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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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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京師棋盤街,寒風吹過街頭,帶起陣陣塵土,街上落葉紛紛,寒意初上。宋聞賢從兵部出來,一個侍郎客氣的送他走下臺階,才與宋聞賢拱手作別。

  宋聞賢一臉的輕松,他比兵部更早收到旅順大捷的消息,實際上戰事已經結束了十多天,陳新的戰報一貫的晚,好給各方平衡戰果。

  宋聞賢對遼東的形勢了解十分透徹,軍功是不可能一個人吞完的,而且在眼下情況下,一家獨大對登州鎮也沒有任何好處。旅順之戰的報功涉及到后面遼海周邊的勢力分配,陳新肯定會全盤考慮。

  梁廷棟也比正式塘報更早知道,此時已經氣定神閑,朝廷山雨欲來,周延儒的姻親陳于泰中狀元一事被人抓出,另外還挖出了周延儒通過他人接受流寇神一魁賄賂之事。尤其以后者的影響最為惡劣,因為神一魁畢竟是流寇,御史的彈章雪片般飛來,周延儒招架乏力。

  這個時候傳來旅順大捷的消息,梁廷棟入閣十拿九穩,對宋聞賢自然客氣得不得了,幾乎每日都要與宋聞賢互通消息,不是在兵部就是在府邸。

  這次宋聞賢和梁廷棟商議的,除了議功和青州總兵的事情,還有京師的四海錢莊,陳新希望把梁廷棟拉入伙,京師的地位不比其他地方,朝廷大員的支持十分重要。梁廷棟如果能入閣,身就是一個極好的信用。眼下的錢莊已經遍布運河沿線,憑票就可以在臨清、揚州等地支取,只要建立起信用,對京官的吸引力很大,更何況還可以有利息。

  兩人已經基商議完畢,只等梁廷棟入閣。就擴大四海錢莊的規模,吸收京師的資金,只要用慣了錢莊,很多人不會把一堆現銀取出去放在家里,大部分資金會為登州鎮所用。

  宋聞賢一時不能領會錢莊的作用,此事不光有梁廷棟,溫體仁和吳宗達也在其中占有股份,每年陳新會給他們分紅,宋聞賢按照一般錢莊的利潤來分析。感覺陳新賺不了多少錢。但看陳新每次來信中,錢莊都占最大的篇幅,他也只得把很多精力用來談錢莊的事情。

  往西走了一段,進了西交米巷的喜通胡同,他的新宅子就在這里。錢莊的京師分站也設在這里,陳新讓商社給宋聞賢買的宅子是個大院,帶東西花園和后花園,院中還有分院,用來配合他不斷提高的身份。

  二進中正廳中,張大會也是剛回來,他如今是登州駐京辦頭頭。登州來京師辦事的人漸漸增多,宋聞賢不在的時候就由他負責京師一切事宜,主要是外務和情報方面。張大會住在西院,已經娶了三個小妾。其中兩個是青樓的從良的。

  宋聞賢與張大會十分熟悉,兩人也不客套,各自坐下喝茶,端茶的丫頭轉身時。張大會在那丫鬟屁股上輕輕一拍,那丫鬟轉頭橫了張大會一眼。煙視媚行的去了。

  張大會嘿嘿一笑,那邊的宋聞賢搖搖頭道:“這個黃鶯兒倒是天生媚骨。”

  “宋先生閱女無數,看得就是準。”張大會洋洋得意,他在京師經費充足,吃喝玩樂都是報銷的,每年多少還能貪墨一些,以前陳新都不管,不過去年年底劉民有派人來查了帳,商社的錢張大會現在調不了,所以他今年收斂了一些,不過活動經費依然不少,查賬也總是會比登州內部松許多。

  宋聞賢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養神,一邊說起正事,“溫大人這邊說,青州總兵已經是肯定要設,皇上那里已是過了,只是人選還沒定下。老夫最近都忙些其他事情,青州總兵這事你要多盯著點,眼下到了最后的時候,推薦耿仲明的主事找好了沒有?”

