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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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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九日,登州鎮駐扎在青州和平度的兩個營突然包圍了安丘縣的劉澤清營地,這位原本歷史上的江北四鎮之一,被嚇得躲在營中不敢出門,好在登州鎮沒有即刻攻營,只是截斷了所有攻營,也不準塘馬進出。

  耿仲明所部直接越過濟南府邊界,在尚未修復的新城縣治扎營,這里在崇禎四年遭了孔有德和李九成的禍害,遼兵的名聲可止小兒夜啼,耿仲明也不是正經的登州鎮,他的七百家丁雖然戰力還行,但軍紀比不得正宗的登州兵。

  加上臨時招募的一些輔兵,總數有兩千上下。青州府鄉鄰的高苑邊界上有第一營一個千總部支援,背后有登州兵做后盾,耿仲明就更是囂張。

  新城周圍難民如潮涌向濟南方向,徐從治這位山東巡撫過了幾年舒服日子,終于遇到麻煩了。徐從治無兵可調,流寇現在入了河南,他的標營還在袞州府防備流寇,一時調不過來,漕運兵馬更是不能動,他手中可用的唯有武德兵,這支兵馬在崇禎四年丟盡了山東兵的臉面,根本不可依靠,所以徐從治只能往朝廷發了急報,請朝廷調集人馬支援,另外也給王廷試去了急信,請他約束登萊軍隊。

  登萊青州各地都有軍隊調動,青州南部那些登州勢力薄弱的地方也有軍隊出現,直接圍困了縣治,并不斷有哨馬進出袞州東邊的要道沂州境內,整個山東都動蕩起來。

  濟南府兵荒馬亂,制造動亂的登州府城卻依然平靜,除了外出的登州兵減少外,幾乎看不出任何變化。

  來登萊購買煙草的各類船只依然在水城進出,只是碼頭上多了一些黑衣人。對要裝貨的船只一一檢查。

  呂直在東南角的監軍官署閣樓上看了看碼頭景象,慢悠悠的走下樓來。下面的張小公公等得著急,對呂直焦慮的道:“大人,陳大人那個手下,叫做個周世發的,非要搜查所有發貨的船只。”

  “哦,他們在抓什么人?”

  張小公公低聲道:“是姜月桂手下一個探子,這人十分機警,沒被登州鎮的人抓到。”

  呂直停了片刻道:“就是咱們廂房地窖里面那個?”

  張小公公道:“是。周世發定是得了消息,知道他來了水城,這嚴查往來船只也是對著咱們來的,就是告訴咱們,他知道這人在水城中。”

  呂直看看張小公公。“那就給他,死的。”

  張小宦官呆呆道:“他可是東廠的人,由咱們動手是不是不太妥當?”

  “陳新不能來我官署抓人,那樣就是撕破臉臉,但咱家還得跟他處著,只能給死的給他,他不過是要個臉面回去。”呂直悠閑的嘆口氣。“咱家就說啊,東廠這幫人來得不是時候。”

  “呂老公,真的由咱們殺那番子?”

  呂直尖著聲音笑道:“怕啦?你當是咱們要殺呢,你想過沒有。姜月桂跟廠公說了他的行蹤,廠公為何就讓他來找咱家了。”

  小宦官臉上顯出些驚慌,隨即鎮定下來,依然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呂老公的意思。廠公根本就是要讓咱們知道這些人的行蹤,由咱們對付那些不懂事的人?”

  呂直背著手走了兩步低聲道:“也不是刻意對付。但若是有不得已之時,便只有委屈一下他們了。”

  小宦官恍然道:“原來如此,廠公就是廠公,但姜月桂還是惹下大禍,如今登州左右協都在鼓噪。。。”

  呂直哈哈笑道:“你呀,還是少不更事了些,左右協鼓噪他的,圍個劉澤清算個啥事,登州一切如常,左協沒有直取運河,那陳新便是給了轉圜的余地,等著朝廷還他個面子罷了。東廠殺了登州鎮的人,陳新若是無聲無息的沒動靜了,那下面的丘八誰還服他。”

  “那朝廷這次可咋辦呢。”

  “有什么怎么辦。”呂直笑瞇瞇的攏著手,“這次陳新對準了東廠和錦衣衛,文官都叫好著呢,沒有人會出來說話,姜月桂死都死了,這頂黑鍋一定要背著,不過陳新也不會咬著曹老公不放,朝廷一松口,青州的兵也就撤了。要緊的是,如今陳新露了這一手,朝廷心頭是忐忑得很,一年半載沒有人再來招惹登州鎮了,這個才是陳新真正要的。”

  張小公公搖頭道:“還得是登州鎮兵強啊。”

