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烈一直提著宮斂,弟子的異常他自然有所察覺。
正要詢問時,卻聽宮斂傳音道:“師尊,我忽然有些心驚膽戰的感覺。”
歐陽烈皺眉道:“確定?”
宮斂正色頷首。
歐陽烈的表情瞬間凝重,說起來,他這個弟子天資是極為出眾的,當年晉升開天乃是直晉七品,即便放在洞天福地中,也是少有的有望九品至高的苗子。
若非如此,歐陽烈又怎會這般看重于他?
更何況,宮斂的修行速度極快的,晉升開天至今不過千余年,卻已到了七品巔峰,距離八品也不過一步之遙。
修為雖然差歐陽烈一個品階,可宮斂卻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本事。
那就是對危險的感知,比尋常人要敏銳很多。
這種感知與其說是一種本事,還不如說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是旁人根本無法效仿的。他或許自己都不知道會察覺到什么,但對即將到來的危險卻能提前有所預知,危機越大,感知越強烈。
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好多次了,宮斂在修行路上,也借助自己的這種天賦,避開過很多危險。
可是從來沒有哪一次,這種對危險的感知如此讓人驚慌失措。
歐陽烈自然知道自己弟子的這個本事,所以當宮斂說他心驚膽戰,并且身軀發抖的時候,歐陽烈就意識到問題大了。
他們兩人一個七品巔峰,一個八品開天,縱然在這里遇到了墨族大軍,只要不被包圍,也是有機會遁逃的。
所以宮斂感知的危險,極有可能是來自墨族王主!
唯有堪比九品老祖的王主,才能讓此時的宮斂膽戰心驚。
歐陽烈沒有察覺到墨族王主的任何氣息,不過他對弟子的本事毫不懷疑,是以立刻尋覓藏身之處。
好在附近便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浮陸,他選中一處掠了過去,又急忙布置陣法禁制,遮掩身形氣息。
宮斂也沒了之前的憊懶,在一旁幫忙。
師徒一道,前后不過半盞茶功夫,便布置好一座陣法,兩人閃身入內,歐陽烈催動法陣運轉。
幾乎是與此同時,一道恢宏意志掃過兩人藏身之地,迅速蔓延遠去。
而從虛空深處,更有一團墨色巨影,就在距離兩人藏身地不過千萬里外的地方,急掠而過。
歐陽烈眼簾低垂,不去觀望,悄悄傳音:“看到什么了?”
相比較歐陽烈的謹慎小心,宮斂此刻的舉動可謂是大膽至極,他微微瞇著眼睛,那眼神再次變得松散,目視著那墨色巨影沖進大衍關中。
從頭到尾,即便被這樣注視著,那墨色巨影居然也沒有半點反應。
這也可以說是宮斂的一個特殊本事,換做其他人這樣盯著,縱是八品,也很難不被察覺痕跡,可宮斂不同,他似乎能將自身的存在降至極限程度。
“墨族王主!”宮斂傳音回道。
可以想象,方才若不是宮斂提醒及時,師徒二人未必就能躲得過墨族王主的查探,說不定立刻就要暴露蹤跡。
而在這種地方暴露蹤跡,師徒二人定無幸理。
“嘖……”縱然心中有所猜測,可當聽到宮斂這般回答時,歐陽烈還是忍不住嘖了一聲,不滿道:“項山誤事,貽誤戰機!”
墨族王主是從墨族腹地過來的,換言之,之前大衍關中并沒有王主坐鎮,項山帶領的東西軍若是能早點過來,合南北軍之力,再加上一位九品老祖的話,或許能輕松拿下大衍。
可如今墨族王主已至,有王主親自坐鎮的大衍關,可就不是那么容易拿下來的了。
而如今,王主已至大衍,墨族的大軍還會遠嗎?
墨族大軍確實不遠了。
就在王主抵達大衍關半日之后,便有一支兩三萬墨族的隊伍,在一位域主的帶領下,從墨族腹地趕來,進入大衍關中。
緊接著,不斷地有域主帶領自己麾下的屬軍趕赴。
前后不過三日功夫,歐陽烈便看到十幾個域主的大軍,足足三四十萬墨族。
歐陽烈面沉如水,墨族這邊準備的越是充分,大衍關就越不好攻克,可迄今為止,項山率領的東西軍還不知在什么鬼地方。
又數日之后,大衍關中匯聚的墨族越來越多了,整個大衍關中不斷可見墨族忙碌的身影,在關內城墻中做著各種部署,準備迎擊人族大軍。
直到十日之后,單是歐陽烈和宮斂看到的墨族便差不多有八九十萬,域主數十位,再加上墨族王主親自坐鎮大衍,整個大衍關可以說是被墨族布置的如鐵通般,水火不侵。
“師尊,局勢不太妙啊!”繞是宮斂常常神游方外,也看出眼前局勢對人族大為不利了。
歐陽烈沉著臉不吭聲。
他隨身帶著與東西軍的聯絡之物,只要彼此在一定距離內,都可以取得聯系,可直到現在,那聯絡之物也沒有半點反應。
東西軍搞什么東西,到這個時候都還不聯系自己,難不成半路上出什么意外了?可是那邊有老祖親自押軍,又能有什么意外?
