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躍農門!
侯嬸子撇著嘴,看樣子像是不怎么樂意,在李欣和杏兒的注視之下慢吞吞地挪了上來,身后跟著兩個男人。
一個是猴半仙,另一個是她自己的兒子。
李欣記得的,是那日在這院子里被打的青年漢子。
猴半仙臉上全是青紫,走路也有些不大妥當,看樣子的確是被關文修理地厲害。侯家小子也有些顫巍地躲在侯嬸后邊,偷瞄了李欣一眼,又趕緊縮回了視線。
李欣站在原地,心里思量了一下。
雖然關文跟她說過,等她回來那侯家人會來跟她賠禮道歉,但是她還是沒怎么放在心上——不是她想放過誰,只是她不愛跟這些人打交道。
都互相對罵對打過的,要真能“哥倆好姐倆好”的,想想她都一陣惡寒。
杏兒輕輕撞了下李欣的胳膊,說:“是來跟你道歉的吧?”
“關大嫂子,這、嘶……回來啦?”
猴半仙齜牙咧嘴,說話的時候估計是扯到了傷處,時不時就吸一口氣,望著李欣有些近乎謙恭地笑著。
李欣皺了皺眉,沒應聲。
侯嬸咳了咳,臉上還是擠出了笑來,說:“關大媳婦兒,你這……”
李欣背過身去,一點兒情面也不留,開口道:“我家不歡迎你們,自便。”
侯嬸的話便當即哽在了喉里。
當她愿意來這兒不成?她要是不來,就得她當家的來,她當家的來那不是丟侯家的人?一家之主跟一個女人道歉賠禮的算哪門子回事兒!可他們侯家要是沒人來跟這婆娘道歉,關文就不會善罷甘休——她怵啊!她侄兒后來跟她說別惹關文,別惹這婆娘,他可是差一點就被打死的!那天要不是這婆娘自己收拾包袱走了分去了關文的注意力,保不定關文就要跟他們侯家不死不休……
侯嬸面上僵著,猴半仙趕緊說話道:“關大嫂子,咱們這是來……”
“慢走不送。”
李欣一點好臉色也不給。回了頭冷冰冰地說:“不要跟我玩那套虛的,你們在這兒是礙我的眼,以后沒事不要到我家這邊來,當然。有事也別來,我自然也不會去惹你們。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犯不著跟我客套。”
李欣伸了手,說:“請便。”
侯嬸臉色就青了些。
她兒子在后邊拉了拉她,說:“娘。走吧,反正咱們是來了的……”
侯嬸轉念一想,也對,關文只說要他們來跟他媳婦兒賠禮道歉,現在是他媳婦兒自己趕他們走,歉也不用道了,禮也不用賠了,還省事兒了呢。不用她豁出老臉跟個小輩做小伏低。
侯嬸這下心里就舒坦多了,臉色也好看起來,笑著跟李欣說:“那既然關大媳婦兒這樣說。我們就不打擾了,這就走,這就走。”
說著便推了推猴半仙和她兒子,讓下坡去。
猴半仙笑得訕訕地,李欣盯著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厭惡。猴半仙也不敢多話,轉了身跟上他嬸子和堂弟,才走了兩步卻覺得后腦勺被什么砸了,一下子疼得鉆心,驀地就叫出聲來:“哎喲!”
侯嬸兩人趕緊停了步子,三人同時轉頭一看。
卻見是一個小娃子瞪大了眼睛氣呼呼地怒視著他們。手里還捏著石子,見他們轉過身來,又伸手使勁往他們這邊砸石子出來。他旁邊另一個小娃手上團了泥巴,也往他們這邊扔。
揚兒用了全力把石頭朝猴半仙扔著砸去,嘴里大聲道:“欺負娘的壞蛋!”
“欺負大伯娘的壞蛋!”
小康也大聲地跟著揚兒喊了一聲,團起泥巴往猴半仙三人身上招呼。
李欣愣了一下。這才和杏兒忙跑到揚兒和小康身邊,各自拉了各自的娃。
揚兒手上全是糊的泥巴,見李欣過來手就往后背,大聲說:“揚兒身上臟,娘不抱!”
小康本是要去摟杏兒的腿的,聽了這話趕緊收了手。
揚兒說完一句,然后又望向猴半仙說:“壞蛋走開!討厭你!當心我讓爹揍你噢!”
