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受傷安胎,后宮諸人少不得前去探望,我等著啟恒處理完政事,與他一同去了白氏所住的院落,我們到的時候,皇后、鄭貴妃、和妃、王昭儀等都在那里。本來就狹小的空間看起來有些擁擠。
啟恒昂首闊步的走進去,眾人讓開一條路,我沒有繼續跟著,而是站到了和妃身邊。啟恒便站在床邊和白氏低聲說了幾句話,我看過去,見白氏用帕子遮住了半張面孔,便問和妃:“白寶林傷勢如何?”
和妃低聲說道:“說是腫了半邊,我也沒過去仔細瞧。”頓了頓,她又掩袖說道:“好在胎象還算安穩,我到覺得這樣也好,避世不出,少了被人算計。”
我點點頭,贊同她的說法,不過也提醒道:“雖然避世不出可以避免許多麻煩,但她身邊的人也要小心才是。”
和妃微一沉吟,說:“她是我極看重的人,而且還有這份運氣,我自然想要好好護著她的。不過,我也不能護她一輩子,若這一胎能保住,也算她的造化,以后才有資格成為我們的同盟。”
啟恒正和皇后交代著,我拉了拉和妃的衣袖,兩人悄悄走了出去。和妃舒了口氣,笑道:“里面逼仄的很,我正想出來透一口氣呢!妃嬪地位低下就著這點不好,一個院子要住兩個人。”
我笑道:“何蘭是她表妹,兩人在一起也能做個伴兒。”
和妃不置可否,望向前面的院子,別有深意的說:“方寶林和馮氏就住在前面,隔得這么近,想來也能時常過來探望吧!”
我呢喃著:“也不知雅妃如何了?竟這樣不明不白的被送回了西京,連個申辯的機會也不給。”
和妃冷笑道:“申辯什么?畢竟是她的繡球砸到了人。”她似笑非笑的睨我一眼,又道:“好在被砸的人是白氏,若是你被砸傷了,恐怕她就不是單單被送回西京這么簡單了。”
我又想到了那飛擲而來的酒壺,想到昨夜與他的溫存,我并沒有傻兮兮的問他為什么選擇了救我,我只愿將他的選擇當成他在乎我的體現。
和妃見我沉默,意味不明的說:“皇上對你到底還是不同的。”
我回過神,垂下眼瞼,低聲說道:“昨日的情形,姐姐還記得嗎?”
“你是說馮氏摔倒的那一刻嗎?”
她也注意到了,可見并不是只有我一人懷疑馮氏。我使了個眼色,春分和金蕊都站開幾許,我便說道:“我看的并不分明,但是……馮氏跌倒的姿勢實在有些奇怪。”
和妃蹙眉:“我知道你的意思,當時明明是往前摔的,半道上竟然能改了方向!可不是奇怪著么!哼哼,也不知她身后的到底是皇后還是貴妃!”
“姐姐也不知道嗎?”
和妃沉吟道:“她私下并沒有和她們有過明顯的接觸,但也不能保證她身邊的人就不是別人的眼線。”
“要讓白寶林防著才是……”隨即我又想起那日和妃與我一起聽到的壁腳,白氏提醒何蘭小心馮氏,可見白氏知道那馮氏不是省油的燈。
“你放心,她是個明白人。”
啟恒和皇后走了出來,皇后對我笑道:“原來妹妹在這兒,皇上一時沒看到妹妹,就問起來了。”
我沖啟恒微微一笑,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掩飾自己的感情。
皇后面上一閃而逝的抑郁,也不知和妃注意到了沒有,就聽和妃對啟恒說:“皇上,如今白寶林正需安靜養胎,可是近日這情形,您也看到了……只怕反倒沒辦法好好安養。”
啟恒點頭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朕即刻下旨,讓白氏靜養,其他人沒有旨意,不得來打擾。”
何蘭忙過來跪下道:“皇上,臣妾和姐姐同住一個院子,萬望能夠陪在姐姐身邊。皇上放心,臣妾不會打擾姐姐靜養的,臣妾只想、只想陪著她。”
皇后頷首笑道:“難得你們姐妹齊心,皇上,就讓何御女來照顧白寶林吧?”
啟恒無可無不可的說:“你做主吧!”
“謝皇上隆恩!”何蘭忙謝恩,又向皇后道,“謝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慈愛的笑道:“你有心,本宮也樂意成全。”
啟恒皺皺眉,抬步走了,我也告退離去,轉首間,似乎聽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
是誰呢?皇后嗎?
我回到浴日樓時,谷雨正逗著玉兒玩耍,玉兒現在已經能夠靠在大迎枕上坐一會兒了,安姑姑說,再過一個月,他就會爬了。過了周歲就會說話,就會蹣跚學步。呵呵,我真的很期待到時候玉兒是什么樣的。
我抱起玉兒,像往常那樣和他說話:“小十二,午覺睡得好不好啊?玩的開不開心呢?”
他沖我裂開嘴呀呀笑著,口水順勢流了下來,我輕輕給他擦拭著,無奈的笑道:“你這個小東西呀!”
春分提醒道:“娘娘,是時候去皇上那兒了,免得皇上又派人來催。”
我笑了笑,抱著玉兒一起去了書房,啟恒正看折子,我對玉兒笑道:“咱們來看爹爹了,爹爹每天都這么忙,也不知道等你長大了,爹爹有沒有時間陪你呢!”
啟恒放下手中的折子,臉上出現了放松的神色,笑道:“怎么叫爹爹?應該叫父皇。”
我笑道:“父皇太難學了嘛!先叫爹爹,以后再叫父皇。”親了親玉兒,把他交給安氏,道:“小十二,你可要乖乖的,不能吵著爹爹哦!”隨手拿了一本《說文解字》來看。這幾天我都拿著這本書,希望能找出這本書上最美好的一個字,賜予玉兒這世上最動聽的名。
玉兒坐了一會兒又不耐煩了,我讓安氏抱他回去,斜靠在窗下的羅漢榻上,恍惚著問道:“皇上覺得白妹妹這一胎是男還是女呢?”
他抬眸看我:“你覺得呢?”
我嘀咕道:“這我哪知道啊!”
他眼里的光彩讓我疑惑,走到我身邊,彎下腰摟著我說:“你這是在吃哪門子的醋?”
我辯駁:“誰說我吃醋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笑。
我有些惱羞成怒的將手中的書摔在他身上,道:“到現在也不知道給咱們的兒子取個名字!沒見過你這么偏心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