  呂直點頭道:“這倒是句實話,咱家就是納悶,都是些泥腿子,為啥入登州鎮就成了強兵,他劉澤清就給圍里面了,咋練的呢。”

  平度集訓基地,唐瑋背著背包走在一個三列縱隊中,他一路左顧右盼,寬闊的大校場上人聲鼎沸,無數人影在烈日下揮汗如雨。校場西側的球場上歡聲陣陣,正在進行一場足球賽。唐瑋雖然一直是軍籍,但基本很少在營中,后來在河南時候才住在軍營,軍中的氣氛也是很熟悉的,里面經常搞的活動也基本清楚。

  他今日還是進集訓基地的第一天,上次借著劉民有的虎皮進了新兵營,在昌邑過了幾天好日子,很快他們就分好了新兵編制,練過武的都被挑去了文登基地習練鴛鴦陣冷兵器,普通士兵就留在了平度集訓基地,平度這批為十五人一隊,每個教官管三隊。

  “胖子,好像那邊都是些少年兵。”身后的謝飛低聲說道,這個戲韃子也回了登萊,走到昌邑的時候也來報名,同樣通過了挑選。

  “老子管他們,老子當老子的戰兵。”唐瑋略帶興奮的看著校場和操場,他覺得有些喜歡這種氛圍了,現在他是戰兵,不是可笑的戲韃子。

  近千名的新兵站在校場中間,周圍走過的老兵走過時偶爾看他們一眼,唐瑋看著臺上,領他們來的動員司軍官正在跟集訓基地交接兵冊,很快就有個高大的軍官來點人頭。他揮著一支竹枝,從左到右的一個個敲著腦袋點數,如同菜市場買肥豬一般。

  唐瑋這幾天受了些隊列訓練,動員司的軍官也告訴了他們基本的紀律,所以那竹枝過來的時候,昂首挺胸的站著,那軍官從唐瑋面前一晃就走過,竹枝在唐瑋腦袋一點,唐瑋剛松一口氣。那軍官又退回唐瑋面前。

  他上下打量一下唐瑋道:“你,胖子,圍著校場跑五圈。”他轉頭對操閱臺上吼道,“五圈沙漏,計時開始。”

  唐瑋傻傻看著那軍官。那軍官偏偏腦袋,“胖子,你要是跑不進標準,那就是騙進來的,老子要你好看。”

  謝飛看唐瑋還在發傻,連忙推了一下唐瑋的手,“快跑了。計時開始了。”

  軍官馬上把腦袋偏向謝飛,似笑非笑的道:“未經準許說話,你也一塊去跑。”

  謝飛目瞪口呆,征兵的軍官過來罵道:“還不快去跑。”

  兩個新兵第一天就挨罰。后面一個皮膚黝黑的精悍教官,對著跑在最后的唐瑋揮著大指頭粗的竹鞭揮打,很多教官和老兵站在旁邊悠閑的看熱鬧。

  “最后一圈!胖子快點!”

  謝飛邊喘氣邊道,唐瑋跑得口干舌燥無力回答。微微點點頭,后面又一竹鞭子落下來。唐瑋被打得呲牙咧嘴,奮起余力跑了幾步,速度快了一點又馬上變慢了。

  竹枝在唐瑋背上打得啪啪直響,謝飛咬咬牙,減緩腳步落在唐瑋后面,那教官隨即就開始毆打謝飛,謝飛推著唐瑋的背罵道:“死胖子,你就不興爭氣點,你連五圈大校場就這樣了,還得勛章呢,關小妹一準得嫁給徐平杰。”

  “關小妹!”筋疲力盡的唐瑋兩眼圓睜,突然大吼一聲往前面猛沖而去。

  這些新兵第一天還沒有到宿舍,就被動員司教官一通下馬威,練了一上午的隊列和跑步。又重新編組了小隊,隊友都成了陌生的新兵,好在謝飛依然和唐瑋在一個小隊。

  終于撐到了吃飯時間,唐瑋已經是饑腸轆轆,兩人到集合處集合,聽教官講完上午的總結,接著教官又說了下午的訓練計劃。下午打掃宿舍和練習三排隊列行走。

  唐瑋覺得應該比上午輕松,他在宣傳隊的時候看過分遣隊操練,他們有多種展開方式,最多的是從行軍隊列展開為橫隊,行軍隊列有多種隊形,應對不同的道路寬度,最主要是三人、五人橫排和十五人橫排,分別為排縱隊、伍寬度縱隊和小隊寬度縱隊。唐瑋腦袋比較靈活,他覺得隊列對他沒有什么問題。

  教官講完之后,大聲命令右轉,操場上四處響起從軍歌,教官大聲道:“新兵十三連,從軍歌,預備起。。。”

