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銘的木船回到野火城碼頭時,天已大亮,碼頭上早已有一隊士兵等在了那里。
這隊士兵有五人,一個個裝備精良,身上透著精悍氣息,蘇銘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見蘇銘回來,領頭的小隊長立刻上前,半跪于地,肅聲道:“大人,城主命我們在此等候,迎大人進城堡。”
蘇銘點了點頭,將茉莉抱在懷里,跳上了岸,又回頭指了指岡森:“把他也帶上。”
小隊長領命,手一揮,一個士兵上前,將岡森背在了背上。
“大人,請跟我來。城中人多眼雜,城主命令從后山密道進城堡。”小隊長見蘇銘當先就要向城中走去,急忙上前把他攔了下來。
蘇銘想了想,也是。不說岡森有些見不得光,就是茉莉,如此狼狽,也不宜從主街進城,這是個貴族體面的問題。
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整個野火城,不說馬車了,連一匹馬都沒有。趕路完全靠走,怎一個尷尬了得。
蘇銘跟著這隊士兵沿著野火城城墻繞了大半圈,來到了所謂的城堡后山。
這里完全是陡峭的山壁,同樣是青武巖材質,表面經過特意打磨,非常光滑,沒有任何可以著力地地方,極難攀爬,又毗鄰幼底河,天性畏水的獸人從不會從此處進行偷襲。
這小隊長在嚴絲合縫的山壁上摸了半晌,在一塊毫不起眼地地方,猛然使勁按了下去,山壁頓時發出輕響,露出了個足有一人高地洞口。
看來這隊士兵是男爵的絕對心腹,不然不可能知道這種機密要道。
見到這地方,蘇銘感到懷中的茉莉身體微微發抖。
“我害怕,太黑了。”茉莉身體完全縮在斗篷里,聲音輕如蚊吶,若不是蘇銘耳朵靈,還聽不清她說什么。
“別怕,我在呢。”蘇銘拍了拍茉莉的背,將她抱緊了些。
這小隊長對兩人的親密見怪不怪,他點起一支火把,恭敬地對蘇銘道:“大人,我帶路,您請跟上。”
說完,他便當先進洞,身后的士兵也一個個跟上。
見所有人進去了,蘇銘也自跟上,走了一段路后,身后傳來輕響,石壁已經自動關上了。
盡管前方的小隊長手持火把,但這山洞還是漆黑一片,茉莉大氣不敢出一口,整個人努力蜷縮起來,兩只小手緊緊抓著蘇銘的衣服,和只小兔子似的,看的蘇銘莞爾一笑。
他從戒指里拿出唯一的一張閃光術卷軸,在茉莉眼前輕輕晃了晃。
茉莉望了過來,大眼睛里滿是疑惑。她的眼還紅腫著,一張小臉滿是淚痕和污跡,時不時還打聲哭嗝,這時用探究的眼神看著蘇銘,一臉地無辜樣子,讓蘇銘心軟地一塌糊涂。
“閃光術”蘇銘不再勾引少女的好奇心,打開卷軸,觸發,陰暗的山道里頓時亮如白晝。
前方的士兵頓時驚呼一聲,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紛紛回頭。
“繼續前進!”蘇銘板著臉命令。
士兵們看著蘇銘手里那團浮動的光芒,一臉的敬畏,聽見蘇銘命令,立刻轉身,速度都快了不少。
與當初茉莉觸發時只有十五瓦白熾燈亮度不同,這個卷軸的亮的和一個小太陽似的。
蘇銘這個卷軸上法陣非常標準,沒有一絲瑕疵。用緹雅的話說就是:“這是‘完美契約’!”
元素契約,就是能自行引起元素共鳴的法陣的正式稱呼,代表著凡間智慧體與創世元素神之間的契約。
這契約并不多,只有二十幾個基礎法陣,但人類憑借非凡的智慧,以這些契約為基礎,演繹出了燦爛的法術文明。
再加上蘇銘強大精神力為基礎的共鳴引導,使得這個閃光術的效果,幾乎是平常的三倍。
此時,茉莉完全忘了害怕,一雙緋紅色眼睛亮閃閃的,一眨不眨地看著閃光術。
“蘇,你是法師嗎?”她聲音還有些沙啞,是剛才哭的。
“你說呢?這只是個戲法。”
“要這么說,胡佛導師的戲法還沒你耍的好呢。你肯定是法師。在江上,我看見你使用法器了。一般人用不了那么高級的法器。”
茉莉立刻有理有據的反駁,難得她在傷心哭泣的時候,還不忘去看蘇銘的動作。
“呵呵,算是吧。我現在應該是初階中位法師。”看著少女嘟起紅唇反駁的可愛樣子,蘇銘微笑回應。
只要掌握一個初階法術,就會升格為初階法師,兩個,就成了中位。上位法師,就必須掌握三個以上初階法術。
當然,也有掌握了十幾個初階法術的上位法師,這種法師沒機緣得到更高一級法術的法術結構,就只能這么耗著,一輩子卡在那。
所以,一個寬厚,不怎么藏私的導師是非常重要的。
“哎,成為正式法師真好!”茉莉落寞地嘆了口氣,被觸動了傷心事。
她在法師塔呆了七年,天賦不算差,基礎理論也非常扎實,精神力早已超過了學徒的極限,可就因為胡佛的藏私,不肯教她初階法術,她便一直是法師學徒。
茉莉并不埋怨胡佛,胡佛在教導她法術基礎的時候確實盡心盡力的,這份恩情,她銘記在心。
