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太不象樣了。”唐竟燁是特意聽說鄧恒在此才過來的,來了只為問錢靈犀一件事,
“嫂子就快過生日了,我想買件禮物送給她,可有些拿不準主意。想請姑奶奶幫忙選選。一樣是衣裳,我已經看好一塊料子了,月白的底子,藍色的鳶尾花,很是大方得體。再一樣是銀首飾,玉蘭花的樣子。嗯……其實我還想請人給她做雙新鞋。我知道她有皮靴,但那個在庵堂不能穿,她們起得又早,還是做雙厚實的棉鞋好。前些天聽衙門里的人介紹的一個大嫂,做的棉鞋很好,工錢也不貴。只是這個太便宜了,可她在修行又不能穿得太花哨,有些為難。”
香巧走了。
可走前卻到如眉和蝶舞那兒都去“懇談”了一番。
跟不太熟的蝶舞說的是,姐姐倒霉,著了姓程的道兒,你得提前警惕,別步我后塵。
跟相熟如眉說起來就痛快淋漓得多,那丫就不是好鳥,整天裝一副慈眉善目的孝順樣兒,其實下手比誰都狠。連盧嬤嬤也不是好東西,意圖克扣大伙兒的銀兩,你往后可得多長個心眼。別為了一點錢財就給她抓了把柄,日后若是捅出去。劃不來。
不過共同的,她最后都對錢靈犀表示了高度表揚,“別看少奶奶平常不怎么搭理人,倒是個真正心地慈悲的,你們以后遇事多問問她的意見,吃不了虧的。”
這可真是稀罕事,錢靈犀作主把她弄到庵堂里去,她反過來倒四處說錢靈犀的好話,而且語出真誠,絲毫沒有半點作偽,這就讓人不得不佩服錢靈犀的功力了,究竟是怎么把這丫頭收服的?
程夫人再看女兒一眼,忍不住道,“這事到底是你太心急了,何必得罪一個丫頭?”
“您不知道,別亂說話!”程雪嵐正慪著一肚子火,無處可發。
她明明算計好的,為什么錢靈犀就是沒著她的道兒?反而讓香巧心甘情愿的去了百草庵,她到底是允諾了什么好處?
可這些疑問,沒人會回答她。
鄧恒晚上到錢家吃飯,聽說此事,只搖了搖頭,什么意見也沒發表。
錢靈犀忍不住好奇,“搖頭是什么意思?可是怪我二姐設計了你的通房?”
鄧恒輕笑,“我怪她做甚么?她有本事,把剩下三個一起帶走,也省得你成心疑神疑鬼的。我搖頭只是覺得有些感慨——”
他頓了頓,才坦誠笑道,“說實話,當年最早見到程大小姐時,對她還是有幾分好感的,當然跟你不能比,但總覺得還不算是個俗氣女子,沒想到如今卻變得如此模樣。”
錢靈犀聽得心里暗爽,但又有些不滿,“她會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你還好意思說!”
鄧恒這回卻認真搖了搖頭,道,“她會變成這樣,也許有家門不幸的緣故,但絕不是因為我。”
他忽地嗤笑,露出一絲輕蔑之色,“說句不該說的話,當年傾慕定國公府世子的女子可少了?但為何別人都沒變成她這樣?程夫人是有許多不是,但她若是個明理的,如今會如此待她?”
錢靈犀一哽,忽地無話可說了。
程雪嵐從前可說是年輕不知事,但如今呢?她是怎么對唯一的親娘的?就算表面偽裝得再好,但對于鄧恒這樣的聰明人來說,她越偽裝就越顯得矯情了。有時候男人不說,不代表他們沒看到。尤其鄧恒這人,自幼喪母,對于不敬生母之人,肯定格外無法容忍 這條路,真的是她自己生生走死的。
不過這些不是錢靈犀操心的重點,別人要怎么過是別人的事,她只要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了。
拿了鄧恒帶回來的新宅構建圖,兩人正細細商議著,忽地唐竟燁來訪。
錢靈犀忙請他進來坐,“你不是傷著嗎?有事打發人來喊我一聲就是,何必見外?”
“那可太不象樣了。”唐竟燁是特意聽說鄧恒在此才過來的,來了只為問錢靈犀一件事,“嫂子就快過生日了,我想買件禮物送給她,可有些拿不準主意。想請姑奶奶幫忙選選。一樣是衣裳,我已經看好一塊料子了,月白的底子,藍色的鳶尾花,很是大方得體。再一樣是銀首飾,玉蘭花的樣子。嗯……其實我還想請人給她做雙新鞋。我知道她有皮靴,但那個在庵堂不能穿,她們起得又早,還是做雙厚實的棉鞋好。前些天聽衙門里的人介紹的一個大嫂,做的棉鞋很好,工錢也不貴。只是這個太便宜了,可她在修行又不能穿得太花哨,有些為難。”
他紅著耳朵,不好意思的笑,“你們沒見笑,我沒多少錢,買不起多好的東西,就怕送得不如她的心意,回頭她又罵我亂花錢。”
難為他有心。錢靈犀很快從他提供的三樣禮物選定了最后一樣,“禮物不在價錢高低,只在心意多少。二姐知道你有這份心,就很開心了。那些衣裳首飾的說實話她現在也用不了太多,若有需要家里都已經給她備下了,實在不必再花錢。倒不如棉鞋,比別的都強。到時二姐瞧了,只會歡喜,不會怪你亂花錢。”
唐竟燁聽著有理,歡歡喜喜的去了。
看他走路姿勢別扭,顯然背上傷口還在疼,可就這樣也非得這么急吼吼的來問自己這樣一個算不上很著急的問題么?
