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這個東西誰家都缺。下#載樓小.說網шш.οм
一株上好人參,安和堂要價五十兩。還缺四十兩銀子。
李欣先是跟醫館借了地方換了一身衣裳,然后馬不停蹄地朝關文姑姑家去。
關氏和趙昌生都在家,李欣三言兩語把現如今的情況說了一遍,關氏眼前一花,差點暈倒。
李欣急道:“姑姑,我現在沒有太多時間,您這兒近些,家里可有富余銀子?要是有可否先借給我救個急,阿文需要人參吊命,家里缺銀子……”
趙昌生扶住關氏,關氏定了定心神道:“有,你等著,我去拿。”
說著轉身去了臥房,過了一會兒出來把錢遞給李欣。
“這是準備給昌會娶媳婦兒的,你先拿去用。”
李欣捧著那重達十兩的銀子,只覺得有如千斤。
鎮上娶媳婦兒要比農村里講究排場,自然錢更花得多些。這十兩銀子該是趙家花了多少時間存起來的啊!
哽咽地道了謝,李欣直接將錢給趙昌生,“二表弟現在在家,該是閑著的吧,就麻煩你去醫館跑一趟了。”
趙昌生也不拒絕,凝重地接過錢點了點頭。
李欣又跑到她在鎮上開鐵匠鋪子的三叔家。
李厚叔是李厚仲的三弟,娶了鎮上一個姓金的鐵匠的女兒,育有一女二子。
李欣并不對這個叔叔抱有多少希望,只想著·他就算是拿出一兩二兩來也好。
李厚叔對李欣的到來很意外,聽了李欣的話神色也很凝重,剛說讓李欣等著給她拿錢,他媳婦兒就在一邊陰陽怪氣地說:“欣兒侄女啊,按說做叔叔嬸娘的也該幫你一把,可你也知道,你春兒妹子這才成親沒多久,咱家辦喜事兒一下子就空了不少,拿出來的也是些零碎銀子′你可別見怪啊。”
她三叔便在一邊尷尬地笑。
李欣深吸一口氣。
李春成親的事兒她也知道,只是關家事情多,她走不開,再加上對那個一貫說話做事態度跟她娘一樣的堂妹沒什么好感,便只是讓她娘代她送了份禮,也沒去觀禮。看來這事兒是讓她這個嬸娘記恨上了。
左不過起身走了,不問他們借這個錢便罷,李欣也料想到這一點,偏生金氏卻又在一邊說道:“嬸娘也知道你做了寡婦處處都難……”
一句話立馬讓李欣變了臉色。
她“啪”一聲掀了桌子,上頭擱著的一套瓷碗噼里啪啦就這般灑了下來·清脆的“砰咔”聲乍響。
金氏一下子愣住,李欣冷冷地道:“我還沒做寡婦呢,不想借就算了,何必還詛咒我當家的。”
金氏惱道:“你問我們借錢還有理了!”
李厚叔面子上不好看,覺得自己媳婦兒給自己丟人了,這話是能這么說的嗎?即使是不想借大錢,好歹是他侄女,借個小錢這事兒也就過去了,這時候跟侄女鬧,不是讓他回去沒臉見他二哥······
正想說兩句·李欣卻道:“誰家沒個難處,不想借你也可以直說,我不可能跟流氓一樣搶你家的東西。只是你今兒說我要當寡婦了·做嬸娘的不憐惜我一點兒就罷了,我男人還沒死呢你就這副態度。我今兒算是記住了,以后但凡我有天大的難處也不會來你們家找幫忙。你也記住了,以后但凡我發達富裕一點兒,你家甭想沾我一絲一毫;同理的,但凡你家有任何困難,我也不會幫你哪怕是一星半點!”
金氏大怒,“好你個李欣!有你這么跟長輩說話的嗎!”
“跟你這么說還算是客氣的·就你·長輩?你也配!”李欣冷瞥了金氏一眼,掉過頭去對李厚叔說:“三叔·我先走了。”
李厚叔忙“噯”了聲,被自己婆娘瞪·也不敢再提給錢的事。
李欣走出門卻頓住,回頭對李厚叔說:“三叔,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家是李春她娘做主。搞了半天,你竟然是個入贅的。只是奇怪怎么李春,李富李貴他們竟然沒有改姓金?”
說完便大踏步走了,連頭也不回,耳邊卻聽得“砰”一聲巨響,接著便是金氏的尖叫聲。
李欣也管不著這些事,春生的馬車停在街道上,見李欣出來忙問:“關大嫂,怎么樣?”
李欣疲憊地搖了搖頭,坐上馬車,想了想道:“銀環姐夫,麻煩你,回村去。”
春生也不多問,駕著馬車趕往荷花村。
院子里那一大灘血跡什么的都被清理了,堂屋門打開,里面人聲嘈雜,看著人便很多。
李欣估摸著應該是關文他爹他們回來了,忙趕進去,春生跟在后邊。
果然,關明坐在當中臉色不好看,關全和關止承分坐在兩邊。其余一些人李欣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一時間也分不清楚。
關明見李欣回來忙問:“阿文怎么樣了?”
