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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明萱看到車簾被掀開,一個滿身帶著殺氣的蒙面黑衣男子執著鋒利的匕首將小素拽下了馬車,她見那人手上動作不輕,生怕會傷及自己腹中的孩子,便忙強作鎮定開口說道,“你將我手上的繩子解開,我自己下去!”
她頓了頓,似是看出了黑衣男子的猶豫和詫異,又急急補充了一句,“我身子沉重,不會跑的,就算我跑,也跑不了多遠。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肚子的孩子即將臨盆,說不得我和他還是你主子手上的籌碼,弄傷了我的孩子,對你們沒有任何好處。所以放開我,我自己會下去的。”
事到此時,她心里隱約猜到了綁架自己的人,應該便是在逃的臨南王世子,雖然不知道他處心積慮綁自己這后宅婦人作甚,但路遠迢迢,他既要費這個心力綁了自己來,自然有他的用意。
那男子略帶幾分驚詫地看了明萱一眼,回頭對著車外用方言問了幾句,似是得到了肯定的回復,倒果真將縛住她雙手的繩子松開,讓她自己下了馬車。
明萱略有幾分艱難地扶著肚子下了扯,看到身處在一座再尋常不過的農家小院落,一并三間矮房,也設了東西兩廂,院子里空落落的,除了堆積的柴火,并沒有別的什么。單看四周的景色,她分辨不出所在的位置,也辨別不清她和小素到底身處哪個方向,不過有一點她卻可以肯定,對方并不十分懼怕她記住這個地方,因為一路之上,他們并沒有用布條蒙上她和小素的雙眼。
要么是足夠自信不會有人找到這里來,要么就是已經不在意這些了。
正行走間,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男子矮著身子從屋子里出來,他膚色黝黑。顯得十分孔武強壯,望著明萱的眼神犀利而充滿著復雜的仇恨,良久,似是竭力隱忍之后,方才沉聲開口,“安平王妃別來無恙。”
正是臨南王世子周淵。
明萱心內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便有各種念頭電光火石間閃過,她暗自思忖著。臨南王謀逆一事早就已經塵埃落定,除了周淵以替身逃脫在外,其他的叛黨沒有一條漏網之魚,本來就出師無名,又幾乎被全部殲滅,街上的婦孺都知曉這件事絕不可能再有轉圜,倘若她是周淵,便去找一個深山老林遠遠地躲起來,再不會去想什么報仇雪恨。
可周淵卻沒有這樣做,他費盡心力綁架了她。顯然也并不打算默默地撕票,而是想用她來換取什么。
換取什么呢?
明萱瞥見周淵眼神里壓抑的情緒里。竟帶著一股焦躁和擔憂,心中一動,想到顧元景信中所言近日會押解南疆臨南王府的人回京,估算著日子,想來也已經在半途,說不定已經到了通州地界,是了。能讓周淵這樣焦躁和擔憂的,恐怕除了家人外,再無其他。
當初裴靜宸賜封安平王。她也曾讀過周朝皇室的宗譜,記得臨南王生有四子,世子周淵是元配嫡出,娶的世子妃是臨南府的世家大族甑家的女兒,成婚數載,只生了一個女兒,年方五歲,先帝時為了籠絡臨南王,還曾破格降旨賜了她一個鳳陽郡主的封號,除此之外,倒不曾聽說臨南王世子尚還有別的子嗣。
那么,周淵劫持自己的目的,難道是為了鳳陽?
