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鴻飛的這一句話,等于正式判了何凱的死刑,至于何凱現在不甘的哀嚎,在大家聽來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不,甚至連垂死掙扎都算不上,就和被按在了屠宰臺上、殺豬刀已經捅進了脖子之后拼命哀嚎的野豬沒有什么分別。
這一切都是在自己的親自參與下發生的,就這么眼睜睜的發生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當何凱真的被沖進來的集團派出所公安們按住帶走了的時候,他們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在自己等人的注視下、就在自己這些人的親自參與下,幫著林鴻飛干掉了一個集團黨組成員?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像是在做夢!
就在幾分鐘之前,何凱那是那么囂張和得意,林鴻飛那略顯單薄的身體還似乎如風中的小黃花一般柔若無助,可為什么,不過是一轉眼的功夫,事情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但是,更多的人在看向林鴻飛的時候,目光帶上了一絲敬畏:這小子,夠能忍!心夠狠!手夠辣!
效果比自己想象的好,如果沒有何凱這位最佳配角的默契“配合”,恐怕效果還未必有這么好,林鴻飛心中很是滿意的笑了笑:不過你們以為這樣就算是結束了?
“何凱同志的褪變,讓我們所有人都深感痛心,”林鴻飛的表情重新變得很沉痛,“當然,在公安機關沒有做出最終的判定之前,何凱同志都是我們的同志,‘斯貝’發動機的國產化工作也不能停,我決定。為了體現對這件事的重視,這次與英國rolls公司的談判將由我親自帶隊,同志們有什么意見?”
這個時候誰能有意見?誰還敢有意見?林鴻飛手里低垂的屠刀還血淋淋的在不停滴滴答答的流血呢,反對?大家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屁股底下是干凈的,既然今天林鴻飛能夠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拿出何凱的黑材料,以雷霆之勢將何凱打的死無葬身之地,誰又敢保證他手里沒有了自己的黑材料?一想到這一點。大家簡直渾身發冷!
“好,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辜負大家的期待,一定會將‘斯貝’發動機的國產化工作做好,不愧對國家這二十年來對這個項目的關注和投入。”
聽林鴻飛這語氣,似乎他已經滿意了,大家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但還沒等這口氣徹底送下來,就聽林鴻飛繼續說道。“至于大家工作的分工問題,我與董局長、國防科工委的領導們做過了交流,原則上暫時不對大家的分工進行調整,過了年之后可能會有一些局部性的細微微調,放心。”
放心?不不不!太不放心了!林鴻飛這話一出口,大家的心不但重新被提了起來。甚至比剛才提的還高!
什么叫暫時不調整,過了年之后再微調啊,這分明就是告訴大家伙兒。在過年的這段時間里,誰若主動投靠過去,那就屬于絕對不會被“微調”的行列,但若是誰死撐著,那指定就是“被微調”的對象,過年這段時間,就是林鴻飛留給大家最后的“向正確方向靠攏”的時間……林鴻飛的這個意圖在座的每一位都明白,甚至這個辦法他們也用過不止一次,但知道歸知道,面對手里天然捏著官帽子的林鴻飛。這是一個近乎無解的局面:一把手就是這么牛逼。
看著大家再也不敢小覷了自己的眼神,林鴻飛卻暗自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他其實根本不想搞這種內斗。大家將心思用在工作上不好嗎?面對牛逼慣了的這些前中航工業總公司的下屬企業的老總們,不下狠手收拾他們根本不行,希望他們自己能夠識時務吧。
“林,是你?何先生呢?”看到共和國一方的談判代表隊伍當中竟然沒有何凱的身影,rolls公司此行來和西飛談“斯貝”發動機國產化配合問題、“順便”以斯貝發動機來要挾共和國在民航領域對rolls公司放開的rolls公司的副總經理奧特爾.安德森的心頓時就是一沉:怎么回事?
