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愔聽到王況的話,臉色立刻一沉,他穿越到大唐之后,費進心思以利益將許多人團結在自己身邊,而利益的核心其實就是工商業帶來巨額利潤,大唐現在的工商業之所以如此繁榮,可以說大半都出自李愔之手,毫不夸張的說,工商業其實就是李愔的立身之本,也是他的命脈所在,誰敢動工商業的發展,其實就是和李愔,以及他身后的利益集團過不去。
“他們真的有這么大的膽子?”李愔沉聲問道,對于五姓七望,他早就做了足夠的調查,知道自己與對方遲早都會有一場你死我活的沖突,畢竟對方代表的是傳統士人階層與大地主階層的核心利益,而李愔則代表的是新興的工商業主的利益,這兩個階層從剛誕生開始,就在進行著人力、物力等方面的爭奪,只不過由于化原因,工商業一直被士人階層大力打壓,根本沒有發展起來的機會。
幸好有李愔這個異類,為了自身的利益,以自己的特殊身份和超前的技術為憑借,大力發展工商業,這才使得大唐的工商業展現出一種蓬勃向上的景象,而且他也借助自己天生的優勢,不斷拋出各種工商業利潤,將大唐新興貴族階層拉攏在身邊,形成一個實力急速擴張的利益集團,無數是朝堂還是民間,這個利益集團都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力,而李愔就是這個利益集團的直接代表,若非李愔和李世民之間的特殊關系。估計他早就被李世民這個大唐皇帝給宰了。
可是現在以五姓七望為首的傳統士人利益集團,竟然忍不住向李愔所代表的新興工商業主集團開戰,毫不夸張的說,若是這件事沒有處理好,很可能會引發一場波及整個大唐的動亂,甚至動搖大唐的國本。
“殿下,其實他們也是逼不得已。因為若是再不行動,他們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聽到李愔滿是威脅的話語,王況卻是滿臉苦笑道。
“哦?這是為何?”聽到王況的的話。李愔腦子似乎有道靈光閃現,好像是抓住了什么,可是卻一時又想不清楚。于是也懶的再想,開口直接問道。
“殿下何必明知故問,還不就是田地與人口?”這時崔玉也開口說道,而且一語道破其的關鍵。
田地、人口!李愔一下子明白過來,五姓七望為何能屹立近千年不倒,除了族人口眾多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占有大量的田地,這些田地是世家大族生存的根本,每家占有的田地都是以萬頃來計。如此多的田地,世家大族當然不可能親自耕種。而是租賃給無數貧窮的農戶,用以收取田租,而他們則靠著這些田租,支持族子弟讀書做官,為官的子弟再以族提供便利。以吞并更多的土地,如此一來,就形成一個循環,使得世家大族的影響力越來越大,而依附他們而生的農戶也越來越多,最終形成現在五姓七望影響力遍布大唐的格局。
但是李愔的出現卻打破現在的格局。因為工商業的興起,使得那那些以租賃田地為生的貧苦農戶,有了第二個更好的選擇,那就是不需要他們花費任何的成本,只要有一個健全的身體,就能進到工廠或商戶做工,每月領到的工錢雖然有多有少,但至少可以養活自己,甚至家幾人做工,不但可以養活全家,而且還可能有所盈余。
在剛開始時,受觀念和工作機會不多等因素的影響,愿意進到工廠里做工的人并不多,這點李愔是深有體會,他在長安第一個辦的是釀酒廠,當時廠大部分都是各府上的家奴,后來規模擴大,向外招人時,也沒少花費力氣,好不容易才將人招齊。
不過后來隨著李愔將水泥、煤、食品加工等各種產業推廣開來,各種工廠在大唐是遍地開花,開始時的確有過一段用工荒,但后來隨著李愔第一個提高工人的待遇,使得做工可以真真正正養活全家,其它工商業主也紛紛效仿。
在優厚的待遇下,不少有眼光的貧苦人家放下手的鋤頭,開始進到工廠里做工,雖然也有拖欠工錢的事情出現,但大部分工人的生活的確比以前要好過的多,所有人都不是傻子,看到原來和自己一樣的鄰居吃上了白米細面,自己卻還在啃野菜窩頭,自然是心不平,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說就是這個道理。
有了對比之后,原來將做工行商當做賤業的人,也慢慢放下心的偏見,為了家的老婆孩子吃上幾頓好飯,開始嘗試著到工廠找活干,而嘗到甜頭之后,自然是再也不愿拿起鋤頭從土里刨食。
可是做工的人多了,種地的人自然就少了,受傳統觀念影響,最先出去做工的都是無田地或田地不足以養家的貧困農戶,這些農戶以前都是靠著租種大戶人家的田地為生,其五姓七望就是最大的地主,因此做工的人一多,首當其沖受到影響的就是他們。
想到這里,李愔立刻就明白了五姓七望要打壓工商業的原因了,說白了,無非是因為工商業的興起,搶奪了本屬于農業的人口資源,減少了土地上出產的紅利,這對于近千年來,一直靠分食土地紅利為生的世家大族來說,無疑是極其可怕,甚至可以說是致命的。也正是如此,五姓七望這些世家大族,才放下各自的成見,聯合起來對正在蠶食他們利益的工商業進行打壓。
想明白了這些,李愔的不怒反喜,因此這些世家大族的舉動,讓他看到一個可喜的信號,那就是隨著工商業的發展,新興的工廠主和迅速壯大的商人階層,已經對原來的士人和地主階層形成了有力的威脅,這也說明他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總算為自己打下了一個基礎。
王況和崔玉看到李愔面露笑容,都是面面相覷,猜不透眼前這位齊王殿下的心思,不過若是別人聽到五姓七望聯手對他打壓,恐怕早就嚇的魂不附體了,甚至連當今陛下聽到這個消息,估計都得掂量許久,可沒想到李愔聽后竟然是這種反應?
