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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十五章:悟非悟,煩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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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死之人想談談,怎么看都不過分。

  十三郎想了想,收回手說道:“遺愿什么的就免了,沒門兒。”

  聽了這番冷漠強悍的表態,樂洪濤很是無語。

  雖未親手驗證,十三郎覺得樂洪濤所言多半是真的。大戰之時對重要人物融禁與魂,萬一被敵方生擒,首先不容易泄露機密,再則可以死得干脆些,少受許多痛苦。從能力上講,休說沒有防范容易失手,便是明知道其魂魄中下了禁制,以道盟的雄厚底蘊,也能做到讓此界修士毫無辦法。

  明知道如此,十三郎仍不肯輕易答應,甚至都不太想聽。一來,將死之人談的多半不是什么人生理想,十三郎要殺人,犯不著替其承擔負累;此外十三郎心里至今沒辦法消除內心煩躁,屢屢有沖動一掌將樂洪濤拍死了賬,連口供都不太想要。

  弄不清原因,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要說絕對不是遺愿,怕也不能讓你相信,但我保證,你會覺得幫我的忙很值。”

  斟酌言辭,樂洪濤盡力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譏諷道:“你就這么怕我?”

  激將,老套的辦法,但經常能夠生效;十三郎不知是被說服還是被激怒,示意他往下面講。

  樂洪濤神色欣然,說道:“第一件當然是齊飛,我希望你能替我殺了他。我可以告訴你他的弱點,還有”

  十三郎立即搖頭,說道:“我不會替你殺人。”

  樂洪濤冷笑說道:“你不殺他,遲早會死在他手里。”

  十三郎認真說道:“你說的未必會發生,就算發生也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樂洪濤憤怒罵道:“等發生就晚了,你個白癡。”

  十三郎平靜說道:“死在我這個白癡手里。你該覺得榮耀。”

  樂洪濤沉默低頭,良久說道:“你說的對,我才是真白癡。”

  過了一會兒。樂洪濤抬起頭,堅定說道:“你與齊飛。只可能活一個。”

  十三郎沒有問他為什么,事實上也不用問,理由太多太充足,隨便拿出一條都足夠讓人生死相搏。

  “那樣的話,我會殺死他。”

  “那你為何不答應我?”

  “殺不殺他是我的事,答應你殺他是另一碼事。”

  樂洪濤愕然說道:“有區別?”

  十三郎認真回答:“有。”

  不等樂洪濤開口,十三郎又說道:“別問為什么。懶得和你講,講了你也聽不懂。”

  語氣傷人,好在樂洪濤傷無可傷,倒也不覺得太難受。無奈說道:“你還要不要聽齊飛的弱點?”

  十三郎斷然拒絕。

  樂洪濤再度愕然,說道:“有備無患,連這種道理都不懂?”

  十三郎譏諷道:“你想殺他不會是一天兩天,既然知道弱點,怎么什么都沒做成?”

  樂洪濤急道:“我和你不一樣。因為”

  十三郎打斷,說道:“我明白,你們有個相同的爹,礙手礙腳不能成事;可你別忘了,我為什么要相信你?”

  樂洪濤聽不懂這句話。

  “事到如今。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的人品,當然你也沒有人品可言。”

  十三郎盡力壓著性子,解釋說道:“我對你沒有點化之恩,只有奪命之怨。你肯定是恨我的,別說什么大徹大悟就此不計恩仇,因為要真的是那樣,你也不會念念不忘要殺掉齊飛。”

  樂洪濤急忙開口,說道:“我恨他是因為上一代,因為母親”

  十三郎連連擺手,說道:“我沒興趣聽這個,再說我就殺了你。”

  樂洪濤默然低頭,臉色比剛才更加黯淡;若仔細觀察,會覺得他渾身透著腐爛味道,死氣沉沉,看著有些可憐。

  十三郎熟視無睹,冷漠說道:“由你們兩個的情形看,你心里認為的所謂弱點,極有可能是他故意露出來;想必它看著很合理,很有機會利用,任何想殺齊飛的人知道了,都會忍不住不用。”

  樂洪濤豁然抬頭,驚呼道:“你的意思,他在給我下圈套?”

  十三郎說道:“我不知道。”

  樂洪濤有些無語。

  十三郎忽說道:“冉不驚是你的人,蝕靈血沙也是你提供,對吧?”

  樂洪濤點頭,神情有些疑惑。

  十三郎說道:“冉不驚臨死前透露,是齊飛讓他暗害夜蓮。”

  樂洪濤并不驚訝,說道:“是我讓他這么做。萬一功敗垂成,就把事情誣到齊飛頭上。”

  十三郎笑了笑,似乎對樂洪濤的回答早有準備。

  “真的?”

  “當然是真”

  樂洪濤神情微變,再度驚呼:“難道也是故意?”

