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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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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爹笑一個。”

  深夜的總兵府后宅,正屋里面點著幾個明亮的紗燈,陳新抱著幾個月大的兒子愛不釋手,那嬰兒卻不喜歡,哇哇的哭著。

  “老爺,給我吧,別把少爺嚇著了。”菊香在一邊擔憂的道。

  “怎么會嚇著,趕明兒,我還要帶他去打韃子,這點膽子都沒有,到時肯定嚇得尿褲子。”陳新大大咧咧的說道。

  “哎呀,還說呢,已經尿了,快給我。”菊香一邊說一邊過來接了小孩,屁股下面正在滴水。

  陳新摔了摔手上的尿液罵道,“不中用,才聽到打韃子就尿了。”

  趙香在一旁不滿道:“哪有帶孩子去打仗的,咱們兒子以后要讀書中狀元的,作大官。”

  陳新抓了一件換下的官服,把手擦干凈了笑道,“朱棣不就是從小打仗么,就不興又能打仗又能讀書,王陽明便是這樣的,讀書打仗都厲害。”

  菊香奇怪的問道:“朱棣是誰?也是個武官么?”

  趙香白了一眼菊香,“太宗的名字不能亂叫,家里扯幾句可以,你別出去胡說。”

  菊香吐吐舌頭,低頭給小孩換尿布,換好抱起來,那小孩立即就不哭了。

  陳新又想去抱,菊香轉過身擋著道,“別抱了,一會又該哭了。”

  陳新只得伸手摸了摸孩子腦袋,“怎么頭發還沒剃呢,到時候記得剃了,頭發給我做幾支毛筆。”

  趙香搖搖頭,“你別想,做了筆不能給你用,以后給他考狀元的時候用的。”

  陳新還待要說,門外傳來婆子的聲音,“老爺,周大人來了,說有事報告。”

  “知道了。”陳新整理一下衣服,出門到了二進的書房,王碼夫進來點了兩盞油燈,周世發片刻后便進來,油燈上跳動的火焰將他的身形投射在墻上,形成一個黑色的暗影。

  周世發跟王碼夫點點頭,等他出去后低聲對陳新稟告道,“今日陽和同鄉聚會,在盧傳宗的新宅,有把總以上三人,中軍參謀一人,千總以上兩人,分別是盧傳宗和代正剛,另有民政官員三人,以徐元華為首。”

  “記錄給我看看。”

  周世發雙手遞過抄報,這些是情報員傳遞的原本,抄報一字不得有誤,每日都需存檔。陳新臉色平靜的看完,對周世發道:“就是老鄉聚會,不過陽谷的軍官多,以后仍是要盯著。”

  周世發躬身應了,陳新讓周世發坐下,微笑著問道:“世發你跟著本官幾年了,這次署職也到了都指揮,以后地盤大了,要更多用些心,情報局的規模絕不止目前這樣。”

  “是,就是這銀錢仍是少了些,這次擴大之后,也只夠五百人所用。”

  “銀子的事情本官自會給你想法,這次財政改過之后,總兵府每年有些備用金,都在侍從室管著,急用的時候你來找本官。”陳新接著道,“上次與你說過,這次情報局也要調整,分內外兩塊,你打算如何安排人事?”

  “屬下打算讓張東負責外情處,秦榮負責內情處,吳堅忠負責反諜處。”

  “還有沒有需要調整的?”

  周世發低聲道:“如今拆開后,行動隊也需要分為內外,否則在外地辦事,行動頗有不便。屬下打算拆為兩個行動隊,分屬內外情兩處。”

  陳新皺眉想了一下,然后說道:“內情處事關登萊安危,別人我不放心,由你自己負責內情處,讓秦榮去負責反諜,吳堅忠資歷尚淺,以前又管著土匪的事情,讓他當外情處副處長,負責外情行動隊,繼續管這條暗線。你覺得如何?”