  張大會收起浪蕩樣子,坐直起來道:“找好了,是劉宇烈一派的,不過現在私下已經投靠了梁廷棟,這事找他最為合適,梁廷棟部議中找人推薦代正剛,耿仲明又上了一封奏疏彈劾陳大人。宮中的消息說,皇上有幾次自言自語‘登州強兵’幾個字,幾次閣議中雖然沒有明說,但不欲登出來的人再掌管更多營伍,這個意思是能看出來的。皇上現在沒定青州總兵,大概是要等建奴退兵,只要旅順大捷塘報一到,定下耿仲明的可能就是九成。”

  宋聞賢揉揉腦門,“這事真是費勁,這些大人都是彎彎繞繞,陳大人只想青州總兵,王廷試還想把青州府直接從山東搶來,聽說徐從治也派人來京師,找了些同年故舊,要把青州府留下。”

  張大會道:“王廷試那點心思,他在登州的心腹將領不過兩三個,耿仲明玩的把戲,他是明白的,不過總歸是對他有好處,所以他也幫著促成此事,在旅順大捷這當口上,王廷試一得意,沒準漫天要價,陳大人最需要的是青州總兵,王廷試是要青州府,咱們還是快些弄完青州總兵的事情,后面王廷試要不要得到青州府,咱們就懶得理他。”

  “沒錯,陳大人來信也說明白了,耿仲明會有些旅順之戰的人頭軍功,資格是最足的。”

  張大會笑道:“梁廷棟只要提議代正剛,那周延儒肯定就是反對,朝廷這些大人,他們才不管代正剛和耿仲明誰能打,只要是對頭贊成的,他們一準反對。所以只要梁廷棟反對耿仲明,周延儒肯定贊成耿仲明,而且肯定會加上熊明遇的意見,皇上那里嘛,制衡登州鎮的意思開始有了,旅順大捷的消息一到,建奴被咱們打得丟盔棄甲,加上包衣死傷兩萬以上,皇上心頭不嘀咕也是不可能的。”

  宋聞賢點頭道,“這事你多用心思,為一個總兵動了無數人,花的銀子也不少了,從登萊到薊遼督師府、兵部、內閣,哪里都要算計,最后時候不要出漏子。上次彈劾陳大人練私兵的御史是那派的?查清了沒有?”

  “似乎不是哪派的。已派人看住他住宅,這人是萬歷四十一年進士,一向有點直名。以前周延儒那邊也有人彈劾過,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找過王承恩,這份彈章每日都被放在最下面,皇上還沒有看到,周延儒似乎并不知情,并未在皇上面前提起此事。”

  宋聞賢睜開眼睛看著張大會,“所以讓你盯著他。是此人彈劾中所說的屯堡和兵數頗為詳盡,與真數相差不遠,若是亂寫的倒也罷了,但其中還有說及在登州開四海商社、遼海走私等項,這便不同尋常。若是有人指使。那背后這人必定有登州鎮內的內線,就要從京師這里找到線索。你不可輕視,天下錢財權力皆在京師,登萊雖然遠在千里之外,這里的利益卻是時刻要爭奪的,陳大人派你來京師,就是把一件極為要緊之事托付給你。與登州鎮相關的任何小事都不要忽略。”

  張大會聽宋聞賢說的嚴肅,連忙恭敬的道:“宋先生說的是,我亦已經安排了人盯著他,若是真的背后有人。總能發現些線索。”

  宋聞賢要求張大會重視此人,就是因為這人彈劾中說到一些登州的內幕,雖然登州實際的情況更深,但宋聞賢直覺這事與平常的彈劾不同。正說到此時,門房匆匆進來跟張大會低語。張大會聽完后揮退了那門房,轉頭對宋聞賢道:“可巧了,就是那御史那邊來的消息,宋先生你可知盯梢的人看到有什么人進入那御史家?”

  宋聞賢淡淡問道:“周延儒的人?”

  “不是,七月間我們發現一處建奴窩點,沒有動手除去,留著想看看有沒有大魚,今日有人從那御史家中出來,那人最后去的,便是這個地方。”

  “建奴?”宋聞賢皺皺眉頭。

  京師內城粉子胡同,在甘石街和西斜街之間,不同于京師大多胡同的周正,方向略微偏東南。這條胡同中大多都是些底層的妓院,明代京師稱呼妓女為粉頭粉子,這里因此得名粉子胡同。街道兩側艷招高掛,大大小小的勾欄妓館正在經營,許多揮著手帕的女子在門口攬客,臉上打著厚厚的白粉,咧嘴一笑就能抖下來一層。

  胡同中鶯聲燕語,一處小巷中偏僻院落中卻有人在痛苦的悶哼,院中站了五六人,他們穿著普通的百姓衣服,但體型強壯神情兇悍。屋中地上擺著兩具尸體,其中一個是被強弩所殺,另外一人看著是個女子,喉嚨上中了一刀。

  張大會在屋中坐著,看著下面幾個手下用水刑對付抓獲的一個后金探子,這已經用到第二輪,那探子已經抵受不住。

  張大會等那人咳嗽夠了,“說吧,說了給你個痛快,若是逮到大魚,就免你死,給你銀子遠走高飛。是誰給你傳令?”