明萱的心略松了口氣,倘若果真如此,那么自己暫時是不會有危險的了,她想著,便輕聲回答,“世子別來無恙。[www.mhtxs.cc超多好]”
她扶著沉重的腰肢,抬起手臂用袖口擦了擦汗珠,微笑著說道,“世子費這樣大周折請我來此,想來是有事相商,俗話說來者是為客,我身子沉重站不得久,外頭日頭又毒,世子不請我進去坐一會嗎?還有我的侍女,也煩請世子令人將她放開,我在這里,她不會跑的。”
周淵微微一怔,似是沒有料到明萱會那樣鎮靜,但那怔忪也不過只是轉瞬,他的臉色很快便恢復了陰沉,他一言不發,作了個請的姿勢,讓了明萱進去,又示意那黑衣蒙面的男子給小素松綁。
農屋低矮,有些壓抑,但能避開了炎日的暑氣,又靠著墻坐著歇了,也算要比方才好過許多。明萱扶著身子,轉頭看到小素初始時有些懼怕,后來倒也鎮定了下來,心中寬慰,便又覺得生的機會多了幾分,她幾不可察地捏了捏小素的手心,沖著她安撫一笑,示意稍安勿躁。
她心里很清楚,作為周淵手上的人質,她雖然暫時沒有危險,但這份安全是沒有保障的,如果是在平素,只有她和小素兩個人,那么想個法子保全自己,興許還沒有那么難。但如今她臨產在即,腹中的孩子隨時都可能降生,弱小的新生命脆弱,她要保護孩子安然無恙,或許要多動一些腦筋。
然而,不論她要怎么做,前提是必須足夠冷靜,徐徐圖之恐怕更適合眼下的處境。
有時候,敵我商談,拼的就是一個耐性,誰更能沉得住氣,誰就掌握了主動權。
果然,周淵武將出身,縱胸有鴻塹,到底投鼠忌器,耐心便差了一些。他見明萱氣定神閑地靠著休息,既不哀求痛苦,也不求饒詰問,心里一時便有些忐忑,因忌諱著明萱處之泰然的背后另有玄機,他的心情便也急躁了起來,雖勉力掩蓋,但到底語氣里能得窺一二,“安平王妃不怕我?”
他目光一沉,“我父王死在了安平王的手上,麾下勇士也被安平王一舉殲滅,你我之間擁有此等深仇大恨,難道王妃當真以為我請你過來,只是敘話閑聊?你便不怕我借你出氣,為我父王報仇嗎?”
明萱轉過臉去,微微笑了起來,“我雖然沒有去過南疆,但世子的威名卻時常有所耳聞,世子仁勇威猛,是大將之才,便是當真要為臨南王復仇,也會正大光明地殺進安和門,又豈會為難我區區后宅婦人?我相信世子不會對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出氣的。”
她話鋒一轉,“再說,臨南王謀反,這謀逆之罪,可不是什么義舉,上愧對天地祖宗,下有擾百姓安寧,我夫君不過只是替天行道,保駕勤王罷了,不過朝政之上的立場不同,哪里說得上是仇恨?若當真論起來,從南疆殺進盛京城的可是臨南王和世子,人都打進家里來了,難道還不許反抗嗎?這又是哪門子的道理。既無深仇大恨,想來世子也不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的。”
明萱臉上笑意更濃,“再說,我和我腹中的孩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夫君定是不肯依的,他那個人素來篤信以牙還牙,世子的結發妻子可還被關押在盛京城的刑部大牢呢。我哥哥的脾氣也不甚好,雖說押解臨南王的家眷還京,可南疆到盛京天長路遠,途中難免有些個閃失,大人尚可,年紀小的孩子卻未必承受得住……”
她并不是那等可以隨意拿人家眷來威脅的人,但此時她在周淵手中,少不得也要借此來敲打一下他,“所以,我十分相信,世子不會讓我和腹中的孩子受一丁半點的傷害,否則,世子費那么大的周折請我到此的用心,便就付諸東流了。世子,你說我想的對也不對?”
周淵臉色沉郁,半天吐出一句,“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女人,很好,你很好。”
明萱這便又篤定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世子妃關押在刑部大牢,里外三層看守,防的就是周淵奪人,哪怕周淵有從永寧侯府擄走自己的本事,但重戎把守的刑部大牢,卻不是他輕易可以闖入的,是以他才會改道,將自己擄來也不過為了和顧元景正面交鋒的時候,有個交換鳳陽的籌碼。
那么,這里想來該是通州地界了!
她不禁輕撫腹部,暗自說道,“寶寶,你可要堅強一些,再熬個兩日,你爹爹和舅舅便該能夠找到我們了,在這之前,可千萬不要發動,不然這荒郊野外的,又是如此處境,我們兩個可都……”
裴靜宸此時應該已經發現了她的失蹤,她信任他的能力,篤定他可以終于找到她。而從南疆而來的顧元景這會,也該已到了通州地界,極有可能會途經此地,以路程推算,頂多也就是兩日光景。所以,她只要平安無事地熬過這兩日,那么她和寶寶的生命安全都便大有轉機。
既已經決定要實行“拖”字訣,那么當前首要任務便是不與周淵發生任何言語沖突,她要極盡所能地淡化周淵身上的戾氣,避免一切可能會造成她和寶寶傷害的對答,安靜地等待著曙光的到來。
想及此,明萱抬起頭來,目光真誠地開口,“說起來,如今已過了晌午,我和侍女都久未進食,腹中有些饑餓呢,能不能請世子替我們尋些食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