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籠罩下的千潮城,萬家燈火點點,輝煌璀璨勝過漫天繁星。
秦氏宗府像是一頭巨獸靜靜地盤踞這座大城的東南,無人敢貿然窺探。
宗府深處的一間書房里,牛油巨燭的光芒將整個房間照得纖毫畢現,兩名面無表情的武士守衛在門口,虎眸之中閃動著警惕的光芒。
秦文秉靠在書桌后面的軟椅上,目光陰鷙臉色難看。
站在他旁邊的吳老狼和桌前的秦鈞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他們都很清楚這位秦氏三房次子的心情極為不好。
“秦云,哼!”秦文秉恨恨地說道:“這個家伙還真是命大,被打落懸崖都沒死!”
“秦鈞,我可是在你身上壓了重注,這一次你絕對不能輸,否則...”
秦鈞心中凜然,他的前途命運可以說系于秦文秉一身,當然清楚自己輸給秦云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不要說無法在秦氏繼續立足,恐怕生命都難保!
“二少爺,請您放心,我現在突破五重天境界,陽辰劍法也修煉到了第五層,如果這樣還收拾不下秦云,我自裁向您謝罪!”
秦文秉壓上的不過是家族功勛、金錢還有面子,而秦鈞要壓上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敢于這么做,自然是有著絕對的信心。
從基礎實力上看,秦鈞以煉氣五重天境界穩壓秦云的三重天,修煉的黃級劍法更是遠超對手所練的高級劍法。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秦鈞自認對自己和對秦云都有很深的了解,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會輸的理由。
“好!”秦文秉滿意地點點頭:“我相信你也能贏,不過你千萬不要大意在陰溝里翻了船,這秦云可是殺掉了過山風手下大將黑虎。”
“二少爺...”旁邊的吳老狼干笑道:“那是秦云的運氣好,并不是他的實力有多強,相信秦鈞會小心的。”
“這一戰必須要贏!”秦文秉霍然站起身來,眼眸中露出駭人的兇厲光芒:“我要讓別人知道,誰敢跟我作對,我要誰后悔一輩子!”
在他狼一樣目光的逼視下,秦鈞頓時心生寒意,不由得低下了頭顱。
臨近新晉考核日,沐陽道各大堂口里的氣氛越發凝重。
對于很多新人子弟們來說,這一次的考核關系極其重大,誰也不想成為被淘汰的失敗者。
而那些沒有壓力的內堂子弟也能理解新人們的心情,畢竟他們一樣都是從外堂新人過來的。
四月之初,春意正濃的時節,歸陽千潮秦氏沐陽道的新晉考核正式展開。
總堂的大演武場早已修整一新,雖然說一年一次的新晉考核算不上是秦氏家族頭號大事,但是能夠容納兩千多人的大演武場座無虛席。
所有堂口的堂主全部親身蒞臨旁觀,秦氏宗族還派出了一名退隱許久的元老級人物坐鎮,足以看出家族對這次新晉考核的重視。
因為每年的新晉考核,總會有一兩名杰出的天才子弟脫穎而出,他們往往會成為家族的重點培養對象,有些甚至被直接推薦進入宗門修煉。
總堂的大演武場歷史悠久,占地將近數十畝,完全是按照宗門的標準建造起來,中央比武場地鋪成著堅硬的青砂鐵石板,氣勢格局堪稱宏大。
四周的看臺劃分出不同的區域,長老堂主執事們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不過哪怕是坐在最偏遠的角落,也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場地中央的情形。
歸陽秦氏以武立族,千百年來家族傳承不絕,靠得正是一代一代人不懈的努力,只有強者才能在宗族里占據一席之地。
和往年一樣,參加比武考核的新人子弟全部來自武堂和外事堂,因為刑堂和客卿堂沒有新人子弟,而丹藥堂和鑄器堂考核的內容截然不同。
矗立在場邊四個角落的旗桿上,赤紅色朱雀旗幟迎風飄揚,數百名新人子弟滿懷信心和希望,在千百雙目光的注視下進入了大演武場。
在未來的七天時間里,他們將進行成百上千場次的對決較量,最終將有超過三分之一的子弟成為失敗者,無法享受到家族的正常配給供應。
大家族的競爭永遠都是激烈而殘酷的,失敗者不會得到任何的同情。
而對于旁觀的內堂子弟和家族成員們來說,他們的心情要復雜了許多。
有的是純粹來看熱鬧,有的是為親朋好友助威鼓勁,也有的在觀察未來可能的競爭對手,更有人為某場比試壓下了賭注!
“嘿,聽說今天新晉考核壓軸的就是刑堂秦鈞和外事堂秦云的對決,你們有沒有下注,我可是聽說開了十幾個盤口!”