“還行,暫時沒什么大礙,只是需要人參吊命。”李欣抿唇答了一句,也顧不上有旁人在,直截了當地問:“公爹,家里還有多少銀子?買人參還差銀子。”
關明聽說沒什么大礙便呼了口氣,又聽李腴要錢,眼神立即閃了閃,然后看似頹敗地低下頭,“我哪什么銀子……你去找人借吧,聽說你娘家現在都養了牛了,家境應該不錯的,先救個急,以后慢慢還……”
李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關全見氣氛不對,忙作揖請其余不是關家的人出去,說家里有事兒相商。
別人也不是傻的,聽到說錢的事,自然都識時務地退避。
關全關了門,李欣這時候也顧不得想是贊他機靈還是諷他世故了,冷笑著問:“公爹·你真的沒銀子?”
“我哪有啥銀子……”
“那你是想等著看你兒子死是吧!”
關明頓時抬頭怒喝道:“你胡說啥!”
“說你想看著你兒子死呢!”李欣譏諷道:“你兒子都成這樣了你也不肯把你藏著的錢拿出來?你捂著你那錢做什么?生銹啊!”
關止承撇撇嘴,“大嫂,你這說得……爹怎么會想讓大哥死呢?大哥既然沒什么大礙了,不過就是缺銀子買人參是吧?家里沒錢那便去借好了……”
春生一直沒走,他媳婦銀環跟他說關大嫂是個挺不錯的女人,跟她談得來,春生心里便也對李欣有幾分認可。今日見她處事也覺得她這人不錯,想著這關家突發事情,他少不得要幫一把·關大哥還是他爹屬意的下屆村長的人選,不管從私心還是公心上來說,他都想在這時當幫人一把,自然也是作為相關人員留在了關家堂屋。
聽關止承這樣說,春生便說道:“關六弟,關大嫂已經給了十兩銀子出來買了一截人參給關大哥續著命了,又跟人借了十兩,現在就差三十兩。”
言下之意是,關家大嫂已經掏了那么多錢出來,又跟人借了那么多錢·要是再讓她去跟人借,說不過去的。
關止承卻聽出另一番味道來。
“什么?你拿出了十兩銀子!”
因為震驚,關止承這句話說得都有點兒打顫。
關明也一下子愣愣的,好半天才回了神,誰知卻“啪”一聲拍了桌子怒道:“好你個毒婦!”
李欣冷站著原地沒動,關明怒斥她說:“你有這錢,昨晚為什么不拿出來!你要是拿出來了,阿文會去山林子里打獵?今兒這些事兒就不會發生了!”
李欣心里真的是不止冷笑了,她忍到今兒這份上,也算是到了頭了。
關止承心里也很是憤恨。他考秀才也需要五十兩銀子·這個大嫂一分錢都不出。要是她出了,可不就沒這么些事兒了嗎?大哥那兒看病什么的也能省一筆開銷。不然老話為什么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
女人都是些頭發長見識短的。
關明還在罵:“從你來了我們關家·就沒順心過······上輩子是倒了什么血霉娶了你這么個掃把星……”
春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讓關明父子都這樣黑了臉,有些目瞪口呆。
李欣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手指摸著碗邊緣轉轉,低聲對春生說:“銀環姐夫,麻煩你了,待會兒我還要回娘家去一趟,還是需要借下你的馬車。”
春生自然說不用客氣,李欣便道:“家丑不外揚。”
春生聽明白了李欣的意思·點點頭出了關家堂屋。
只剩關明、關全、關止承三人和她。
李欣“啪”一聲摔了粗瓷碗·關明的謾罵聲當即停止。
“你是不是要算總賬?”李欣揚聲道:“你要算總賬,我就跟你算個明白!”
“他出這事兒你說是我不拿錢出來·好,那之前呢?是你們兩父子起心思要花錢去買個秀才功名!再之前·是送關老六去讀書!還往前,是關文一手一腳賺了可以去私塾讀書的錢!再往前,就是你這個當爹的沒點兒本事兒,家里本來就窮還要生那么多!生了兒子不負責交給大兒子負責,自己靠兒子養還挑三揀四沒個當爹的樣子!”李欣冷冷地道:“你還要跟我算賬嗎?”
關明氣得手哆嗦,李欣繼續道:“你要是不生那么多,沒有關止承這么個兒子,日子說不定還能過得好些。你生了那么多娃卻養不起,要大兒子早早背負家庭之累,是你沒本事。大兒子賺了錢送小兒子讀書是希望他學好能有出息,你卻一味地溺愛袒護,小兒子讀書不行想歪門邪道要拿錢買功名,你也不反對,讓你大兒子不顧深秋山林危險硬要進山捕獵好賣了野物換錢····…我倒是不明白了,關文今日成這樣是我害的?我告訴你們,他要是死了,就是你們逼死的!”
“你,你你……你這個賤人!”
關止承調子都歪了,讀書人也學著糙漢子罵女人。
李欣卻冷笑一聲:“我有你賤嗎?學識不好就多用些功,哪怕做一輩子童生,不,哪怕一輩子考不上童生也比花錢買秀才來得干凈!”
“你干凈!”關止承抓住李欣最后一個詞,“你一個窯姐兒能有多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