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山脈深處,巨樹林立,白霧繚繞,鳥啼蟲鳴,時不時有發情寂寞的雄獸高嗥幾聲,以解心中憂悶,卻更顯山林幽靜。
密林中,兩個人深一步淺一步地在其中跋涉著,腳踩在厚厚的枯葉腐殖層上,一不小心就會深陷下去。
這兩人正是蘇銘和羅茜,當羅茜再一次將腳從爛樹葉中拔出來后,終于忍不住抓狂了。
她也不管地上臟亂,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大聲抱怨:“我受夠了!這里到處都是討厭的蟲子,污劣遍地,我寧可在這里被野獸吃了,也不走了。”
“不行,我們走的還不夠遠。”蘇銘走上前,一把拉住羅茜的胳膊,微一使勁,直接像拖破布囊一樣,拖著她在樹葉上前進。
“放手!放手!”羅茜的手又摳又抓,最后連嘴巴都用上了,終于恢復了自由。
“我自己會走。”這已經是她的第三次屈服了,每一次她一耍賴,對方絲毫不憐香惜玉,無視她的身份和美貌,以至于她屢戰屢敗。
又走了幾個小時,除了蘇銘始終記著路線外,羅茜已經完全迷路了。
她只知道現在在雷霆山脈極深處,在這里,是真正的猛獸遍地,各種各樣地元素和精神波動混雜紛亂,而且一路走來,林中的痕跡都被前面這個男人仔細布置過。
密林中,植物、動物發出各種各樣,或弱或強的精神波動,倒有些類似于幽魂道了。
只不過一個是死亡的執念,一個生命的欣欣向榮。
在這種鬼地方,就算她是大法師,家族的人也難以從無盡地生物海洋中分辨她的精神波動,只希望他們能找到她留下的記號吧。
這個女人終于感到了害怕,但同時又另有一種刺激和真正放縱的快意。
這幾天,完全沒有世俗禮法束縛她的一言一行,她可以盡情表達自己的不滿,就算再粗魯,再野蠻也沒人會看見,自然也不會為家族抹黑了。
“年輕人,你就不怕我的家族將怒火遷怒在你的法師塔上嗎?”
既然任何手段都無用,羅茜一個人也悶得慌,干脆和蘇銘聊上了。
“無妨,來之前,我以騎士的身份干了件大事,殺了你們家的三個大騎士。”
蘇銘手里拿根長木棍,不斷地擊打著前方的草叢,地面,驅趕著隱藏其中的蛇蟲,然后才會放心的走過去。
對蘇銘的話,羅茜自然表現地十分憤怒,但也帶著不解。
蘇銘好心好意地解釋道:“我留了一個活口,而他知道你被我,一個和肖家族做對的騎士!綁架了。到現在為止,肖家族里,可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梅林和我是同一人,嘿嘿。”
見到羅茜臉色變白,蘇銘嘿嘿笑道:“他們的目光都會聚集在雷霆山脈,可沒空管一個初階法師的一個破塔。”
羅茜終于明白,為什么蘇銘出了法師塔,還要帶著她高調地到野火城繞了一圈,還一路‘風之翼’全開,一副就怕別人不知道他進了雷霆山脈的模樣。
這一舉動根本就是在做戲,雖然有些囂張,但已經足夠將家族的眼光完全吸引到他身上去了。
該死的,當時她就該把梅林的身份喊破,可惜現在晚了。
好吧,羅茜斗不過這家伙,她氣餒地道:“那你要帶我去哪?”
“獸人帝國,你信嗎?”蘇銘開了個玩笑,羅茜立即一副信你個鬼的表情。
中古時代,人類將獸人趕到紅云高原,數位人族強者還聯手發動了禁咒,將高原硬生生削下去數十米,硬是將富饒的大草原變成了貧瘠之地。
人族的強者們雖然遭受了神罰,結局悲慘,但也因此奠定了人族萬年興盛的基礎。
為了生存,迫使殘存的獸人不得不放棄戰神的信仰,轉為信奉大地母神,緩慢修復著高原的創傷。
如此深仇大恨,獸人對人類,尤其是法師,毫無妥協的余地。
法師到了獸人帝國,就是全族公敵,不被獸人追殺至死才怪。
蘇銘又向前走了幾步,嘆了口氣,一本正經地道:“那你說我會帶你去哪?”
羅茜想了會,還真給出了答案:“亞述帝國。”
蘇銘一怔,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么猜,不過他心念電閃,眼里立刻浮現出一絲驚訝之色,但嘴里卻道:“不,我是帶你去玫瑰公國。”
羅茜成功捕捉到了蘇銘眼中隱秘的驚色,她自以為得計,冷哼一聲,得意地諷刺道:“騙人都不會。”
蘇銘面無表情地轉過身,繼續在前面開路,心里卻笑開了花。
羅茜又跟著走了一會,很快就又賴在地上不走了,蘇銘又拖著她走了十幾米,羅茜再次屈服。
阿甘提醒道:“蘇銘,這女人用自己的頭發在路上留下了四次記號,你得小心了。”
蘇銘暗笑,這點手段,他還看不破嗎?