“哈哈,我壓了秦鈞二十點家族功勛,雖然說贏下來也不多,但是白贏白不贏,虧死那些莊家最好!”
“你就那么有信心秦鈞一定能贏?我可是聽說秦云在護鏢任務里擊殺了過山風手下的大將,因此拿到了一百個家族功勛獎勵!”
“切!誰不知道那是秦云運氣太好,他本來實力就不如秦鈞,這次護鏢又受了傷,必輸無疑!”
“我倒是在秦云身上壓了一點,說不定...”
看臺上議論紛紛,其中許多話題都集中在秦鈞和秦云那一戰上。
絕大多數的人認為秦鈞必然會贏得勝利,也有人在嘲笑秦云的不自量力,簡直昏了頭腦才會答應這場并不公平的對決。
有人幸災樂禍,有人煽風點火,更多人坐等好戲開場。
而作為這場眾所矚目對決的主角之一,秦云正坐在看臺的角落里。
連鞘的青罡劍橫放在他的膝前,眼鼻觀心顯得非常平靜,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從周圍傳來的議論聲。
秦明珠并沒有陪在他的身邊,而是坐在隔了很遠的對面看臺上,和其他的丹藥堂子弟在一起。
盡管少女相信秦云能夠贏得勝利,但那是她無法抑制住內心的忐忑,小手捏著裙角,目光不時地飄向秦云所在的位置,和同伴們說話都心不在焉。
一名青衫子弟坐到了秦云身旁的空位上。
秦云神色不動,輕聲問道:“怎么樣?”
這名青衫子弟正是秦立仁,他揚了揚手里幾張蓋有戳記的紙條,很是興奮地說道:“全部押下去了,一百功勛再加五千八百兩銀子!”
這些秦云手頭現有的全部家當了,除去和秦文秉對賭的一百五十功勛和借給秦立仁的五十功勛,他加上了所有的銀兩,賭自己能夠戰勝秦鈞!
秦立仁的手都有些顫抖:“我自己也壓了一千兩銀子,如果贏了的話,能夠賺到至少六千兩!”
一千兩銀子也是秦立仁全部的積蓄!
突然間,這邊的看臺上出現了小小的騷動,感覺到異樣的秦云轉過頭來,目光正好和一個令人厭惡的家伙對上。
劍眉一挑,秦云緩緩站了起來。
只見秦文秉帶著幾名隨從,正趾高氣揚地朝著他所在的位置走來,很多子弟紛紛讓出了道路。
“秦云...”
走到秦云的面前,秦文秉冷笑著說道:“我可以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跪下向我求饒,從今以后做我的一條狗,我可以讓秦鈞放棄這次的比試。”
完全惡意的挑釁,簡直是欺人太甚!
站在旁邊的秦立仁意憤難平,忍不住想要上前和秦文秉理論,但立刻被秦云攔下。
輕蔑地笑了笑,秦云搖搖頭說道:“秦文秉,你的腦袋是不是被驢給踢了?到現在還能說出如此蠢話,你以為你這樣能夠激怒我嗎?”
“難怪別人說三房雙子,一個好漢子一個賴漢子,你真是丟你父親的臉!”
“你,混蛋!”秦文秉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一張臉漲成了紫紅色。
秦氏嫡系三房,秦文秉是赫赫有名的紈绔子弟,盡管在家里相當得寵,但無論是聲望、地位還是實力都遠遠比不上他的大哥秦文輝。
拜入天城劍宗門下的秦文輝,堪稱是秦氏家族年輕一輩的領軍人物,據說現在已經有煉氣九重天的實力,極有希望在一兩年內突破先天境。
誰都知道,一旦秦文輝學成歸家,必然要繼承家業接過三房的大權。
這絕對是秦文秉心里的一根刺,他雖然紈绔浪蕩,但是野心一點都不小。
而秦云的譏諷,簡直就像是一記巴掌重重地甩在他的臉上。
“好!秦云,你給我等著!”
秦文秉居然按捺住了自己的怒火,他看著秦云的眼神越發陰冷惡毒:“有你哭的時候!”
“有什么招盡管使出來,怕你我也不會站在這里!”秦云寸步不讓地說道:“我倒要看看,到時候哭的是誰!”
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仿佛一點就爆。
但是這里是沐陽道的大演武場,還有諸多的家族長老、執事在場,秦文秉再多一個膽子也不敢對秦云拔劍相向。
所以在對峙了片刻之后,他帶著無比的憤恨轉身離開,心里將秦云碎尸萬段了千百遍。
兩人之間的仇怨,再也無法化解!
正在這個時候,兩名武堂子弟下場,新晉考核比試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