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林氏,也就沒多久的功夫,陸蘭英就從鄉下回來了。同時帶來的,還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郎。
那天的情景,陸朝陽后來回憶起來,還是會覺得好笑。她記得,當時陸蘭英一臉怒氣的在前邊兒走著,還有一個和十幾歲的小哥兒一直在她身邊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嘮叨些什么。一路上的人都在往他倆身上瞧。陸朝陽出門透氣,起初還不覺得什么,后來待她看清楚,也跟著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們之所以那么吸引目光,不過是因為,那少年生的是絕色。
陸蘭英的相貌長得是非常不錯的。就算她現在喜歡穿著短打,梳著兩個包包頭,難免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往那一看,絕對是一枝獨秀的類型。若不是潑名遠播,恐怕陸家的門檻早就被提親的人給踏破了。
可是在那個少年跟前兒,陸蘭英傲人的相貌一下子就縮水了不少。他也穿著一身粗布衣裳,可是看起來,卻是那么的熨帖,合體,仿佛他的渾身上下都寫著“貴公子”三個字,那身明顯的地攤貨,竟然也讓他穿出了名家的感覺。
陸展瑜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她身后,看到她那毫不掩飾的驚艷神色,心里有些不高興,伸手環住她的腰,輕輕地道:“看啥呢?”
陸朝陽笑道:“展瑜哥,你瞧那個男的,長得真好看。”
陸展瑜頓時無語,終于認真地看了一眼那人,眼睛掃到他腰上的玉佩。頓時瞇起了眼睛。
正思索著,陸蘭英已經沖到了陸朝陽跟前兒,卻是對著身邊的人大叫,道:“喏!看清楚了沒有。這就是仁心堂!”
那少年施施然地回過頭來,竟然是一臉的笑意,絲毫沒有因為她的口氣而不悅。一雙欲語還休的眼睛,漂亮的簡直不像是個男孩子。
陸蘭英好像沒看見這個人美麗的樣貌,拉著陸朝陽的手,道:“朝陽姐,我回來了。這個瘋子說他要找展瑜哥,就跟著我來了。”
陸朝陽轉過頭去,看了看陸展瑜。
那少年已經上前了一步。明眸皓齒一笑,道:“師兄,原來你生得這副模樣。”
陸朝陽頓時抖了一抖,心想這還真是個天生的媚人兒,而且還男女通殺。
陸展瑜抬頭看了一眼滿大街的人。深吸了一口氣,道:“進來再說。”
陸朝陽連忙也道:“對對,進來再說。”
今天正好仁心堂沒有什么客人,耿行知和周大夫坐堂,已經綽綽有余了。陸朝陽讓陸蘭英先去休息,自己回了柜上。陸展瑜就帶著客人往后院去了。
那少年名叫商玉卿,正是陸展瑜的同門師弟,也是他們師父最后一個入室弟子。
商玉卿進了門,左看右看。笑:“師兄,剛才那位,是我師嫂吧?她好像有了身孕呢。”
陸展瑜想到他是個用毒高手,心里有些警惕,便只淡淡地道:“嗯,師父他老人家怎么樣?你怎么會到我這里來?”
商玉卿笑道:“我來游歷。橫豎無處可去,索性就到師兄你這里來瞧瞧。師父說你娶了妻子,還要生孩子了,那我就要更要來瞧瞧了。”
商玉卿笑得一臉無害。
陸展瑜在院子里坐下了,臉上半點笑意也無:“是嗎?那你怎么是跟著蘭英來的?”
如果真如他所說,他只是路過,突然興之所至,那么,他又怎么知道陸蘭英和他們是相熟的?
陸展瑜冷笑,他師的弟子,又有那個是簡單,會這樣興之所至?
商玉卿看著他的神情,竟然有些無所遁形似的,最終,也不笑了,像個孩子似的低下頭,訕訕地道:“師兄,你生什么氣啊?我來這兒瞧瞧也不行嗎?”
陸展瑜當然想說不行,想說你趕緊走吧。
可是轉念一想,他是用毒之人,恐怕又還是個孩子心性,這樣的人,怕是最最可怕的。若是得罪了他,讓他在背地里弄手腳,反而不妥當。倒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來得安心些。
于是他便嘆了一口氣,道:“師兄現在開了個小藥房,前頭后頭都是忙的時候,要是招呼不周到,你別見怪。”
商玉卿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竟然看起來天真有無邪,他連忙道:“唔,好,好!
說著,又開心地笑了起來。
陸蘭英換了衣裳,也沒有貪休息,就利索的去柜上幫忙了。陸朝陽手上閑了些,便輕笑著偷偷問她話。
“哪兒撿的小美人?”