錢靈犀搖了搖頭,“這人……”剛想感慨的說句什么,忽地就見鄧恒神色有異的盯著唐竟燁的背影,似在出神。
“你在想什么?”
鄧恒看她一眼,“難道你沒看出來?”
“看出什么了?”錢靈犀睜大眼睛,“他背上有傷……”
鄧恒卻看一眼左右,拉著她進了內室,身邊沒人伺候了,才帶了幾分壞笑看著她,“你親我一記,我就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錢靈犀頓時虎著臉鼓起了兩頰,“你說不說?”說著話就挽袖上前,欲揪他耳朵了。
鄧恒嘁了一聲,裝模作樣的作勢要走,“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就走了。”
錢靈犀飛撲上去,直接勾著他的脖子,跳上他的背,“不把話說清楚,你可別想走!”
鄧恒哈哈大笑,一手反背過去托著她的臀,一手拉著她胳膊,轉頭壓低了聲音道,“你沒看出來,那個唐竟燁對你二姐有意思?”
啊?錢靈犀瞬間呆了,趁她來不及反應,鄧恒很響亮的在那張微張的小嘴上啵地親了一口,等錢靈犀醒過神來,不覺羞紅了臉,“你干嘛?”捶了他兩記,卻問,“這是真的?”
鄧恒一笑,就這么背著她道,“以我一個男人的眼光來說是真的。”
錢靈犀糾結了,“他怎么會對二姐有這種想法?”
鄧恒卻不以為然的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們年歲相當,又不是至親,為什么不可以?”
錢靈犀這回狠掐了他一把,“你說什么胡話呢?我二姐可是他大嫂,叔嫂這是。在我們鄉下,這是要浸豬籠的!”
鄧恒吃痛,連連吸氣應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拋開那些不提,你不覺得他們其實很般配嗎?”
錢靈犀扒在他的肩頭,猶豫起來。
其實真要扒開名分不說,錢彩鳳和唐竟燁倒當真是不錯的一對。二姐潑辣精明,唐竟燁溫和敦厚,性格非常合適,而且兩人都讀了些書,又不是那種書呆子,也能有共同語言。錢彩鳳就是再嫁,也未必能找得著這么合適又知根知底的人。要是當年二姐嫁的是他,而不是那個唐竟熠該多好?
可惜!錢靈犀還是嘆了口氣,“光是人好有什么用?有叔嫂關系在那兒壓著,不可能的。”
鄧恒卻放下她,正色問道,“若是二姐錯過這一個,將來再遇不到比他更好的,你也不愿意為他們爭取一下么?”
錢靈犀愣了,就見鄧恒目光中微有些失望,“虧我還以為你如何通達,明白事理,原來竟也跟世俗之人一樣,不過是叔嫂,又不是血親,便是在一起了,又能如何?”
他目光中忽有些冷,不知想到了什么,卻到底什么也沒說,只打個招呼就走了。
突然只剩下一個人的房間有點冷,錢靈犀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小夏進來都沒察覺。
“奶奶您不是說要公子晚一點走,給他準備宵夜的么?眼下端棋在廚房還沒弄好,怎么人就走了?奶奶,您這是怎么了?”
她上前在錢靈犀眼前晃了晃手,她才猛地回過神來,忙道無事,可心里卻覺得鄧恒方才那表情實在有些怪異。
再想想唐竟燁和二姐的事,錢靈犀也實在有些懊惱。
自己這是怎么了?不是自詡開明通達的么?怎么遇到這種事也一樣變得拘泥起來?難道真的是在這個時代呆久了,人也變得教條了?
定了定神,錢靈犀很快理清了思緒。
首先,她得把這件事告訴二姐,弄清楚這兩人之間是不是彼此都有意,然后再決定下一步應該怎么做。而不是一聽叔嫂二字就一棍子把船打翻,如果自家人都是這種態度,那他們當事人即使有意,又哪敢越雷池半步?
接下來的幾天里,錢靈犀格外留心起唐竟燁的一舉一動來。石氏洞察力最強,很快發現了,問她是不是想給人介紹對象。
錢靈犀哪里敢說實話?含糊應了。
石氏卻嘆,“可惜了這樣一個好孩子,偏生有個那樣的爹,誰家閨女要是當真嫁過去,又不能鎮得住家的話,只怕日子是難過的。你真要介紹,就介紹個潑辣些的。說句份的話,那樣的人,就怕厲害的。要是能象你二姐一半,也就不怕了。”
她說者無心,可錢靈犀聽著卻心頭一跳,大膽試探了句,“要是當初二姐嫁的是他多好?”
“誰說不是呢。”石氏先是附合,卻又自悔失言的嗔她一眼,“這話在家里說說也就罷了,千萬別在外頭露了口風,若有半點閑言碎語,你二姐的名聲可就全都毀了!”
錢靈犀嘿嘿干笑著,卻只覺心頭發苦。
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