  “是,屬下聽大人的。”

  “另外,我對你是信得過的,但張東和吳堅忠來的時間不長,兩個處有必要增加督查官,幫你管一下。”

  周世發愣了一下說道,“大人,咱們做的事與軍隊不同,若是按軍法管,好些事情都做不了。”

  陳新點頭微笑道:“本官自然知道,所以這些督查官不屬軍法,是歸我侍從室管理的,只要他們沒有太過出格的事,本官不會追究,原來怎么干的以后還怎么干,只是幫你多看著那些手下,這些督導官也歸你考績。”

  周世發聽陳新如此說,也不好再爭辯,只得答應下來。

  陳新動手給周世發倒了一杯茶,遞給周世發后隨口問道:“聽說你二房給你添了個小子,滿月的時候記得要請本官去。”

  周世發難得的露出點溫馨,“屬下這點小事難為大人能記著,前面兩個都是閨女,現在總算有個后,出生入死的時候也沒啥牽掛了。”

  “世發你不要如此說,以后你主要管著局中事務,抓住大事便可,動手的事情不要次次都自己去,若是有個閃失,猶如損我一臂。”

  周世發站起感動道:“大人過獎了,小人惶恐。”

  “家中添了口,用度也會大些,平日月餉可夠用?”

  周世發平靜的道:“大人給屬下已是很多了,屬下平日叮囑家中稍稍節省些,想著以后再買些地和莊園。”

  陳新點點頭平和的道,“這次也會給你加月餉,若是平日不夠,也可來找本官,本官有些銀子,放著也是無用。以后你有了四海商社的股份,每年有些分紅,日子就會更好些。”

  “屬下謝過大人。”

  兩人扯著家常,又閑談了一刻鐘,管家又來報宋聞賢、楊云濃求見,周世發站起告別,陳新也不留他,只是說道,“楊云濃也想求個官職,好入我登州鎮之內。”

  周世發湊趣道,“這段日子大人夠忙的,不過楊云濃此人才資普通,不知能干什么?”

  “他早前找過本官,我覺得他還能做些事,他那個掌印指揮的身份也是實打實的,打算安到宋聞賢那里,讓他去和登萊的衛所打交道。他和宋聞賢是老相識,不過最后成不成,還要看看宋聞賢意見,這類人事的事情,各部主官的意見亦很要緊。”

  “大人英明,那屬下先告退,不打擾大人辦事。”

  陳新微笑點頭,待周世發離開后收起笑容,對于情報局,管理的方法又不能與戰兵一樣,完全靠周世發的忠誠也遠遠不夠,借著機構調整的機會加入監督,是有必有的,雖然督查官的考績權在周世發,但人事權在總兵府侍從室,就在情報局中打入了釘子,至少能提醒情報局的人有人在看著他們。

  這就是機構調整的好處,有了必須調整的理由,就可以在其中做很多平時不好做的事情,比如陽谷的人以前大多在第一第二千總部,這次就可以調一部分去其他幾個營頭,而統一的標準訓練也不會讓這樣的調動影響戰力。

  又看了一眼情報上的記錄,眉頭微微皺起,文登的軍官工資雖高,但沒有發放軍餉的權力,如果周圍都是這樣,他們也不會心態不平,現在和登州東江其他營伍混的時間多了些,這些軍官都知道明軍軍官能喝兵血,而且所有大權都在將領手上,心態上確實會有些擺動,而盧傳宗還在其他場合不止一次表現出對其他明軍將領的羨慕。

  好在現在有了四海商社股份這個契機,能在不影響土地資源的情況下提高軍隊待遇,并把官兵都更緊密的捆綁在登州體系中。

  陳新看到紙上寫的盧傳宗幾個字,輕輕嘆口氣,把抄報在火上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

  正想到這里,楊云濃圓形的巨大身形從正門而來,陳新換上笑容迎了上去。

  六月十五日,民政官署的大門衛兵林立,附近的路旁也有不少鎮撫兵,是來自總軍法官直轄的鎮撫總隊,編制總數一百人,他們身穿紅色短裝頭戴畫了白杠的頭盔,顯得十分精神。

  大院中站滿了各地趕來的官員,按各自的圈子站到一起閑談,交換著自己知道的消息。他們很自然的又分成兩邊,軍隊和民政涇渭分明,偶爾有些傷兵退伍升了民政官職的,和雙方都熟悉,便在兩邊跑著傳遞消息。

  因為在正式發布任命之前,只有少數的重要職位沒有定下,對于確定了機構和主官的,陳新和劉民有都與相關人一一面談,并對更下級機構做了籌劃,這些主官回去后也會找自己的手下安排,所以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部門的事情。

