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有數個黑影沿著小路奔行,如夜行鳥般,不帶氣一絲風聲。
及至到了離蘇銘帳篷五百米的地方才停下腳步,一個個輕輕匍匐在地,將自己的身體與黑沉沉地地面融為一體。
“是他嗎?”一個黑影凝視著帳篷,輕聲問著。
“絕對沒錯,看那匹馬就知道了。”
“那好,從不同方向悄悄接近,看我行動,一齊發射弩箭!還有那匹馬,值大價錢,注意別傷到了。”黑影微微晃了晃手弩,他身旁的人紛紛領命,各自分頭潛去。
這領頭的黑影趴在原地等了一會,看著同伴身影消融在夜色中后,便微微起身,也準備上前去。
但就在這時,黑影猛覺后腦響起一陣微風,他本能躲閃,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覺頭一震,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連被誰襲擊了都沒搞明白。
他身后,一個瘦小的黑影晃了晃,身化黑光,高速地向另一個方向跑去,深沉的夜色中又響起了幾聲低低地悶哼。
顯然,另外幾個人也遭了悶棍。
不多時,這黑影悄然出現在了蘇銘的帳篷附近,腳步輕不可聞。流火耳朵動了動,有所感覺,它睜開了火紅色的眼睛,第一眼就發現了接近的黑影。
但這黑影卻只是做了個動作,流火竟然出奇地沒有出聲,反而就這么靜靜地看著,眼里似乎還帶了點好奇。
黑影接近了帳篷,伸手輕輕掀開了篷布門。
就在這時,寒光乍現,一柄劍直刺向黑影面門。
這黑影身體一晃,頃刻間退出五米距離,但臉上的面罩卻已經脫落在地,顯是沒有完全躲過去。
直至這時,清脆震耳的劍鳴聲才傳了出來,遠遠傳揚出去,在山谷里引起一陣回音,可見這一劍有多快,流動其間的力量有多龐大!
蘇銘也出現在了帳篷外面。
他撿起地上被削城兩半的面具,看向不遠處的人影道:“緹雅,你這么不打招呼地過來,可是嚇了我一大跳啊。”
不遠處的人影放松了戒備,眼中微微地綠光稍稍黯淡了些,她摸了摸額頭上地一線紅痕,心有余悸:“幾天不見,你變強了許多。”
剛才的長劍出現地毫無征兆,她在生死一刻只能盡力向后閃避,但在長劍接觸到她額頭,讓她以為必死時,卻又如它出現時那般,毫無征兆地收了回去。
現在看來,是蘇銘及時認出了她。
“這個我知道。說吧,這次過來,又是為了什么?”蘇銘坐在帳篷地軟墊上問著。
他看著遠處的精靈,她身上穿的衣服雖然改了樣式,但蘇銘能夠分辨的出,那就是從他這里拿回去的所謂法袍。
緹雅卻走到流火身邊,伸手輕輕替它理了理散亂的鬃毛,而一向生人勿進的流火非但沒有抵觸,反而瞇眼愜意地接受了。
“沒其他的事,我只是在野火城看到有人跟蹤你,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是幾個殺手。我已經替你解決。”緹雅指了指身后,那片黑夜里躺著五個倒霉地殺手。
“殺了嗎?”蘇銘沒想到還有殺手,看來這野火城的水很深啊。
“沒,只是暈過去了。”緹雅并不喜歡殺人,事實上,她不喜歡剝奪任何一個生命活著的權力。
這不是性格,而是在無盡之森生活百多年,受精靈文化熏陶,潛移默化之下養成的習慣。
蘇銘走了出去,很快,夜里響起了四聲利器入體的聲音,隨后,他左手拖著一個黑衣人,右手提著五副手弩走了回來。
看到這個,緹雅臉上微現不忍,她感覺自己在不經意間成了蘇銘的幫兇。
但同時,她也清楚,這是人類世界的規則,她想在這里活著,除了適應以外,別無他途。
當然,她已經基本適應了。
“緹雅,多謝你救了我。看這弩矢,帶著一股腥甜味,一支支都是抹了劇毒的,要是沒有你,我可就中招了。”
“我不出手,你也沒生命危險,你現在的武力足夠對付這個了。”緹雅輕拍著流火的馬背,對蘇銘的客套話很不感冒。
“哈哈。”蘇銘笑了,忍不住好奇地道:“緹雅,你怎么會到人類世界來,難道是精靈派過來的間諜,來打探消息地?”