“我知道。等肖家族的人追上來,希望別追到亞述帝國去。這是她最后一次做記號了。”
蘇銘的心思,羅茜自然不知道,她還在為剛才得到一個重要消息而欣喜不已。
權當這次就在外面玩一段時間吧,等到了亞述帝國,家族的人自然會來接她回去。
如果她還能活到那個時候的話。
羅茜已經感覺到失去了‘墨河之心’帶來的身體衰弱。
她向蘇銘耍賴,當然是為了趁機留記號,但她確實感到非常地累,那是一種從骨髓深處冒出來的虛弱感。
羅茜有一種錯覺,只要她一向這種感覺屈服,沉睡過去,絕對會直達生命終點。
阿甘不無郁悶地道:“這個女人的腦子怎么這么簡單?”
看她那滿臉得意的模樣,真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能瞞得過人嗎?
“腦子若是精明,也不會自己撞到我手里來。”
兩人繼續前行,羅茜準備故技重施,又要做記號,但她剛要假裝抓狂,就被蘇銘一把抓住身體。
“夫人,您的衣服已經夠臟了,別這么快把它糟蹋壞了。換洗的衣服可不多,得省著些。”
對方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羅茜再不敢做小動作,只能對蘇銘怒目而視,無語加無奈地站起身。
但蘇銘已經不準備慢吞吞地走了,他一手拎其羅茜的后衣領子,直接一躍上樹,在樹枝間快速地跳動,行進速度是之前的數倍。
他所有的行進蹤跡將在此處消失無蹤。
一路上,他沒用任何輔助法術,防的就是對方根據法術留下的淡淡元素極性氣息追蹤上來。
這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食金獴就能做到這點,更不用說強大的法師了。
“放開我!”羅茜手舞足蹈,大聲尖叫。
蘇銘不管不顧,一口氣連著跑了五十多公里,到了一個林中開闊地。
這里樹木稀朗,但每一棵都是蒼天古樹,蘇銘選了個最高大的一棵,在上面找了個枝葉茂盛地隱蔽地方,將羅茜放了下來。
這樹上纏滿了藤蔓,許多地方形成了天然的吊床,躺在上面非常愜意,除了一點不好,就是得時刻遭受蟲子的騷擾。
“到了。今晚在這里休息。”蘇銘不去理會羅茜的臉色,開始在一處‘吊床’上搭帳篷。
“為什么不去地上,這里太不安全了。”羅茜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眼,見這里離地面足有近二十米。
她現在身上沒有任何法術物品,掉下去妥妥地掛了。
“在樹下遇到猛獸機會很大,你如果喜歡與獸共舞,就下去吧。”
羅茜立即噤聲,將身體縮了回來,雙手緊緊抓著藤蔓,再也不敢亂動。
“蘇,你叫蘇對嗎?”沉默了一會,羅茜又問道。
“對,你可以這么稱呼我。”
“你是亞述帝國的人?”對這一點,羅茜很是好奇。
蘇銘沒去迎合她的好奇心理,指著已經扎好的帳篷道:“很晚了,進去睡吧,里面有干凈衣服,換了吧。”
這帳篷看起來很是牢固,羅茜很聽話地爬了進去。
很快,滿是污泥的臟衣服就被她扔了出來,被蘇銘收在了空間戒指里,他不想留下任何痕跡。
“你不進來嗎?”羅茜的聲音低低軟軟地,帶著某種誘惑力。
蘇銘不為所動,找了個平坦的地方隨便躺著,開始閉目養神。
勾引失敗,羅茜安靜了會,又出聲道:“有酒嗎?”
“從今天起,禁酒,早睡,等我把你帶到目的地的時候,你不能成為黃臉婆。”
這話嚴重刺激了羅茜的自信,她猛然尖聲道:“你說誰是黃臉婆?”
蘇銘眼睛都懶地睜開,一針見血地說道:“你的身體狀況,你自己清楚。”
他想了想,又把‘墨河之心’拿了出來,扔給了羅茜。
“戴上吧,不要讓我的預言成真。”
羅茜的身體,完全靠這顆寶石鎖住身體生機,一天沒戴,她的衰老速度就加快了十倍,現在的她,比早上時又老了些。
蘇銘已經在她的眼角發現了極其細微的魚尾紋。
“為什么把這個給我,上面可是繪制著法陣。”羅茜滿臉復雜地接過寶石。
戴上‘墨河之心’后,她全身立刻被一股清涼的氣息包圍,精神一振,體內的虛弱感立刻被壓下了大半。
蘇銘滿臉平靜:“我知道,上面有個水珠法術,你可以再次嘗試著對付我,但不要超過我的容忍極限。”
這水珠法術不是沒有攻擊力,關鍵時刻,每滴水珠可以化作堅硬的冰晶,當做暗器射向敵人。
每一粒冰晶的元素密度,和初階法術差不多,殺傷力還是不錯的。
但蘇銘說這話時,身上透著強大的自信,終于沒讓羅茜鼓起勇氣。
她回想起了法師塔的一幕,在那個時候,蘇銘就已經展現了無比恐怖的法術控制力。
“等你睡著了再說,我就不信你能時刻防著我。”羅茜如此想著,縮回帳篷躺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