歐陽烈有些想不明白。
大衍關中,巨大殿堂內,眾多域主齊聚,那最上方位置有一張寶座,寶座是由骸骨打造而成,造型猙獰,縱隔了無數年,那骸骨中也依然散發著滔天兇氣。
這骸骨是當年大衍關被破之后,墨族收集人族強者的尸體,取骨打造而成,能被用在這骸骨寶座中的人族尸體,最起碼也是七品境界。
這一張寶座巨大無匹,可以想象,當時為了打造這寶座用掉了多少人族強者的骸骨。
而那大衍關那一戰中,又死掉了多少人族強者。
這是墨族的戰利品!一直被擺在這里,便是常年坐鎮大衍關的吽氐域主,也沒有資格坐上去。
這也是墨族王主專屬的寶座。
此時此刻,王主便坐在這寶座上,單憑外表來看,這位墨族王主與人族沒太大區別,只不過是體型放大了很多倍,但他背后,卻有一雙漆黑的翅膀。
王主單手撐著臉,微微瞇眼,聆聽下方域主們的回報。
主要是吽氐的回報。
大衍關是他的地盤,之前他也派出了一些隊伍出去偵查情況,如今陸陸續續有情報傳來。
“青虛關方向,幾支小隊失去了蹤跡,雖然派人前去查探,卻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肯定的是遭遇了人族,那邊應該是有人族大軍埋伏,只是不知具體在什么位置。”
“風云關方向如今卻是沒什么異常,派出去的小隊都完好無損地歸來,沒有損失,也沒有發現人族大軍活動的痕跡。”
“大衍關這邊,如今已有三十多位域主到來,兵力九十多萬,憑借這么多年來在大衍關的布置,足以擋下人族大軍的進攻,他們若是不來也就罷了,若是來了,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底下一群域主轟然叫好。
大多數域主都是參與過三萬年前圍攻大衍關一戰的,人族占據大衍關的時候,他們每次攻關可都是吃了很大苦頭,這座人族關隘是一個很好的屏障,憑借關隘之險,人族往往能以少勝多。
如今總算可以讓人族自己也試試攻關時那種無奈的感覺了,域主們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那一幕。
三十位域主,九十多萬大軍,自然不是大衍戰區墨族的全部,這個數字只是所有墨族能調動的兵力的一半而已。
不是墨族抽調不出更多的兵力。
只是大衍關雖然巨大,可也容不下太多人,九十萬大軍基本已是極限,再多的話,只是徒添累贅。
所以墨族王主也只征召了三十幾位域主和他們的屬軍前來。至于其他的域主,則在待命狀態,隨時可以支援大衍關。
事實上,大衍戰區的墨族域主,本來應該有將近百位之多的。
只不過數年前支援風云關和青虛關,一戰之下,各處隕落了十位左右,合在一起便是近二十位。
如今大衍戰區的域主數量,有六七十位左右。
這個數字不算多,東西軍的八品總鎮便有六十位了,整個大衍軍的八品,有一百多位,在八品和域主的數量對比上,人族要占據絕對優勢。
這也是考慮到攻關之險,沒有絕對優勢是拿不下大衍關的。
吽氐匯報完,王主久久沒有反應。
域主們也不敢催促。
許久之后,王主才道:“再探,想辦法打探出人族大軍的具體位置。”
如今可以確定的是,人族那位九品開天是從風云關方向過來,換句話說,從青虛關這邊過來的人族大軍是沒有九品坐鎮的。
只要能打探到青虛關過來的人族大軍的位置,他便可以肆意出手,先將青虛關過來的人族大軍打殘,到時候再去對付風云關那邊過來的人族就輕松多了。
人族分兵進發大衍,簡直就是個敗筆。
對這一戰,墨族王主有十足的信心,畢竟如今的局勢不比三萬年前。
“是!”吽氐應了一聲,一道道命令傳達下去,很快,更多的墨族小隊從大衍關出發,分兩個方向,繼續刺探人族大軍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