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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正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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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躍農門!

  阿秀只是默默地聽著,等李欣說了這句算是敲定的話后,她才緩緩開口道:“大嫂,我知道的,我說我不甘心,我只是……”

  頓了頓,阿秀接著道:“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人跟沈三爺一樣,通身都是男子氣概。他性子冷,并不好接近,我也知道的。”阿秀嘆了一聲:“沈夫人來找我,她眼神精明,大概是看出我對三爺有那種意思,只是也不點破,單問我愿不愿意給三爺做妾。三爺從來沒有說過這個……”

  阿秀攤開手掌心細細摩挲著,聲音也越來越低:“沈夫人說三爺命硬,于妻房上終不得人意,三爺這輩子也不愿意再談婚事兒受以前那樣的氣,所以……”

  “你真糊涂!”李欣忍不住插嘴道:“沈夫人如何說,你就如何信?就算沈夫人允你做個貴妾,那也還是妾,本質是沒有改變了。再說——”

  李欣頓了下,“再說,就算要談婚事兒,也不該跟你談,你一個女娃家直接同男方親長說婚事兒,這算什么道理?”

  說著便苦口婆心地勸道:“阿秀,聽大嫂的,推了吧。你自己也說過,跟沈家那種大戶,最好不要攀扯上多深的關系。”

  阿秀垂了頭,良久才嘆了一聲,長長的吐氣聲傳了出來:“大嫂,我就知道你不會同意的。”

  她抬起頭望著李欣說道:“你總不愿意我受可能會受的氣,不想我受委屈,我明白的。”

  “傻丫頭,你明白就該往明白的路上走。”李欣握了她的手說:“我知你在這村里邊兒,也見過多少男人,少女懷春,都是一樣的,沈家三爺是供職軍中的,有氣魄是自然的。你沒見過,當然上心。只是你要是應了,這輩子就脫不了那沈家了,當了別人的妾。是典是賣是轉手,都由不得你了。現在拒絕,總好過以后一輩子后悔要好。”

  阿秀動了動嘴,李欣接著說道:“女孩子家,總有一兩分虛榮,再懂事的姑娘都有,大嫂也知道。你會動心,卻又不甘心,為什么是妾而不是妻。可是阿秀,在這世道上生活,總要遵守一定的規則。咱們農家小院,平民小戶,跟沈家掛上‘姻親’關系,總會惹來口舌。你自己在宅院里邊也不自在。要跟那些個人周旋,活得累。何必呢?”

  “大嫂,我知道了……”

  阿秀靜默了會兒。終究是長嘆一聲:“元宵回去,我就回了沈夫人罷。”

  “跟沈夫人好好說。”李欣動了動嘴,也只囑咐了她這么一句,又拉了她的手在掌心摩挲了會兒,道:“學醫很累很苦,手沒少用吧,瞧你手上,都似有些繭子了。”

  阿秀慢慢將頭靠在了李欣的肩膀上,聲音低低的,“或許我真的有那一兩分虛榮心吧。以前聽顧家的海棠姐姐說過,做妾也是穿金戴銀,涂脂抹粉的,心里還是有一兩分向往的。大嫂,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你若真的當即就應了,我才看不起你。你沒應。就說明你心里有猶豫,還是有兩分理智的。”李欣拍拍她的肩頭說:“不管以后發生什么事情,一定要保持住兩分理智,有時候一個沖動,就可以讓你走上別的路。”

  阿秀無聲地點點頭,眼睛抵在李欣的肩頭,近似在抽噎。

  “阿秀……”

  “大嫂,讓我靠一會兒……”阿秀聲音里帶著哭腔,“我從小就沒娘,姑雖然疼我,可見著她的時候也少,三姐也嫁了以后,很多心事兒都找不到人說。人家都說長嫂如母,直到大嫂來了我才有這樣的感覺,以前那孫喜鵲只會諷刺刻薄……”

  李欣怔了下,摟住她肩寬慰道:“阿秀想起你娘了?”

  “嗯,有點兒模糊的印象。”阿秀輕聲地說:“最后就看到是一大灘紅,我嚇呆在門口,是娘生阿妹的時候……”

  “好了,都過去了……”李欣柔聲說道:“婆母在天上看到如今阿秀出落地亭亭玉立,又學醫,有出息,也會高興的。”

  阿秀微微翹了嘴角,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正月十五本是要鬧元宵的,這會兒鎮上必是很熱鬧,燈會什么的也會繼續開辦起來。不過李欣也沒那個心情去鎮上了,十五這天午晌他們都去了關家老屋。

  李欣讓關文囑咐老關頭,王道士說他們家屋子旺這事兒不要捅出去,老關頭應得很響亮。只是那河灘子的事兒今兒少不得要拎出來說一說,王道士說的那番話還是要轉述給關明聽一聽。

