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腳是咱們蘇莊的人,現在雖然說遭此意外之禍,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要做的就是讓大腳入土為安,所以說我現在就做主,動用忠烈祠的錢來為大腳舉辦葬禮。”
“按照咱們莊里的規矩,大腳要在棺材中入殮三天,三天后才能夠下葬。棺材老五家你們來負責,一定要在今天準備妥當。老六家負責給大腳換上衣服入殮。”
“蘇可,你和大梨關系是最近的,那么她就交給你,你要負責照顧她,絕對不能夠讓她再出現什么意外。其余像是挖墳,租賃孝衣這樣的事情,該準備的就全都開始準備吧。”
蘇沐就站在院中,他安靜的聽著蘇道德的吩咐,看向大梨的眼神多出一種無奈。大梨這刻的心情,蘇沐是絕對能夠體會到的,那肯定就是一種不愿意相信,肯定就是一種絕望到極點的空明。換句話說,現在的大梨恐怕已經是將自己的大腦給封閉掉,在她的心中除卻大腳嬸外,再沒有其余人能夠出現。
“小可,你就留在這里陪著大梨,我回去給爸媽說聲,然后就過來幫忙。”蘇沐拍了拍蘇可的肩膀說道。
“哥,你不用擔心我的,我沒事的,我要留下來照顧大梨。”蘇可眼神堅定道。
不可否認在事情剛發生的時候,蘇可是恐懼的,沒有見過那種場面的她,能夠保持著冷靜就已經是夠可以的,你想要過多的苛求她更是沒有可能的。而現在你就算是讓蘇可走,她都不會這樣走掉的。大梨的情況已經是不容樂觀,蘇可擔心自己要是走掉的話,那么大梨恐怕會瞬間崩塌掉,那種精神世界的崩塌是最為讓人驚悸的。
將蘇可這邊安排好后。蘇沐就帶著陳琰和安然走出來。
如今的蘇莊已經是都知道大腳嬸被槍殺的事情,他們都憤怒著,都想要討要說法。沒有道理大腳嬸就這樣平白無故的被人槍殺。不說別的,兇手怎么都要賠償大梨錢。要不然的話。現在還上大學的大梨,今后的生活可怎么辦?只是他們盡管憤怒著,但在知道蘇沐已經讓人將兇手給抓到縣局后,就全都放心。
蘇沐辦事,誰還會擔心?
蘇沐家門外。
“真的是不好意思,你們也看到了現在這事。我是不知道你們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更加是沒有想到,會讓你們碰到這樣的事情。陳琰。安然,我是沒有辦法陪著你們逛逛這后山。所以說這次真的是抱歉,請你們原諒。”蘇沐望著已經開始變的陰沉起來的天空,臉上涌現出一種難以派遣的悲涼說道。
“蘇沐,這事是我們做的不對,我們是想要給你個驚喜的。沒有想到這個驚喜會變成驚嚇,我們留在這里也是沒有任何幫助的,我們現在就動身回盛京市。不過我要不要前去你們縣局做證人,將我知道的事情說出來那。”陳琰沒有想要抽身就走的意思,她當然知道按照程序的話。自己是必須錄取口供的。
再說陳琰的身份擺在那里,難道說有人還會質疑她的話不成?
“沒有這個必要,那個錄像就是鐵證。你們要做的就是回去。我過兩天會前往盛京市的,到時候我再找你們。尤其是安然,我還有些事情要和你探討探討的,這是我老師的意思。”蘇沐平靜道。
“我等著你。”安然出奇的沒有如何刁蠻。
陳琰和安然就這樣,想要帶著驚喜卻帶著驚嚇就這樣離開蘇莊。蘇沐看著她們的車很快消失在道路邊緣,轉身就走回家中。這時候的他是真的沒有任何心情陪著陳琰她們玩耍,大腳嬸的事情帶給蘇沐的沖擊是驚人的。因為這種潛藏著的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災難是那樣的恐怖,蘇沐更加知道要珍惜現在活著的人。
人死之后如何孝順都是扯淡。
只有活著的時候更加的珍惜,那才是最重要的。
車上。
“安然。你有沒有感覺到很為失落那?”陳琰小心開車著問道。
“失落?為什么要失落?”安然瞪大眼問道。
事不關己,你想要讓安然的心如何的疼痛那是沒有可能的。就算安然對大梨的事情是同情的。但僅僅只是同情,難不成你還想要讓安然對大梨是如何的痛苦。如何的大哭嗎?那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我就是感覺到有些不舒服。”陳琰聲音有些低沉道。
“人生人死就是這么回事,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恐懼。”安然說出這話后,就沒有再準備解釋什么的意思。
陳琰心思微動。
安然是在米國留學過的,她留學那段時間到底是發生過什么事情,又經歷過什么,陳琰是不知道的。但陳琰卻絕對清楚,安然的身上是有秘密的。就是這些秘密,才讓安然的性格現在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每個人都有故事。
