阿奶馱下來,但這次分家也著著實實從他們身上剮了幾刀肉下來,又馱了一個不孝之名,這一段時間會很難受的。李月姐巴不得他越難受越好,這樣才能記住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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