“什么間諜!”精靈怒視著蘇銘,臉上同時閃過一絲凄苦神色:“人類世界如此黑暗骯臟,我的族人躲都來不及。”
見蘇銘一副愕然神色,緹雅沉默了下,說出了事實:“我是被族人逐出來的。而相比于更加野蠻地獸人世界,我最終選擇留在稍稍文明些的人類世界里。”
蘇銘吃驚地道:“逐出?為什么?”
“因為我對人類的法術過于癡迷,有悖于生命女神的自然平衡之道。”精靈淡淡地道。
‘她沒有說出全部真相。’蘇銘從精靈有些躲閃地眼光中很容易就判斷了出來。
不過他并不準備探究,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她對他沒有惡意就好。
這時,蘇銘手中的黑衣人呼吸變得急促了些,眼皮也開始動了起來,他快醒了。
擔心這黑衣人自殺,蘇銘順手把他下巴給卸了下來。
黑衣人只覺地頭痛欲裂,他一睜眼,就看見兩個陌生人看著他,又看了看身旁的帳篷,就知道自己這回栽了。
隨后,他就看到了這輩子最恐怖的事情。
眼前這個男人眼中猛然出現了銀光,他的一只手按上了自己的額頭。
接下來,他眼里的世界就變得白茫茫一片,整個靈魂似乎被抽取出了身體,那種寒冷孤獨的感覺讓他幾近瘋狂。
隨后,世界一黑,他的意識再次消散。
蘇銘眼中的光芒也同時散去,就這么一會,他已經從這黑衣人大腦里讀取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這方法有些限制,只能針對精神力低微的對象使用,而且只能讀取表層意識,但對付這個剛剛醒過來的殺手來說,足夠了。
蘇銘讀取到的信息不多,只知道這殺手代號叫‘冥蛇’,隸屬于一個叫‘沙蛇’的刺客組織。此次來刺殺他,也只是組織派發的任務,至于為什么?則完全沒有消息。
蘇銘抬頭,就見到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緹雅,淡淡問道:“你在為什么吃驚?我眼中的光芒,還是我剛才的手段?”
對這個流浪的精靈,蘇銘不介意顯露出自己的秘密,因為對方在某種程度上和他類似。
緹雅咽了口唾沫,呆呆地看著蘇銘。
她的常識里,普通人類的眼中是基本不可能見到實質可見的光芒的。就連那些大法師,也不可能擁有如此龐大的精神力。
緹雅張了張嘴,卻最終發現,蘇銘是什么人,或者說什么種族,和她關系實在不大。
沉默了半天,她才消化了眼前發生的一切,這才開口道:“沒什么。你剛才用的‘讀心術’我也會,只是你的精神力太霸道了,破壞了對方的精神結構。”
這黑衣人已經是一個植物人了。
緹雅同樣沒有追根問底,反而主動轉移了話題:“蘇,你是去洛迦城嗎?”
“對。”這沒什么好隱瞞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正要去那里辦點事。而呼嘯峽谷,我一個人恐怕沒能力過去。”
緹雅看著峽谷黑幽幽的入口,有些不寒而栗。說完這句話,精靈臉有些紅,也有些期待。
這是她在人類世界流浪了近百年,忍受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孤寂后,第一次和人如此毫無顧忌地交流溝通,甚至不經意間就分享了心底的秘密。
她內心隱隱希望能繼續下去,為此,她不惜編造謊言。
“好。”蘇銘爽快的答應,隨即又非常感興趣問著:“你說你懂人類的法術?”
“知道一點,但不精通。”其實何止一點,一個活了兩百多歲的精靈,是不能用常理忖度的。
只不過當年她被逐出無盡之森時,她在生命女神之前發了誓,有生之年不得使用任何破壞自然平衡的法術。
所以緹雅從來不使用法術,從來只是借助精靈強大的身體優勢行走人類世界。
每一個生活在無盡之森的成年精靈,看似柔弱,但卻都擁有能與獸人對抗的身體力量和戰技。
除了龍族,他們可以說是大陸上最完美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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