  那人剛剛停止劇烈的喘息,滿臉的水跡,那種面臨死亡的恐懼依然在體現在他臉上,他臉色痛苦的看著張大會,又轉頭看看其他幾個人,他不知道這些人是什么人,他是永平人,崇禎三年被后金抓到后就投靠了建奴,后金扣留了他家眷,派他來京師活動。

  “不要想著騙過少爺我,咱們能在這里逮到你,你們的底細都是清楚的,不要給自己找苦頭吃。”張大會詐唬了一番后,等著那人開口。

  “小人都招,不過小人是在不知是誰來傳令,都是這個。。。”那人一指地上的尸體,“他是小人的主子,地上這女人是他買的暗娼,用來在京師落戶的,每次主子出去接頭,回來告訴我們要做些啥。上次拿來的,便是彈劾登州的意思,他去尋到了那個御史,給一千兩銀子彈劾登州總兵陳新。”

  張大會淡淡問道:“最近收到什么消息?”

  “是繼續彈劾陳新的,說他和耿仲明在登州合伙控制牙行,下來私分商稅,還有。。。”

  張大會瞳孔收縮,只這一條就是現在絕不能允許的,等到青州總兵到手或許就沒有什么,各地其實都有亂收商稅,但耿仲明和陳新的關系會引起皇帝的懷疑。

  張大會湊近那個后金探子,眼神兇惡的威脅道,“除了那個御史,你們還找過誰?”

  “沒有了,來是兩千兩銀子,說找兩個御史彈劾,他私吞了一千兩,只找了一個御史。”

  張大會略微放心,隨即冷笑道:“現在老子問你,這人是在哪里接頭,總有蛛絲馬跡可循,你一點點給我回想,凡是有用的都說出來,若是一條都想不起來,每隔一刻鐘老子給你上一次刑。”

  “大人饒命,小人實在不知。。。”那探子涕淚橫流,兩個人馬上又要把棉布蒙在他臉上,他馬上告饒,手足拼命的掙扎,“小人想起來了,主,主子說過一次,說這個,這個咱大金在登州有人,官職還不低,連那個劉總兵都能時常見到。”

  張大會心頭一震,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嚴重的漏洞,登州擴展過快,現在各司的很多人都是近年來的,其中混進探子極有可能。但是再問其他的,那探子就確實答不上來,張大會又連用兩次水刑,那人精神已經極度衰弱,確實問不出來東西了。

  “耿仲明和陳總兵收商稅這事,你已經交給那御史了?”

  那探子耷拉著腦袋,抬起眼睛無神的看了張大會一眼,“交了。”

  張大會摸著下巴,眼珠一陣亂轉,旁邊一個行動隊的人湊過來,“張大人,小人可以晚上動手殺那御史,他家中無甚傭人,小人動手可以偽作他惡疾發作。”

  張大會想了一會,這個手下以前是濟南府的打行,手下功夫了得,干些殺人越貨的事情最為在行,打行中偽造死因也是尋常的手段,現在最要緊是不能讓那御史把奏章弄上去,他終于點頭道:“今晚就動手,做完后記得看看屋中,若是有已經寫好的奏疏,就一并拿走。”

  “那這個人留不留。”行動隊那人指了一下地上的人。

  “留著他,你們在這里內外布防,若是御史那邊沒有動靜,可能會有其他探子到此處來查看,你們留意往來人等,這次要抓活的。”

  “明白了。”

  張大會說完便站起來,匆匆往西交米巷回去。從那人的言語和彈劾內容上看,確實有一個內賊,地位還不會太低,因為連團練營的事情都有說及,登州刻意的消除朝廷影響,一般的底層人等連劉民有是團練總兵都不清楚,只知道稱呼劉先生劉大人。所以他需要盡快通知登州情報局,把那個藏在登州內部的人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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