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完全沒有想到林東將自己單獨留下來,竟然是為了傳授功法。
不過秦云并沒有因此喜出望外,反而露出了遲疑之色。
無論是宗門大族還是旁門左道,私傳功法都是大忌,除非秦云是林東的真傳弟子,方可單獨接受林東的功法傳承。
但是不說林東有沒有資格收徒,秦云作為一個新人子弟,私學功法也是觸犯戒律,一旦被人發現是要受到嚴厲懲罰的。
比如說新人子弟們從外事堂書庫里購買功法學習沒有問題,但是要將所學的功法和別人交換或者出售,那絕對是不行的。
宗門大族對傳承功法管制得極為嚴厲,除了在秘籍劍譜上做手腳之外,專設的刑堂也有相應的重手措施。
“你不用擔心...”林東解釋道:“我傳授給你的并不是秦氏武學劍法,而是我以前在無意中學到的斂息術。”
“它不能算是一套真正的功法,只是能夠幫助你收斂氣機不被人輕易察覺,也能讓別人難以看穿你的實力境界。”
斂息術!秦云頓時來了興趣。
無論是收斂氣機還是隱藏實力,在戰斗中都很有幫助,如果不算是真正功法的話,那么能學到手當然是件大好事。
以他的聰明,很快想到了其中的原因。
林東既然準備在秦云身上下注,當然希望他能夠越強越好。
但是實力的增強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所以想要贏得勝利,只能從另外方面下點功夫。
秦云剛剛完成突破,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如果他能夠隱藏實力示敵以弱,到了比劍試技的時候可以讓對手吃個悶虧。
林東的用意明顯,他在秦云身上下注完全是以小博大,底牌藏得越深越好。
“還請執事指點!”秦云恭恭敬敬地向林東行了一禮。
不管對方出于什么目的,對他都不是一件壞事,行半師之禮理所應當。
“嗯!”
林東對秦云的態度果然非常滿意。
他傳授給秦云的斂息術并不復雜,說穿了是一套簡單的運氣功法。
但是這套功法的妙處在于能夠阻止氣機外露,隱藏眼眸中的神光,讓鼓脹的太陽雙穴平復,使一名煉氣境的武者看上去和普通人沒有多少差別。
林東只是講解了兩遍,秦云便牢牢記在心里,運轉功法演練了一次,立刻顯出了效果。
精氣內斂之下,原本神采煥然的雙眸變得平靜深沉,整個人外露的鋒芒之氣消失不見,如果換上一套儒衫,他完全可以冒充讀書人。
林東滿意極了:“你的天賦悟性真的很好,可惜是旁系子弟,否則三年之內完全有資格沖擊先天!”
“這套斂息術你只要勤加練習,以后只要消耗一點真氣就能自行運轉,化罡境下的武者都很難看穿,當然對方如果用氣機直接探查那是防不住的。”
這位客卿堂執事眼中帶笑,態度和藹哪里還有半點冷面執事的嚴肅刻板。
秦云再次表示了感謝,林東又叮囑了幾句才放他離開。
一夜平靜。
第二天早上,藍玉城還籠罩在淡淡晨霧里的時候,一支車隊悄然走出了剛剛打開的城門。
這支隊伍自然是秦氏商隊。
同來的時候相比,馬車的數量少了三分之一,但是護衛的人數反而增加了不少,多了十幾名精銳的劍士。
林東依然是商隊的首領,不過他對商隊成員的態度有了變化,變得更加嚴厲。
車隊才剛剛上路,林東就不斷催促加快速度,運載著貨物的馬車徑直向東,下午就進入了山區。
在進入山道之前,又有一隊人馬加入隊伍。
新加入的武士數量更多,他們身穿客卿堂的黑色勁服,騎馬背弩彪悍健碩。
在進入山區之后,其中一部分武士承擔起來斥候的任務。
而他們的加入,讓商隊中的氣氛變得有些異樣。
林東告訴有些惴惴不安的新人子弟們,商隊這次運回千潮城的是璞玉原石,價值要遠遠超過前面運來的補給物資,因此招惹來盜匪覬覦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他要求所有人必須要提高警惕,隨時做好戰斗的準備。
外事堂的子弟們全都換上武器坐在馬車貨架上,個個睜大眼睛警惕地注視著山道兩側。
茂密的山林遮擋了視線,有太多的地方可供盜匪藏身,一天下來僅僅是精神的緊張也足以讓人疲倦。
這一次秦云沒有再練習千里神行,和別人一樣擠在馬車上。
只不過他始終都在默默練習斂息術,因為功法簡單沒有走火入魔的危險,所以不用擔心被人打擾。
商隊白天趕路晚上休息,早上天沒有亮就拔營起身,速度比之來時大大加快。
兩天的時間過去,一路上還算平靜,但是車隊的戒備沒有絲毫的放松,充當斥候的客卿堂武士時不時會出現,旋即又消失在莽莽山嶺之中。
“秦云大哥,我總感覺有些不對,似乎要有什么事情發生。”
后面的馬車上,坐在秦云旁邊的秦立仁左右張望著,神情透露出一絲不安。
不僅是他,秦云同樣心有所感。
事實上從昨天下午開始,他隱隱覺得在這群山森林之中,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正冷冷注視著車隊,注視著他們所有人。
這種感覺很微妙,但是未必是沒有原因的錯覺,因為秦云注意到林東等幾名客卿堂的高手也很戒備,手幾乎從不離開劍柄。
直覺告訴秦云,這趟回程路不好走!