  到了老屋,胡月英照例是當前迎了上來,滿面微笑的。李欣和她客套了兩句,都搬了小板凳在院子里坐著。

  今日太陽正好,照得人暖洋洋的。阿秀和阿妹湊了頭小聲地說著悄悄話,胡月英則拉了李欣拉家常。

  胡月英說得很起勁,雖然是坐著的,倒也沒閑著,手上麻利地在宰著豬草,一邊跟李欣嘀咕:“……公爹那頭大肥豬拉去賣了,賣了多少倒是不知道,只是瞅著公爹那表情應該是個蠻高的價……”

  然后又叨叨上老屋豬圈里邊兒剩下的兩頭豬:“……比起那頭來沒多少膘,我瞅著怕是還要養上半年啥的,也不知道公爹現在啥打算,那空了的豬圈位置要不要去抱兩個豬崽子回來……”

  李欣笑了笑說:“月英,你別跟我說豬的事兒,我對養豬倒是不怎么了解。你以前當姑娘的時候家里也養著豬?”

  “養呢,每年都是兩頭。”胡月英空了一只手出來,伸了兩根手指,面容上有些個得意:“我爹他對家里的路倒是熟的,我一般抬不動豬草,都舀進桶里讓我爹拎進去倒在豬槽。這么些年下來,爹也做熟手了,沒出過岔子。”

  李欣便點頭道:“素來就聽說月英你能干。”

  胡月英不好意思地抿了抿頭發,李欣見她手上還有著豬草屑就往頭發上招呼,有些瘆得慌,又見抿了頭發后露出的那一邊兒潔白的耳朵,一時之間又覺得有些糟蹋了那么好看的一雙耳。

  胡月英倒是對李欣很是殷勤,說了這個說那個,又扯到李欣給她的洗面奶上,直夸了一通用起來好,皮膚都好了些,臉上的斑也退了點兒。然后說道:“……也是這效果太好了,我瞅著要不了多久就用完了,給我倒也是糟蹋。”

  話說到最后李欣倒是聽出來了,胡月英這話里是說她那兒要用完了,試探著問李欣能不能再給她?

  李欣頓了下,這才說道:“月英要是用完了,再來我那兒拿就行,不用講禮。”

  李欣想著,胡月英至少也要推辭一番,最后才順桿應下來的。沒想到胡月英當即就點頭答應道:“那就多謝大嫂了!”

  這話……讓李欣有一種哽了一下的感覺。

  開始的時候胡月英說那話就讓她有些不爽利了,后面急切應下來的話更加讓李欣在心里苦笑。即使她想要,也不需要表現地那么急切啊!保不準她會覺得胡月英是個貪小便宜的人——胡月英自己倒是沒有一點兒感覺。

  見她喜滋滋地收拾了一簸箕的豬草端到灶間去,李欣這才呼了口氣。

  想想還是算了,都是兩家人過日子,她犯不著去說胡月英什么。這些也都是小事,想必她也只會跟關家的人伸手張口,出去了必定不會說這些的。

  再說,還有個精明的關全在呢,好歹胡月英是他媳婦兒,按照關全的性子,也必定不會讓胡月英給他添麻煩。

  臨到午晌太陽掛高了,飯菜都差不多上了桌,關明才晃晃悠悠地走回來,身邊跟著一個跟他差不多高的年輕男人。走到關家屋門口,關明似乎想讓他進來吃飯,那男人擺了兩下手,笑著說了兩句什么,然后轉身走了。

  關明臉上掛著笑進來,見到院子里坐著的阿秀和阿妹倒是一愣:“你倆咋來了?”

  “爹忘了今兒是十五?大年都要過完了。爹這是從哪兒溜達回來的啊?”

  阿秀淡淡地站起來問了一句,關明干巴巴笑了兩聲,不接她的話,倒是問道:“那你大哥他們都來了?”

  “爹。”

  關文從柴房出來,抱了一捆柴,看到關明微微皺了眉頭:“你又去村頭賭錢了?”

  “就玩玩兒,反正現在也沒啥事兒。”

  關明擺了擺手,徑自往堂屋去,一邊說道;“你六弟晚晌要回來,既然你們回來了,就好好整治一桌好的。”

  阿秀對著關明的背影挑了挑眉,牽著阿妹進了灶間舀水洗手——在醫館形成的習慣,以前在家里除了李欣飯前飯后都會洗個手,她跟著學過幾次以外,很少這般做。

  姐妹倆擦干了手,回頭就見胡月英抱著飯甑子。胡月英笑道:“阿秀啊,鎮上規矩大,吃飯前都要洗手哇?”

  阿秀淡淡地叫了聲“四嫂”,也就點了個頭,幫著擺放女人在灶間吃飯的桌子——方才胡月英和李欣說話,她是聽到了的。

  這一擺,阿秀頓時就擰了眉頭——桌上都膩了一層油污了,飯渣子什么的也在蟲蛀了的桌子表面附著著,看上去真有些臟。

  “怎么了?”

  李欣才端了湯上去,見阿秀愣在那兒,忙問了一句。

  “沒什么。”阿秀沒回頭,應了一聲,自己汲了抹布擦桌子,一連擦了好幾遍,才算稍微滿意。

  她這一番動作自然被李欣看在眼里。李欣望了忙著鏟豬草的胡月英一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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