  他們現在湊在了一起,便對其他部門的人事感興趣,特別是那些重要職位更引起他們好奇,整個院子里面都是嗡嗡的聲音。

  老蔡作為最早認識陳新的人,此時成了民政這邊的焦點,一群將會提拔的屯長都圍著他,聽他說著小道消息。

  干瘦的老蔡被一群壯漢圍著,如同身在天井之中,不過他作為出過國的人,那是見慣大場面,此時依然氣定神閑,“民政么,最重的便是財政和屯堡,屯堡是莫懷文監管,財政估摸著要么是劉先生自己管,要么便是那王帶喜。”

  一群屯長嘶嘶的吸氣,王帶喜一個女子也要管這么多錢,以后各司預算結算都從她哪里過,可成了個女財神了,但她以前就管著這事,財務制度也是她和劉民有一手建立的,各個屯長也抱怨不了什么,但那莫懷文以前也是屯長,現在已經是民政二把手,圍觀的屯長里面也有兩個第一期識字班的同學,聽了也唏噓不已。

  老蔡來的時間久,人面最寬,他又神秘的道:“除了這兩樣,便還有一個人事司,你們可知是干啥的?”

  屯長們齊齊搖頭,老蔡吊起他們胃口才滿意的道:“就是吏部,以后就不是劉大人找你們來說一句就行了,得通過這個人事司發任命文書,你拿著這文書才算上任。”

  一名屯長趕緊問道:“那這個人事司的主官是誰呢?”

  老蔡摸著胡須微笑,等到那屯長急得沒辦法的時候,他才道:“我不知道。”

  屯長們都哎一聲,老蔡卻又說道:“除了這幾個,以前的巡查官現在變成督查司,你們有啥沒做好的,他們會來找麻煩。”

  一名屯長抱怨道,“這得多少個上司,屯堡司管著人,人事司要管官職,督查司要來查,這還光是民政的,中軍部還有動員司,咱們一個屯長要應付多少人。”

  老蔡瞟他一眼低聲罵道,“你不愿做倒好了,你們屯里的十個總甲都盯著你位置,再說今日既叫你來參會,那便是要提升你。還埋怨幾個上司管你,你下面管著十個總甲,五百戶人,你要不當,那你換給我老蔡,你當我不知屯長能有多少好處,你要真不當,現在就跟我去劉先生那里說明白。”

  那屯長腦袋一縮,趕緊退回人群里面,其他人鬧哄哄的繼續過來追問老蔡,這時會議室門口一聲軍號響,莫懷文和王碼夫來到院中,分別叫軍隊和民政的人進會場。

  這個新修的會場很大,里面用巨木為柱,大梁跨度很大,能坐到上百人,上面是個講臺,上面有個長條桌和一排椅子,會場中則擺滿椅子,一些鎮撫兵指揮著眾人尋找各自的位置。

  六月的天氣有些悶熱,坐得也比較擁擠,待到坐定之后大家開始流汗,民政官員紛紛拉開領口,又拿出折扇出來扇風,互相間不斷交頭接耳。

  軍隊那邊則保持著標準坐姿,無人解衣扇風,也沒人低聲交談。

  片刻后陳新、劉民有、宋聞賢三人走上講臺,臺下立即安靜下來。

  王碼夫來到臺下左側,待陳新等人站定,王碼夫大喊一聲,“敬禮!”

  所有軍官齊刷刷站起行軍禮,民政這邊的官員則亂七八糟的站起來拱手,也有躬身的,顯得十分混亂。

  陳新等人還禮后坐下,陳新坐在正中,劉民有坐了左側,右邊則是宋聞賢,這次主持會議的便是這個陳新的老搭檔。

  他全身穿戴齊整,額頭上冒著汗水,此時拿出帕子擦了一下,站起來平靜的掃視了一番會場,見所有人都安靜的看著講臺,滿意的點點頭,然后語氣平和的開口道:“今日召集各位同僚共聚于此,乃是要議定我登州鎮之體制,文登營在陳大人麾下能步步強盛,亦在于陳大人劉先生當年的細細謀劃,無日得閑的殫精竭慮,也是各位同僚通力協作之成果,讓我文登營得以在數年之間由威海漁村變為登州強鎮。但如今我鎮散布于登萊各處,地域廣闊,陳大人劉先生沒有那許多精力親力親為,更多事情要靠在座諸位盡心,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今日所議之體制便在于劃定職責。下面就請劉破軍先宣讀總兵府體制。”

  看到劉破軍走到講臺左側拿出冊子,會場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漏掉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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