猴半仙本有些惱怒,被一個小娃子砸了他當然心里有氣。但一聽揚兒說關文打他,想起挨的那一頓胖揍,頓時抖了一下,腆著臉說:“大侄子力氣真大,有本事,有本事……”
李欣斜眼看向猴半仙,道:“誰是你大侄子?不要亂攀關系。”說著便厭惡地擺手道:“恕不遠送。”
猴半仙便趕緊退了兩步,拽著似乎要上去理論的侯嬸說:“嬸子,走吧……”
“那賊娃子弄我一身泥……”揚兒對付的是猴半仙,小康卻是對付侯嬸跟她兒子,兩個娃子還學會了“分工合作”。
杏兒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護著小康在身后,提了提聲調,說:“侯嬸子,這話什么意思啊?我兒子弄了一點兒泥在你身上你還不依不饒要找他麻煩不成?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也不懂事?弄臟了泥你這身衣裳穿不了了不成?那成,你脫下來我給你洗了晾好再給你送回去。這樣可以吧?”
侯嬸頓時就臊了一張臉,喘了兩口氣,說:“不必了!”
“那敢情好。”杏兒笑了一聲:“我還當侯嬸你小氣的不行,身上被個娃子濺了泥還要討個‘公道’。原來侯嬸這樣大度,倒是我多心了。”
侯嬸不是笨人,自然聽得出來杏兒這話里話外是在諷她。
心里不爽利,侯嬸聲音就有些大:“我當然不是那種跟娃子計較的人!”
也不等杏兒回她,侯嬸自己就朝前走去,邊走邊說:“趕緊回去!還要下田插秧子,家里忙不過來!”
等人走沒了,揚兒才微微撅著嘴說:“只打到壞人一下。”
“我有我有!”小康興奮地說:“揚兒哥,我有丟泥巴到他們身上去!要洗好久的!”
小康跟揚兒邀功:“揚兒哥再教我一個字唄?那天教了‘大”今天教‘小’……”
李欣摸了摸揚兒的頭,杏兒笑罵小康說:“知道泥巴要洗要搓費娘的功夫,你還玩兒泥巴!”
“爹給小康挖的泥!”小康挺挺胸:“爹讓小康玩兒的!”
“你就得意吧!到時候讓你爹給你洗衣裳!”
杏兒笑著點了點小康的鼻子,和李欣回到堂屋,一邊嘆道:“揚兒小小年紀也知道要護著你了。”
“我帶著他回娘家,這些日子怕是跟我大侄子混在一起玩兒有些皮實了。”李欣道:“以前他也不那么沖動,小孩兒脾氣。”
“有這樣的小孩兒脾氣才好呢!小時候就知道護著你,長大以后肯定也是個孝順的娃。”
杏兒笑了聲,李欣也打趣她說:“還說我,你不也是一樣的?”李欣說:“小康也是個好孩子,跟二弟也親近,以后你們也有福氣。”
“阿武對小康好……”杏兒嘆了聲:“他怕是也覺得他這輩子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吧,畢竟孫喜鵲的事兒擺在那兒的。”
說到這里李欣心里微微一動,輕聲問杏兒:“你肚子有動靜了沒?”
杏兒臉色頓時一紅,左右看看,這才低聲跟李欣說:“我也覺得怪,這個月月信還沒來……”
李欣微微挑了挑眉:“以前都準的吧?”
“都準的,提前延后的以往最多也就三天。”杏兒有些忐忑地道:“這都過了那日子快十來天了,你說這……”
李欣眼睛就瞇了起來,道:“你是不是也想著,怕是有身子了?”
杏兒張了張口,臉蛋紅起來,說:“我,我這不敢提……”
杏兒低聲道:“阿武他就認為他這輩子是沒孩子的命,對小康好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著以后有這么一個兒子給他養老送終。我這貿貿然跟他說我可能有身子了,他……”
李欣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你顧慮什么……”頓了下,李欣道:“要是真懷上了,也不知道這會兒月份能不能把脈把出來。這樣,先別跟二弟說,過幾天功夫家里的事兒都差不多了,我陪你一起去找郎中看看是不是喜脈。”
杏兒便有些踟躕:“要是不是……可要是是……”
李欣便笑了,道:“要是不是,那也少不得要去抓一副藥吃,你這月信日子紊亂也不能忽視。可要是是……”李欣拍拍杏兒的肩,說:“那可就是你們家的福氣來了。”
杏兒臉上一陣高興,過會兒卻又有些苦惱起來“你說……要是真懷上孩子了,阿武他會不會……”
“會什么?”
李欣問了一句,恍然大悟過來,笑道:“不會的,二弟肯定是信你的,他那么護著你。我早前就跟阿文說過,二弟和孫喜鵲在一起那幾年不一定就是二弟出了問題,可能他們倆體質就不對付,就是不能懷上,那也說不準。早前我還想著讓阿文勸阿武去鎮上醫館看一看,后來也忘了。如果真的懷上了,那可是喜事兒,等回來你就好好跟二弟說。”
杏兒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李欣倒是“咦”了一聲,問:“方才我聽你說,讓二弟給小康洗衣裳?”李欣笑道:“二弟力氣大,不會把衣裳給小康揉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