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帕里昂地處人類三國交界處,回音群山的玉石山谷。
山谷不大,方圓不過五千米,周圍山峰環繞,幾乎與世隔絕。
朝圣者們要進入山谷,必須穿越崇山峻嶺,懸崖絕壁,冒著死一生的危險,才能得見圣城真顏。
圣城圣光永恒不滅,任何陰暗都沒有藏身之所,任何邪惡都會被驅除。
在圣光之主信徒的心,圣城帕里昂就是世俗的神圣之所,就是凡間的天國。
這座城市是圣光之主信徒們的精神支柱,歷代的教皇,生前被尊稱為圣者,死后則會被封舉為圣徒。
配合教會秘法制作出來的圣徒雕像,在精神領域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近些日子,教皇奧拉瑟的心情一直處于激動和期待當,他在等待著。
只要玫瑰之都的國王加冕禮成功舉辦,那么絕對會有海量的信仰力量涌入圣城。
只要有足夠的信仰之力儲備,那么就能喚醒圣靈,那教會就真正地處于不敗之地了。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天空涌進的信仰之力也開始慢慢地增強。
奧拉瑟對這情形并不感到意外,隨著教會對玫瑰公國控制程度的深入,這是比如的結果。
一直到加冕禮的日子,這力量出現了一個猛然上揚的。
奧拉瑟心的喜悅也隨之高漲起來,激動地等待著最高峰的來臨。
在他的面前。是圣光之主的凡間雕像,雕像左手持書,為‘天啟之書’,右手持劍,稱‘審判之劍’!
此時,‘天啟之書’上方的虛空,濃郁的信仰之力竟然憑空顯形。
它就像一個瀑布一樣。從虛空垂掛下來,瀑布心是清澈純明的精神力,就如水流。
而瀑布的周圍。則是受這些信仰之力影響泛起的圣力光霧,蒸騰奔涌,異常壯觀。
隨著‘水流’大量注入‘天啟之書’。這宏偉的金色雕像慢慢地變亮了起來。
雕像右手的長劍上,開始燃燒起了圣力光焰,劍身也慢慢變得透明澄明,猶如水晶一般。
雕像的那雙眼睛,慢慢泛起了稀薄的白光,開始出現了靈性,這靈性給人的感覺就是,這雕像要活過來了!
奧拉瑟心越加激動,這意味著雕像之的圣靈感受到了外界的變化,已經從沉睡開始蘇醒。
只要信仰之力的供給始終保持在臨界水平之上。圣靈將一直保持清醒,為主,為教會征戰大陸!
而不會像現在一樣,只能在圣城危機時刻才能蘇醒,平常時候。圣靈的功能也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復蘇圣靈!這是歷代教皇的愿望,即將在他任上達成,奧拉瑟欣喜欲狂。
但,就在這一切達到最高峰的時候,‘天啟之書’上方的光瀑卻消失了,無比突兀。就像是被人一劍斬斷。
奧拉瑟的表情隨之變化,一下子從云端跌落到了凡塵,懵呼呼地有些找不到北了。
這是什么狀況?是誰斬斷了信仰之路!
奧拉瑟死死盯著天啟之書,希望光瀑再次出現,希望剛才看到的都是錯覺。
但現實很殘酷,信仰光瀑確實消失了,又恢復到了以往那種半死不活的狀態,甚至還要低一些。
圣光之主雕像上出現的異象,也在瞬間消失無蹤,圣靈又一次陷入了沉眠,再無動靜。
這是個巨大的打擊,但奧拉瑟很心焦如焚,極想知道玫瑰之都的狀況。
萊布茨大主教沒有讓他久等。幾分鐘后,一個靈魂之門就出現在這圣殿當,一個光彩耀然的靈魂出現了。
幾分鐘的冷靜,奧拉瑟勉強恢復了教皇深沉的儀容,剛才的焦慮似乎已經消失無蹤了。
但他一開口,就暴露了內心的焦躁:“快說,發生了什么事?”
萊布茨異常沮喪,他對著奧拉瑟躬身一禮,沉重地道:“加冕禮上,玫瑰大公當場發狂,公然指責教會,伯瓦爾叛變了,殺了拉修!”
這位大主教現在只是靈魂體,若是真身前來,指不定就要捶胸頓足,聲淚俱下了。
奧拉瑟懵了,他非常清楚,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發生這種丑聞,對極依賴信仰的教會是一種怎樣的打擊。
他抬起頭,看向了神像手的天啟之書,書上的虛空,信仰之光又變得微弱了一些。
雖然此時的速度很慢,但隨著這一事件傳揚開去,當教會成為大陸笑柄之時,神的事業將走入一個難以忍受的低谷。
為了這次加冕禮,教會足足隱忍了數百年,數代教皇嘔心瀝血,一步一步地積蓄力量,終于才有了此刻的局面,竟然莫名其妙地夭折了。
數百年的努力,一朝灰飛煙滅,任誰都難以接受。
失望,沮喪,心灰意冷等等負面情緒一一從教皇奧拉瑟心頭閃過,叫囂著要將他擊倒,要叫他一蹶不振。
奧拉瑟一手捂著額頭,臉容痛苦,表情一下子頹廢,一下子振作,顯示著內心深處正經歷著劇烈的掙扎。
一旁的萊布茨擔憂地看著教皇,生怕他因此崩潰。
但這情景只持續了一會兒,再次抬頭時,奧拉瑟竟然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除了那雙滿是血絲的通紅眼睛外,看不出任何異常。
“你把所有事都和我說,你知道的東西,一絲不漏!”奧拉瑟聲音有些暗啞,但確實已經恢復了正常。
萊布茨立刻一五一十地開始稟告,詳盡地描述了他所知道的任何細節。
奧拉瑟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途不插一言,直到對方停了下來,他才問道:“雅爾羅在哪?”