  十三郎沒回話,任由樂洪濤自己想。

  樂洪濤陷入深思,足足過了盞茶方才抬起頭,合掌成禮。

  “多謝。”

  “不謝。”

  望著樂洪濤的舉動,十三郎莫名再次覺得心煩,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恍惚間十三郎意識到,之前幾次心煩似乎與那雙手有關;具體來講,每當樂洪濤舉手做點什么,都令十三郎有些不安。

  仔細觀察無果,十三郎放出神識,從里到外琢磨個透,仍不能發現任何不妥。唯一可做為線索的是,這樣看得久了,內心的焦躁感覺反變得比剛才輕微。

  手中把玩雷球,十三郎忍不住想,待會兒殺掉他之后,要不要虐尸?

  “大智若愚,至巧守拙,真的很有道理。”

  樂洪濤臉上帶著明悟的神情,感慨說道:“齊飛這個人看上去老實巴交,卻總能把事情辦得很妥當,如今看來,或許我真的不如他。”

  十三郎沒做聲。暗想這真的是哄鬼,發明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那兩位前輩如果知道了,也許會對自己說一聲:佩服。

  “罷了。不再管齊飛會怎么樣。”

  快要死的人總比平時通透,樂洪濤神情變得決斷。說道:“在說第二條要求之前,我可以告訴你我能給你什么,你自己斟酌值不值。。”

  終于切入主題,十三郎精神為之一振。

  樂洪濤說道:“我可以給你一份名單,一條消息,還有一件寶物。先說名單,道盟許多分舵以及各大宗門。有很多忠于我的人,這份名單有多珍貴,你心里應該明白。”

  十三郎認真點頭,說道:“我明白。一文不值。”

  “嗯什什什什么?”

  樂洪濤表情愕然,渾身上下都在哆嗦。

  “一文不值?你說它一文不值?”伸手指著十三郎的鼻子,樂洪濤大罵道:“你敢再說一遍?”

  被他這樣指著,煩躁的感覺再次從心頭升起,鼻端似被涂上一層血。無形戾氣充斥周圍。

  十三郎壓住躁動,說道:“再說十遍也無妨,假如紫云島那個內奸的名字不在其中,對我一文不值。”

  樂洪濤不再怒罵,瞪著眼睛看了十三郎半天。仰天長嘆道:“你一定是瘋了。”

  十三郎笑了笑,譏諷道:“其實你懂的,不要和我裝。”

  “不懂,我一點都不懂!”

  樂洪濤大叫道:“有這份名單,有本座親手提供的憑據,只要不是豬,便可在極短時間內擁有天下最大的權力。不喜歡權利不要緊,你可以將它分批透露給道盟,我敢保證,如果你這樣做了,今后完全可以睡在丹藥里修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別的用法我就不說了,你比我更狡詐,怎好意思說不懂?”

  十三郎平靜回答道:“我沒說不懂,是你說自己不懂。”

  “你我明白你的顧慮,與道盟做交易好似與虎謀皮,可那是對別人,憑你的本事,我不信會沒有辦法解決。”

  一口氣說完想說的話,樂洪濤怒氣難平,冷笑譏諷道:“怎么樣,本座解釋得如此詳盡,你懂了沒有?”

  十三郎沒有再與他爭辯,平靜的目光望著樂洪濤,直到其氣息慢慢平復,緩緩開口。

  “看起來,你為積累這份名單,付出了很多,對它也很有信心。”

  “那當然。”樂洪濤竭力挺胸,臉上滿滿驕傲。

  “等你看了上面的名字,便知道本座為何會有信心。”

  “可你就要死了。”

  “如果不是那份名單,你或許不會死。”

  “名單是你寫出來,真假只有你知道。無論我拿它做什么,都會引發一場大亂。”

  “我不會公然你的死訊,如此,哪怕別人明知道是我做的,至少不能公然問罪。但若有了這份名單,一切都會變得不同;我只要用,遲早都會露出蹤跡。道盟會由此推斷我是兇手,并以追查樂洪濤遺毒的名義找到我。”

  “我若一直不用,那東西慢慢就有可能變成一塊心病,或許不會不管會不會,總之會讓我牽掛,進而影響修煉。”

  “用與不用,你都能報了今日的仇,至少一部分。”

  十三郎望著樂洪濤的眼睛,誠懇說道:“現在還想著報仇,真不要臉。”

  “我”

  樂洪濤臉孔抽搐,身體劇烈顫抖;心里想報仇難道人之常情,難道不是天經地義,怎么成了不要臉?

  十三郎又等了一會兒,說道:“你若真給我名單,我會收的。”

  “你”

  心情才剛剛恢復一點,聽到這句話,樂洪濤就像被連挨三計重錘、又被揭開顱腔灌進去一盆巖漿的蠢象,整個人癡了。

  “為什么?”

  “因為我高興。”

  “你高興?剛才和我說的一大堆又算什么?”

  “因為我不想你高興。”

  “你就這么狠我?”

  “我不恨你,可我們是敵人。”

  十三郎提醒說道:“記著,給的話,不要用它提條件,我什么都不會答應。”

  樂洪濤憤怒說道:“你你想得可真美。”

  “這是我的習慣,請你習慣它。”

  十三郎安慰他,說道:“消息是什么?寶物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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