每個人都是一本書。
因為有著蘇沐之前的保證,所以說蘇莊的人都知道大腳嬸的事情是不會出現什么意外的。既然沒有什么意外,那就老老實實的準備后事便是。再說蘇莊也從來就沒有過前例,那種抬著棺材前去堵路或者威脅誰之類的前例。
在有的地方,假如說因為車禍死掉后,肇事司機就那樣逃掉,那么等待著你的就將是最為悲慘的結局。地方政府在沒有將肇事者抓住的前提下,是允許死者家里抬著棺材,在路上攔截過往的車輛,進行下葬費的收集。
不過這種事情在蘇莊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蘇莊的忠烈祠有著一筆錢,這筆錢為的就是應付蘇莊之內的突發事件。像是大腳嬸這樣的事情,絕對是在其中行列。蘇道德的命令之下,各個家庭都開始忙碌起來。
靈堂很快就搭建起來。
深夜。
這里除卻大梨外,陪伴著她的便只有蘇沐。蘇可因為早上到現在都滴水未進,所以說已經是被蘇沐命令回家休息。而其余人也是沒有必要留在這里守夜,蘇沐在這里就足以。大梨盡管說也是滴水未進,但她的情況是不同的。你就算是讓大梨睡覺,她都是絕對不會去的,因為她要做的事情就是留在這里守夜。
大梨有著太多太多的話想要給大腳嬸說。
房間中安靜的擺放著棺材。
大腳嬸平靜的躺在其中,已經是被收拾妥當的她,臉上神情安詳。
燈光昏黃,照耀著棺材前面擺放的燒紙噴,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凄涼味道。只要是在這里,你就會感覺到那股味道是那樣的刺鼻,只要是在這里你就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但蘇沐卻不怕,因為他小時候也是被大腳嬸照顧過的,因為在他的心中,對大梨就像是對蘇可那樣。
蘇沐是絕對不會讓大梨自己留在這里的。
沒有什么鬼魂是會嚇人的。
一張張白幡在院中在房間中插著,從遠處看過來,你會知道這里真的是在進行一場白事。
“大梨,我知道你現在心里不好受,我也知道我說什么話,你都是聽不進去的。但我真的是想要給你說,你要是不吃不喝的話,你是沒有可能頂住的。難道說你不想要親自送大腳嬸下葬嗎?難道說你真的想要在大腳嬸下葬的時候昏到嗎?那會成為你這輩子的憾事,所以說聽哥的話,將這些東西吃了。哪怕是為了能夠更好的送走大腳嬸,你都要給我吃點東西。”
蘇沐的旁邊擺放著的是熱氣騰騰的米粥,一碟小菜,兩個饅頭,這是蘇老實做的,是他端過來后,讓蘇沐無論如何都要讓大梨吃下去的。要是說大梨真的是不吃的話,那是絕對不行的。
大梨失神的眼睛終于出現些許變化,她望向蘇沐,機械般的點點頭。
已經將眼淚都哭干的大梨,雙眼腫脹的像是兩個桃子,任誰見到這刻的大梨都會心疼的要死。一身白色孝衣的她,雙腿因為跪倒在地,早就開始變的氣血不通暢。
蘇沐將大梨暫時攙扶起來后,將筷子和饅頭遞到她手中。
“再委屈再難過都是要吃飯的,對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現在就是吃不下,我真的是一點都吃不下。”大梨拿著筷子,眼淚嘩啦著就又開始落下,一滴滴全都落在饅頭上面,浸入其中。
“你說要不是因為我想要吃野菜餃子的話,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死掉?是不是我親手將媽媽給害死的?”
“我就這么喜歡吃嗎?難道說少吃一頓會死掉嗎?”
“我不會死,但我媽卻因為我這樣給死掉。”
“從小爸爸就因為車禍去世,是我媽將我一手帶大的。別人不知道,哥你應該是清楚的。媽媽為了我不再其余孩子面前有自卑感,真的是任何苦痛她都會承受,她帶給我的只是榮耀,是光鮮亮麗的外表,是不會和其余有爸爸的孩子有任何差勁的吃穿。沒有媽媽的話,我現在都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
“我現在還能想到媽媽今天早上離開前時候的笑容,她沖著我微笑后才離開家的。但誰能想到,那樣的笑容竟然成為訣別,早知道會是這樣的話,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媽媽出去的。”
“我是罪人。”
“我是殺人兇手。”
“我是絕對不能被饒恕的。”
燈光照耀下的大梨,披頭散發,被淚水打濕的饅頭逐漸開始變的冰冷,她像是鉆入牛角尖似的,蒼白的臉色讓蘇沐這么近距離的看著,觸目驚心,悲慟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