“王兄、崔兄,多謝兩位千里迢迢跑來登州,將如此重要的信息告之小弟,實在是仁義之舉,請受小弟一拜!”李愔忽然轉過身,正色對兩人拱手施禮道。
“殿下折殺我等了!”看到李愔向自己行禮,王況和崔玉都是嚇了一跳,躲是躲不開了,只得急忙躬身回禮道。
“兩位客氣了,這一拜其實是李愔代天下人向兩人拜謝的!”李愔站直身子,少有的露出一本正經的神色說道。
看到李愔如此鄭重,王況和崔玉也露出一臉正色,對視一眼一起說道:“殿下,我等雖然不才,但天下大勢還是能看清的,以殿下之才,行的是工商興國之策,而且已經形成一種席卷天下之勢,族那些老頑固妄想以人力抵擋這種大勢,無異于螳臂當車,吾等不愿做那種蠢事,故此前來相告,以圖日后能保全家老小!”
聽到兩人十分誠肯的話,李愔卻是微微一笑,這兩人雖然說的很真誠,不過卻有一點沒有明說,那就是他們雖然也是五姓七望出身,但是在族都受到打壓,王況就不用說了,本來有著大好的前途,卻生生被逼著行那商賈之事,至于崔玉的情況雖然好點,但想必在族長崔言的打壓下,日子肯定也不好過,所以才想借這個機會,來個魚躍龍門,一吐胸被壓制多年的悶氣。
不過李愔很快發現自己上面的猜測并不全面,因為在接下來對兩人的談話,他很快發現,這兩人不但在族同樣受壓制,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在主管著族的商業之事,名下都有無數的工廠、店鋪和商隊,可以說是新興工商業主的典型代表之一,也就是說,他們之所以反對族對工商業的打壓,其實也有對自己利益的考慮。
對于兩人都經商一事,李愔倒有些意外,王況主管太原王氏的商業他知道,可是崔玉好歹也是前任族長唯一的兒子,而且據武媚娘得到的情報,清河崔氏族支持崔玉的人不少,再怎么也不可能和王況一樣,行那商賈之事吧?
李愔想到這里,當下就將自己的不解問了出來,而崔玉聽過之后,卻是哈哈大笑道:“殿下,崔某其實也是歪打正著,前幾年我那位族叔對我百般打壓,雖然族有許多人幫我,但還是有些難以招架,最后我一想,干脆自污求全,放下身份管起族商業之事,沒想到接觸之后,倒是引起了崔某的興趣,后來與王兄結識,對工商的重要性認識更深,再加上殿下對工商業的推動,使得崔某看到,以后的天下,工商必定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于是也就效仿殿下,大量開辦工廠,至于家的田地,都被我變賣換成本錢投了進去,現在時間雖短,但效益卻極好,成本已經回收的差不多了。”
雖然崔玉說的簡單,但聽在李愔耳卻讓他肅然起敬,能果斷放棄傳統的土地收益,轉而以工商為主要產業,這點連李愔都自問做不到,沒想到眼前這個長的十分娘氣的男子,竟然有如此魄力!
崔玉說完之后,又與李愔談了幾句,然后變得有些猶豫,與王況對視一眼,對方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臉色也是一黯,不過卻什么也沒說。李愔對兩人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里,心也有些奇怪,這兩人似乎還有些什么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