秦立仁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依然被另外一名新人子弟聽見了。
對方立刻嗤笑道:“你怕什么?有林執事還有這么多客卿堂的高手在,那支毛賊不開眼來劫道,正好讓我們試試劍鋒!”
他輕蔑地掃了秦立仁一眼:“只有膽小鬼才會害怕戰斗,到時候你縮在馬車底下,看我們怎么殺敵好了!”
其他人聽到了都紛紛笑了起來,秦立仁漲紅了臉想和他們爭辯,但是被秦云一把給拉住了。
“不要跟他們吵...”秦云壓低聲音說道:“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如果真的遇到危險,你千萬不要傻愣愣地沖上去,保住自己的生命最重要!”
如果真有盜匪出現襲擊車隊,那么來的絕對不會是弱者——尋常山賊怎么敢拔秦氏的虎須?
那么以秦立仁等新人子弟的實力,沖殺上去等于是送死。
因為論戰斗廝殺的經驗,他們還比不上刀頭舔血的普通盜匪馬賊,遇到同級的對手都有極大危險。
秦立仁先是一愣,隨后默默地點了點頭。
如果換成別人這么說,他肯定感覺是被輕視了,但是秦云不一樣。
他現在對秦云很是敬服,也能意識到自己的實力還很差,所以秦云所說的先保住生命并沒有錯。
“當然,如果事到臨頭避無可避...”秦云淡淡一笑道:“我們自當拼死一搏,不負男兒之名!”
他說得平淡,但是秦立仁聽在耳里,心頭頓時熱血涌動,忍不住握緊了劍柄。
前方山林里驀地傳來了尖利的示警哨音。
驟然之間,異變突起!
嗖!嗖!嗖!
只見山道兩側的山嶺樹林中,一道道人影飛速閃現,一支支羽箭居高臨下地凌空射向車隊!
“敵襲!”
一名客卿堂武士怒聲吼道,抓起掛在馬鞍邊的盾牌,另外一只手則熟練地給弩弓上弦進行反擊。
秦氏有礦場和鑄器工坊,所出產武器裝備非常精良,因此這些武士人人裝備護甲和弩盾大劍,使之戰力大大提升。
零散的羽箭落下,大部分都被他們擋開。
由于距離較遠,這些羽箭還無法形成危險,一旦讓敵人弓箭手靠近,那么對于車隊的威脅大大增加,箭雨覆蓋的威力可不是說笑的,僅僅依靠盾牌根本無法做到完全的防護。
要知道先天境下的武者,無法硬抗強弓利箭的連續攻擊。
“外事堂留守,客卿堂出擊,給我一起上!”林東處變不驚,大聲下令道:“小心他們的弓箭!”
但是他的心里遠沒有表面那么鎮定。
因為斥候的示警是從前面傳來的,而他在隊伍的前后左右全都布置有人手,敵人突然從兩側冒出,那么只能說明這兩邊的斥候都出了問題。
要知道,這些斥候都是客卿堂里的精銳,敵人能夠無聲無息地將他們消滅,實力絕對是非同小可。
但是不管心里怎么想,作為隊伍的首領,林東絕對不會自亂陣腳,表現出絲毫的驚慌失措,只有冷靜的頭腦才能指揮部眾戰勝敵人!
他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像是展翅雄鷹般掠向右側山坡,一馬當先地沖向賊寇。
幾十名武士舉起盾牌紛紛從馬背上躍下,分成兩隊左右迎敵,他們的后面還跟著所有的劍士。
敵人的弓箭手是要首先消滅的,否則威脅太大,更不能讓對方占據有利的位置。
但是這些弓箭手會任由武士們沖殺上來嗎?
“萬里雄風!”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雄渾嘹亮的聲音驀地破空襲來,如春雷般從山道上滾滾卷過,震撼著每個人的耳膜!
落在山坡上的林東渾身一震,雙眸瞳孔劇烈收縮。
萬里雄風!
過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