“米拉特已經將她帶回來了,很快就會到圣城。”
“好,那你先回去。這事我會處理的。”奧拉瑟臉容沉靜,對著萊布茨道。
萊布茨無聲地退下,通過‘靈魂之門’傳送了回去。
奧拉瑟獨自停留在圣殿。手輕撫著圣光之主神像光滑溫良的表面,深深地嘆了口氣。
教皇抬起了頭,仰望著圣光之主的面容。這面容一如既往地冷漠滄桑,也一如既往的輝煌壯麗。
“主啊,前路崎嶇。我該如何前行?”奧拉瑟迷茫地問。
神像無聲無息,用沉默來回應著教皇的質詢。
慢慢地,奧拉瑟的眼光堅定起來。
神的事業從來都不會一帆風順,這次的風浪只是大了一些,寧不知這不是圣光之主對他的考驗?
教皇站直了身體,抬手正了正頭冠上的荊棘皇冠,又整肅儀容,耐心等待圣騎士米拉特的回歸。
從玫瑰之都到帕里昂,萬里之遙,以圣騎士的速度。最快三個小時可以到達。
米拉特不愧是教會第一圣騎士,嚴謹可靠,三個小時,不早不晚,他的身影就出現在帕里昂的上空。
又一分鐘后。米拉特就帶著雅爾羅到了圣殿之外。
“你們兩個都進來吧。”
奧拉瑟的聲音已經恢復了溫和圓潤,眼睛也變得深邃澄明,剛才的焦慮之色一掃而空。
米拉特當先走入了這圣城的最高圣殿,身姿不卑不亢,臉上一貫的冷漠。
他身后的雅爾羅,卻是低著頭。磨磨蹭蹭地走進了圣殿,就連行禮的姿勢也非常僵硬。
名義上她是圣女,但這個至高圣殿對她來說卻是禁地,對她來說,只能遠遠觀望。
此時看著殿內的巨大金色神像,還有教會的最高神職者教皇奧拉瑟,都讓她感到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奧拉瑟看著圣女,溫聲道:“孩子,你在害怕什么呢?在主面前,你,我,米拉特,都是主的仆從,不必如此拘束。”
雅爾羅尷尬一笑,話雖然這么說,但她卻不能這么聽,真要言笑晏晏,那教皇就肯定會定她個褻瀆神明的罪,然后送上火刑架。
奧拉瑟也不勉強她,他轉頭對米拉特道:“圣騎士,你先下去休息吧。”
米拉特應聲退下,大跨步走了。
直到他身影消失之后,奧拉瑟重新看向雅爾羅,眼露憐憫,聲音越加溫和:“孩子,委屈你了。”
話音剛落,教皇就對著雅爾羅伸出手,手上揮灑出一抹細碎的光點。
這光點極快地飄向雅爾羅全身,就像在她的身上披了一件輕紗一般。
看似美麗,但雅爾羅卻在光點臨身的一剎那,全身都被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給凝固了。
在她的身上,時間停止了流淌。
教皇閉上了雙眼,嘴角還帶著一絲悲憫,但他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頓。
他頭上戴著的荊棘皇冠開始出現變化,潔白的色澤慢慢變成透明,就如水晶一般。
皇冠上的荊棘也伸長了,深深地扎進教皇的頭顱。
奧拉瑟眉頭緊皺,臉容有些扭曲,顯然感到了巨大的痛苦,但他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一縷一縷的金色精神力沿著荊棘流入到了皇冠之,將這皇冠點綴地耀目非常,幾欲羽化。
猛然間,奧拉瑟眼前的黑暗,顯現出了雅爾羅的影像。
這影像朦朦朧朧,處于實體和虛幻之間,一出現,就開始了快速的變化。
這變化并不是無序的,而是沿著時間流淌的方向開始倒退,這是教皇才能使用的神術:‘時間回溯’。
真實的雅爾羅一直一動不動地站在圣殿,猶如無生命的雕像,而她的影像已經沿著時間退到了數天前。
奧拉瑟看到了她的一切,也看到了她周圍的人,帶她到圣殿的米拉特,在玫瑰園的女仆,最后變幻出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這人正是叛變的圣騎士伯瓦爾!
奧拉瑟減慢了時間回溯的速度,開始了關鍵的一步。
他將觀察的目標,從雅爾羅轉到了伯瓦爾身上,并從對方身上,再次開始了時間回溯。
一條清晰的時間線出現在伯瓦爾身上,而教皇則順著這條線順藤摸瓜。
這就是‘時間回溯’的奧義之所在,在這個神術下,沒有真相可以被隱瞞。
隨著觀察的深入,教皇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扭曲,痛苦也變得越來越不堪忍受。
鮮血從奧拉瑟的額頭上流淌了下來,很快就讓他變得血流滿面。
神術運行越久,追溯的時間越長,付出的代價就越大。
但奧拉瑟仍咬牙堅持著,觀察著伯瓦爾的所做作為,忽然,這個叛變圣騎士的影像開始了變化。
從金發的伯瓦爾,在幾分鐘內,變成了另一個人,黑發,黑眸。
這個人影抬起了頭,眼閃耀著深紅色的精神力光芒,正對上了奧拉瑟的眼睛。
奧拉瑟心一驚,再無法維持這個極度深入的‘時間回溯’神術。影像崩潰。
也在同一時刻,雅爾羅的身體開始破碎,一粒粒地碎片掉落下來,蒸騰成白色光霧,消失在空氣。
短短幾分鐘,雅爾羅這個圣女,就從人世間徹底蒸發了。
奧拉瑟睜開了眼睛,咬牙道:“竟然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