陸蘭英聽了,卻非常厭煩似的,道:“誰知道哪兒跑來的瘋子啊?來了就問我仁心堂在哪兒,我就說了是在那兒了,讓他跟著我走。結果一路上不是腳疼就是脖子疼,唧唧歪歪的,就因為他,要不是他,我早就走到了。”
以陸朝陽對她的了解,她這番姿態,絕對不是裝出來的。看來這姑娘也是一朵奇葩,那么漂亮的小伙子,她竟然絲毫不為所動,還嫌人家唧唧歪歪?陸朝陽不禁暗笑。
“你怎么過來的?總不能是走過來的吧?”
陸蘭英道:“大丫她爹正好上縣里來,我就讓他把我捎過來了。在趙家鋪子外頭就把我放下了。”
然后就遇上了那個瘋子!
陸朝陽偷偷地笑了一會兒,然后又顰眉。要知道,當時陸展瑜和她說過,他這個師弟,是學用毒出身的。聽說說陸展瑜的師父為了讓陸展瑜順利抽身,才培養出來的。那么他和自家的關系,當然不能說是好朋友了。可是……他來干什么?
懷著這個疑惑,仁心堂收了工,陸朝陽還是下了柜去招呼了黃婆婆,做出一桌子好酒好菜來招呼這個客人。
不管是心里怎么想的,畢竟看起來是這么乖巧又漂亮的一個小少年,總會讓人心生好感。就連陸朝陽這樣的雌雄莫辯,竟然也生出了些許母愛來。
她和陸蘭英一塊兒進了后院,那少年本來在和陸展瑜說話,看見陸蘭英,就眼前一亮,跑了過來,簡直像只要搖尾巴的小狗。
“陸姑娘,忙完啦?陸姑娘,快過來坐。你為什么老是這么不高興?”說著,就屁顛屁顛地把陸蘭英往自己身邊讓,非要她坐下。
陸蘭英僵著臉,最終無奈地坐下了,心里安慰自己,道:他是客人他是客人他是客人……
商玉卿笑道:“我看你今兒挺累的,這東西剛放下呢,就又去前邊兒幫忙了。你一定很能干,能幫上我師哥師嫂很多忙吧。”
陸蘭英繃著臉不說話。
商玉卿又討好地道:“陸姑娘,你為什么都和我說話哪?要不,我帶你去京城玩兒吧。在京城,我住的那個院子里,我養了好幾只西洋狗,可好看了,小姑娘們都喜歡……”
陸蘭英冷冷地道:“這么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我才不喜歡。”
商玉卿也不生氣,依然笑得非常好好看,道:“你沒見過,你怎么知道?”
這時候,陸朝陽幫著黃婆婆端著碗碟出來了,笑道:“準備開飯啦。展瑜哥你快帶客人去洗洗手吧。蘭英也去洗洗手。”
陸蘭英立刻站了起來,就一溜煙的繞過陸朝陽跑了。陸展瑜就拎著商玉卿一塊兒去洗手了。
陸朝陽正笑著,突然瞥見耿行知帶著周大夫匆匆忙忙地趕來了。
見了她,也客氣了一聲,道:“太太,聽說陸大夫的師弟來了?”
陸朝陽一愣,心想這本來是家宴,他這樣冒出來是……但是想了想,還是退了開來,把位置讓給了他們,自己則帶著陸蘭英,打算去廚房另外開一桌了。
耿行知當然非常高興了,所謂名師出高徒,他肯定是要和這個“師弟”討論一番的。可是商玉卿就不那么高興了,頻頻回頭看,問陸展瑜:“我嫂子和陸姑娘呢?”
陸展瑜像個大哥哥一樣教育他,道:“婦道人家要和咱們分桌而食的。”
商玉卿郁悶的,道:“為什么?我又不是外人?”
陸展瑜道:“因為家里今天客人多。”
商玉卿很快就把這句話理解成――都是因為有眼前這兩個人,所以才陸朝陽和陸蘭英才不能坐在桌子上吃飯,要躲到廚房里去吃的。
所以……那天晚上回去之后,耿行知和周大夫就跑了一晚上廁所,拉了一晚上肚子。
當天晚上,陸展瑜還渾然不知,只是安排好這個孩子的住處,才算是松了一口氣,也沒問他要住多久。這個年級段的孩子,最是逆反敏感,要是一問,他又牽扯到許多事情來,問他是不是不想自己留在這兒,那陸展瑜還真就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回到屋子里,陸朝陽正在燈下做針線。自從懷了這個孩子,她神奇的就學會了針線,并且很能坐得住了。見他回來,就抬了抬頭,道:“回來了啊。”
陸展瑜道:“恩,商師弟已經去休息了。”
陸朝陽低頭咬了線,一邊道:“我倒不是說別的什么……他多大年紀啊?怎么還跟個孩子似的,老是纏著蘭英不放。”。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