“集團內部重新調整了何先生的職務分配,從此之后他不再負責‘斯貝’發動機的相關事宜,這件事將由我親自負責。”林鴻飛笑瞇瞇的對奧特爾.安德森道,奧特爾.安德森的表情變化,讓林大老板這段時間陰郁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
“這……我代表rolls公司向貴方提出珍重的抗議,何先生是對‘斯貝’mk202發動機了解最深的人,我相信他能在這個項目上做出最正確的判斷,若是貴公司不允許何先生參與這項工作,rolls將會鄭重考慮取消雙方的談判。”下意識的,奧特爾.安德森對林鴻飛用上了最愚蠢的一招:威脅。
“嗯?rolls公司是這樣想的嗎?”在奧特爾.安德森的注視下,林鴻飛竟然笑了,他站起身來,略顯無奈的聳聳肩,“既然這樣,那我只能說:太遺憾了。”
說完,竟然是站起來沒有絲毫留戀的轉身就走。
看著林鴻飛瀟灑的背影,反應慢了半拍、但總算是反應了過來奧特爾.安德森登時坐蠟了,心里恨不得猛抽自己兩個耳光:林鴻飛這個混蛋已經給rolls造成這么大的被動了,他心里巴不得rolls公司暫停與他們關于“斯貝”發動機的談判呢,這樣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以暗示的方式由共和國民航總局告訴共和國的民航公司,今后一律不得使用rolls公司及其合資公司生產的航空發動機……該死的美國人一定巴不得中國人這么做!但這種情況怎么可能發生?
“林先生,我想您大概是誤會了我們的意思,”奧特爾.安德森忙一邊示意自己的人攔住林鴻飛,千萬別讓林鴻飛走了,一邊努力在臉上擠出一幅笑容來解釋,“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要說……”
“安德森先生,我們把話攤開了說吧,大家都很忙,”林鴻飛打斷他的話,“你們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未必全知道;我為什么可以這么牛氣哄哄的不把你當一回事;你知道;你卻沒有攔住我的資格,所以,除非你還有更厲害的底牌,否則就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問我:‘好吧,林先生,你想要什么?你的條件是什么?’”
還真就如林鴻飛所說的這般,有了俄羅斯人的rd—33軍用渦扇發動機可供選擇的林鴻飛,選擇當真是底氣十足,既然底氣足了,自然就可以不將奧特爾.安德森和rolls當做一回事,但還是不甘心,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再掙扎一下試試,“但是林,你們已經為‘斯貝’投入了很多錢,如果你們放棄‘斯貝’,前期的投入就全都沒有了……”
“如果我們不在這個時候剎車,誰也不確定將來會投入多少錢,這么多年來已經證明了你們英國人似乎沒有什么信用可言,”面對奧特爾.安德森隱含威脅的暗示,林鴻飛半步不讓,“至于損失的前期投入,那就當交學費好了,提醒大家以后和你們英國人打交道的時候多留兩個心眼……我們中國人的信心還是很大的,不知道安德森先生還記得我們國家80年代的那次電信改革嗎?”
奧特爾.安德森的臉色頓時一變!
他當然知道林鴻飛說的是什么。
當年共和國在外匯奇缺的情況下,以相對較低廉的價格從日本引入了電信設備,但缺乏國際貿易經驗的共和國卻結結實實的被日本電信設備生產企業給坑了一把:他們賣給共和國的電信設備很便宜,但后續的零配件以及維護費用卻高昂的要死,最后甚至想要借助這一單妄圖掌控整個共和國的電信行業。
但共和國政府的強勢卻出乎了日本人的意料,在這個時候共和國中央政府以大毅力、大魄力,毅然決定全面廢棄從日本引進的電信設備,轉而全面采用歐洲技術和設備,也因為這一個貪心不足蛇吞象的舉動,日本電信企業遭遇到了本世紀最嚴重的寒冬,從此一蹶不振……現在看來似乎也沒有好轉過來的跡象。
這件事幾乎被當做了一個典型的案例被各大國際企業收錄在了自己的警示錄里面,提醒他們在和共和國政府進行貿易的時候千萬別突破了那條紅線,現在聽到林鴻飛驟然間提起這個,奧特爾.安德森心里頓時一哆嗦:交學費……該死的交學費……
他從來沒有像是今天痛恨中國人的“交學費”,以前他最喜歡中國人“交學費”了。
其實林鴻飛也沒有想到,在未來被無數國人痛恨不已的“交學費”,有一天竟然可以用來威脅人,這可真是……白云蒼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