  “黃沙莽莽不見人,但聞戰斗聲”唐瑋等人唱得聲嘶力竭,隊列中完全沒有曲調,就是比誰的聲音大,很多新兵是征召后才學的,都是跟著亂吼,連歌詞都還弄不清楚。一路吼著到了食堂門口,各個新兵連都在門口整隊,然后由各排教官帶著進了食堂,里面飄出紅燒肉的味道,唐瑋口中很快就涌出一的口水。

  終于輪到他們進場,唐瑋把碗捏了幾下,跟著一起進了食堂,教官指定他們小隊到了一個長條桌坐下。

  集訓基地的訓導官在上面站著,又組織他們唱了一次《滿江紅》,食堂里面聲音震耳欲聾,新兵們忙著吃飯,越唱越快,把進度幾乎拉快了一倍。

  訓導官一聲“吃飯!”

  食堂中筷子碰碗的聲音亂響,唐瑋和謝飛平時在宣傳隊,里面很多女子,就算是男隊員也比較斯文,大家都是慢慢吃,所以他們也沒去搶。唐瑋還在跟旁邊的一個腿腳粗壯的戰友拉家常,那人根本不與他說話,嘴巴包得滿滿的,筷子舞得飛快。

  唐瑋幾句說完才發覺不對,他和旁邊謝飛對視一眼,兩人趕緊,伸筷子搶肉,紅燒肉那里筷子亂竄,唐瑋幾次伸過去都沒夾到肉,他心頭焦急又去夾湯里面的肉片,攪了一圈只撈到幾塊菜葉子,謝飛也同樣如此,紅燒肉的大碗那里叮叮當當一陣亂響,等到唐瑋的筷子終于殺入重圍,那大碗轉了一圈停下來,里面只剩下一點油湯。

  唐瑋呆了一下,正想著怎么撈那點油湯,旁邊的粗腿已經一把將空碗抓起,一股腦倒在了自己碗里面,然后和著雜糧飯大嚼。

  唐瑋目瞪口呆,趕緊又去抓另外一個碗的最后一個雜糧餅,手沒到就被謝飛搶先了,唐瑋只得去其他碗夾菜,始終比別人晚了一步。

等到他想去拿蒸餅的時候,里面已經空空如也,唐瑋呆呆的左右看看,所有人都在悶頭大嚼。桌子上只剩下一大盆湯,唐瑋怒火中燒,一把端起湯碗,咕嘟嘟的朝著嘴巴灌下去  肚子咕咕叫著走到宿舍,領隊的教官帶他們走進一間瓦房,有些屯堡來的新兵哇哇的驚嘆,又挨了教官幾腳。

  教官讓他們在中間圍圈站好,對這些人道:“老子是你們的教官,名字叫做劉柳,遼東人,打過金州打過復州,還打過旅順之戰,老子是死人堆里面活出來的,你們跟著老子,就不要跟俺說苦,頂不住的就滾蛋。”

  唐瑋昂首挺胸,偷偷看看眼前這個瘦猴子教官,皮膚黑得跟煤炭一般,精力倒是很旺盛。

  劉柳掃了一圈后道:“每隊要選一個隊長,三個伍長,你們自己選,找個會寫字的,一刻鐘后把名單給老子,到時未選出的,全隊連坐,解散。”

  劉柳說完就出去了,唐瑋飛快的跑到最角落里面,把被子扔在床上,占了一個不錯的位置。謝飛也同樣如此,他們都在宣傳隊呆過,多少有些集體生活經驗,靠外邊的床最容易被人坐,弄得臟兮兮的,又經常有人在巷道走動,最影響休息,靠角落的就好得多。

  有些純粹的新兵反應就慢一些,這里選了選那里,等到十多個人都選完了,又坐到了凳子上,他們圍了一個圓圈,互相看著不知如何是好。

  唐瑋估摸著時間要到了,他不想再去跑五圈,趕緊道:“大伙趕緊的,這是新兵隊長,不是戰兵隊長,誰愿意當誰來當。俺們都先介紹一下,俺叫唐瑋,十九歲,鰲山衛的,打過紫金梁。”

  唐瑋說完就朝著旁邊那搶紅燒肉的粗腿道:“這位兄弟該你了。”

  “蘇粗腿,二十一,以前才染坊踩石的。”

  “王湛清,河南來的,老子是個生員,但是不愛寫字,老子喜歡拿刀子砍人。”

  “江老五,山西來的。。。流民。”

  “謝飛,黃縣人,打過流寇。”

  “黃善,宣府人,參加過旅順戰役。”

  “袁谷子,青州人,一位戰斗英雄的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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