“莉莉,你會成為法師的。”蘇銘安慰著。
“嗯,我相信你。”茉莉輕輕應了聲,趴在蘇銘肩膀上,心里充滿了安全感。
這一夜,她身心皆疲,現在安定下來,不知不覺就在蘇銘懷里睡了過去。
眼前出現了亮光,一行人出了密道,不遠處就是內堡的后門,早有侍從等候在了那里。
小隊長向蘇銘行了個軍禮,用崇敬地語氣說著:“騎士大人,能與您同行是我的榮耀。”
蘇銘笑了笑,挨個拍了拍這隊士兵的肩膀:“去吧,小伙子們。”
說這話時,他卻是忘了,自己也不過十七歲的年輕人。不過士兵們感到非常正常,英雄不論年紀,就該如此。
到了男爵房間門口,蘇銘推門而入。房間里幾人全都望了過來。
房間里,不僅有男爵,法師胡佛,保羅都在這里。
男爵躺在床上,胸口箭傷剛剛愈合,臉色有些蒼白,但他滿臉笑意。保羅同樣一臉贊賞,只有胡佛,看著蘇銘的眼神很是復雜。
“蘇,你累了吧。”看到正在蘇銘懷里安睡的女兒,男爵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
他相信蘇銘能將女兒帶回來,現在看到了人,心里徹底安定了。
老男爵拉了拉床邊的鈴鐺,很快就進來兩個健壯的女仆。
“你們把小姐抱去休息。”男爵吩咐。
兩女仆應了聲,小心翼翼從蘇銘手里接過茉莉,輕輕抱著走了。
隔音效果非凡的雙層厚木門被關上,房間里只剩下了四個人。
老男爵首先開口:“蘇,昨晚我看到你使用了法術,能和我說下事情原委嗎?”
相對于這件事,領地的事都得暫時靠后了,可見法師的重要性。
蘇銘也不隱瞞,他拉過一張椅子,徑自坐下,隨意地說道:“我現在就是初階中位法師。”
“這不可能!”胡佛立刻大聲否定:“法師不可能一朝成就!”
蘇銘看了這激動的法師一眼,沒有開口爭辯,而是用事實說話。
他拿出一張‘加速術’卷軸,控制著精神輕輕地觸碰著卷軸上的共鳴結構。
頓時,這卷軸發出了微微的青光,處于半觸發狀態,房間里的風元素立刻就活躍起來,微風悄起。
見到這一幕,胡佛滿臉不可思議,相比于房中其他人,只有他最清楚法師之路的艱難。
但鐵的事實放在眼前,他無法反駁。就算蘇銘法術基礎方面可能有些問題,但精神力卻已經達到了,同時,施法的技巧也非常高明。
這種半觸發的狀態,不是人人能做到的,至少胡佛做不到。
老男爵非常欣慰,他開懷大笑了起來:“蘇,你才十七歲,就成為了一個法師,我果然沒看錯人!”
他不去管蘇銘如何成就,只要最終結果。
十七歲成為初階中位法師,整個大陸多足以自傲了。要知道,洛迦城的嘉薇,在高階法師的指導下,在勞倫斯的供養下,也到了二十歲才到這一階位。
法師和騎士是不同的。
法師代表著智慧的力量,這力量是戰略性的,對一個領地有著全方位的影響力。而騎士,再強大,除了戰場殺戮外,別無它用。
看到這個結果,胡佛一臉失落,保羅也是滿臉失望,也沒繼續呆在老男爵房里,繼續寒暄了幾句,便告辭而去。
“他們這是?”蘇銘疑惑地問。這倆家伙專程等在這里,不會只為了看他一眼吧?
“本來保羅是想授予你神圣騎士勛章的,現在一看你是法師,計劃泡湯了啊。”老男爵有些不屑地道。
他怎么會不清楚保羅的打算,授予蘇銘神圣騎士的榮譽稱號,悄然給蘇銘打上教會的烙印。
歷來被授予這勛章的騎士,最后沒有一個不成為神殿的護殿騎士的。
就因為神圣騎士勛章潛移默化的神恩感化作用。說難聽些,就是洗腦。
當然,這在人類世界是正常的事,信仰圣光之主并不是罪惡。
但佩戴者意志越堅定,勛章作用越小。而任何一個正式法師,不僅意志堅定,還都擁有元素之眼,這勛章就徹底廢了。
更何況,高貴的法師永遠不會成為教會的打手,所以保羅失望而歸。
至于胡佛,就更簡單了,野火城這么一個窮鄉僻壤,竟然還多出一個強力競爭對手出來,誰見了這種事都郁悶。
外人離去了,老男爵難得地露出了急切的表情:“蘇,你真把事情干成了?”
蘇銘伸出手,展示著手上的空間戒指:“這個戒指,以前是嘉薇的。現在成了我的。”
他又將法術書拿出來,翻開,邪笑著:“為了這本法術書,我不僅跟勞倫斯結下了死仇,還狠狠得罪了一個高階法師,嘿嘿。”
聽到這個,老男爵不驚反喜:“無妨,你能回來,還如此從容地和我說這件事,就說明你已經有了對策。我相信你。”
老男爵滿足地嘆了口氣:“殺得好啊。勞倫斯,七年前你殺了我兒子,現在傻眼了吧?”
他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眼中卻不斷淌出淚水。
這個仇,終于報了。
一直等到這老家伙安靜下來,蘇銘才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又拋出一個消息。
“我要離開野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