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的燕京,早晨剛剛下過一場小雨。
街道的地面上濕堊漉漉的,馬車碾過青石板鋪成的道路發出骨碌的聲響,早起的小鳥飛上綠樹枝頭大聲的鳴唱,王府高高的圍墻上爬滿了春藤,幾點桃花探出頭來悄悄偷看外面的世界。
在高墻后面花苑的空地上,劍影重重氣勁四溢,雪亮飛舞的劍光之中,一道矯若游龍般的身影時隱時現,配合劍式不斷地轉移位置。
王府里的侍女和護衛們已經見怪不怪,刻意避開了這塊區域,以免不小心打擾到客人的早修,那可是七皇子殿下極為看重的貴客。
這位客人,當然是秦云。
劍不離手!
強大劍技劍法,從來都是依靠天賦和努力修堊煉出來的,后者尤為重要,不像內勁真氣可以借助外力來進行增強。
一名真正的劍客,一天不碰堊觸自己的劍、不練習劍法都會覺得渾身難受,某些劍修甚至將生命中絕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練劍,連夢中都在推演劍式。
秦云雖然不是那種苦修劍士,但是他深深明白努力的力量,尤其是在劍法實力不斷提升的時期,任何的懈怠懶惰都是在劍道上前行的絆腳石。
尤其是他來到燕京之后,在其它事情上耗費了很多時間,更需要加倍刻苦。
所以今天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就起來到花苑里練劍。
秦云所練習的劍法還是太乙金寰劍訣,他對于這套劍法的了解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進一步彌補了劍式的缺憾,能夠催發出威力強大的劍相。
但是通堊過不斷的練習還有戰斗,秦云發現太乙金寰劍訣依然還有著許多可供提升的地方,劍式劍相都可以更加凌厲強橫。
在沒有徹底掌握這套劍法之前,秦云不打算修堊習新的劍法。
雄渾精純的九陽真氣在經脈中奔騰流轉,一刻不停地注堊入四肢百骸,蔓延至全身穴竅直達皮膜表面,讓秦云的身法動作越來越迅疾流暢。
怒滄劍的鋒刃無聲無息地劃破空氣,跳躍的劍光恍如九天之上閃耀的雷光,瞬息之間掠過七八步的距離,將一朵飄落的花瓣絞成齏粉,旋即消失無蹤!
由于場地環境的限堊制,劍氣被牢牢地束縛在劍體之中,只在揮舞之間泄堊露出少許,但是飛速變幻的劍光足以證明這套劍法的成熟和強 橫蕩千軍式、劍破蒼穹式、獨占山岳式、金烏焚陽式、長河落日斬…
在一招一式地反復演練之中,秦云漸漸沉入劍的世界,渾然忘記了外面的一切,此時此刻他和手中的怒滄劍融為一體,身隨劍走如影隨形,無形的劍勢不斷地向四面八方擴展,劍式中所有細小的變化都微妙-地展堊露出來,直到…
“好!”
一聲響亮的喝彩聲陡然響起,頓時讓秦云從入神狀態驚醒過來。
奇妙的狀態突然被打破,原本完美的劍勢立刻失去了平衡,劍體中蓄積的劍氣控堊制不住地透射堊出來,周邊的桃樹遭了大殃,碎枝亂射殘紅飄飛,像是下起了一場桃花雨。
秦云收住怒滄劍,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證明他對劍法的控堊制還沒有達到完全收放自如的地步,否則內蘊的劍氣能夠消弭于無形之中,而不是如此霸道地外露宣堊泄出來。
他轉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在不遠處的花叢旁邊,燕凌云、方飛城還有三名劍客裝束的男子正含笑看著自己。
其中一名劍客三十來歲模樣,身背巨劍虎背熊腰,目光炯炯顯得極為粗豪。
燕凌云笑道:“師堊弟,這位是天極宮長堊老雷厲雷長堊老,還有林師堊兄和黃師堊兄!”
秦云馬上明白了過來,是劍宗堊派出的朝覲特使團到了1
他在名義上也是特使團的一員,不過是先期出發,沒想到后面的特使團竟然來得這么晚,不過總算是趕在春祭大典之前來到燕京。
“弟堊子秦云,拜見雷長堊老,見過兩位師堊兄,遠來辛苦了!”
雷厲哈哈一笑道:“辛苦倒是算不上,不過來的路上碰到了幾伙不長眼的盜匪,還以為我們是好啃的肥羊,倒是耽誤了不少時間!”
什么盜匪竟然敢打天城劍宗的主意?秦云頓時愣了愣。
雷厲外表看上去粗枝大葉,不過心思卻是細膩的,他顯然是看出了秦云的疑惑,說道:“我也覺得奇怪,所以端了盜匪的老窩尋個根底,不過卻沒有什么收獲,也不能因此耽誤了時間。”
他解釋了幾句,話鋒突然一轉:“秦云,你的劍法練得不錯,我昨天還沒有到燕京,在路上就聽說你擊敗了伊賀劍派的弟堊子?”
秦云回過神來,苦笑道:“是的。”
所謂樹大招風正是如此,將自己放在風口浪尖之上,不是秦云所愿意看到的。
雷厲笑道:“你不用擔心什么,相反你揚了我天城劍宗的威名,無過有功!”
頓了頓,他虎眸之中透出凌厲的光芒,沉聲說道:“小瀛州水月宗覬覦燕云已久,蠢堊蠢欲動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只要膽敢挑釁,我們當然要毫不猶豫地反擊回去,讓他們知道我們劍宗不可輕侮!”
沒有等秦云回答,雷厲揮手說道:“走!到房間里談,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這位雷長堊老風風火火霸氣十足,以燕凌云皇子之尊也只有低頭聽命的份,秦云當然更不可能違拗他的決定,趕緊跟了上去。
在王府的偏廳里面,秦云見到了特使團的其他同堊門師堊兄,還有一口近人高的碩堊大鐵木箱子,黑沉沉地擺放在地上,看著讓人頗有觸目驚心的感覺。
雷厲指著木箱子說道:“這是我們劍宗進獻給隆武陛下的貢品…”
果然是貢品!秦云心里暗暗驚嘆,看尺寸份量可真夠大的。
只是雷厲不將貢品直接送進大內皇宮,先放在燕凌云的府邸里面絕對是件讓人很不解的事情。
雷厲立刻給出了解釋:“有人覬覦這件貢品,也是在挑戰我們劍宗的威堊權,如果我們現在將貢品直接送進大內,恐怕再也找不出主堊使者,如果他們還不放棄,那么今天將是最后的機會!”
原來如此!秦云立刻明白了過來。
雷厲竟然是想要貢品作為誘餌引出幕后黑堊手,只聽他繼續說道:“燕凌云,這件事還得由你告知隆武陛下,我們今天在你的府邸里設這個局,對手入套當然是最好,不上鉤也沒有關系,明天一早我們就護送入宮!”
毫無疑問,在路上遭到阻截的事情已經徹底惹惱了這位天極宮的長堊老,下決心要給幕后黑堊手一個好看。
燕凌云顯然早已知道了他的計劃,沒有遲疑地說道:“沒有問題,我下午進宮再去拜見父皇,晚上不會回府。”
這當然不是燕凌云膽小怕事,他不在家里可以讓對手以為有機可乘,真要是有什么事情出現,他在外面也可以隨時派遣精兵強將來增援王府。
雷厲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對秦云說道:“秦云,晚上就由你在這里負責看堊守貢品,有沒有問題?”
明白了前因后果,秦云沒有猶豫地答應道:“沒有問題!”
他不由問道:“雷長堊老,這件貢品究竟是什么東西?”
什么寶物能夠讓人不惜得罪天城劍宗意圖奪取,秦云是真的感到好奇。
雷厲笑道:“這口千年鐵木箱里放著的是一塊地火琉璃玉,全重一千五百三十七斤,玉心里至少有一塊成形萬年以上的赤血髓玉!”
一千多斤重的地火琉璃玉!秦云頓時大吃一驚。
地火琉璃玉出產自火龍洞的深處,是地脈之中的靈玉被地火煅燒熔化之后重新凝結而成的玉堊體,并不是特別罕見。
地火琉璃玉不能當作靈玉來使用,但是它晶瑩剔透極為漂亮,是制堊作首飾配飾的極好材料,而且因為內蘊火性,因此非常適合堊體質虛寒的人隨身攜帶,在冬天也可以溫手取暖,因此價值并不是很低。
一塊質地上乘的地火琉璃玉可以賣到幾百兩銀子,并且宗門不會收繳入洞子弟采集到的普通玉石,放到玄武城里出堊售的話,很受商人們的歡迎。
而最為特別的是,某些地脈深處的大塊地火琉璃玉能夠形成赤血髓玉核心,那就是非常珍貴稀有的極品了,秦云在劍宗的時候曾經在火龍洞混過不短的時間,對于地火琉璃玉當然不會陌生。
只是他以前見到過的地火琉璃玉都是零碎的,幾斤甚至十幾斤的玉胚算是難得了,今天這件貢品竟然有上千斤重,還有成形萬年的赤血髓玉,那絕對是價值連城。
如此寶物,也難怪有人會冒著同時得罪夫城劍宗和大燕帝堊國的巨大風險去劫堊奪,秦云敏銳地感覺到事情恐怕不像雷厲說的那么簡單輕堊松,他們這一路上過來必然是驚心動魄兇險無比,否則也不會耽誤這么長的時間。
但身為宗門弟堊子,為宗門效力責無旁貸,因此秦云的心志并沒有半點動堊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