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順承郡王府。
“英國人怎么說?”張漢卿捂著嘴,不住的咳嗽,瘦的皮包骨的眼窩深陷,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小爺,醫生說,你體質差,不能過于激動?”
“英國領事說,希望中日雙方保持冷靜克制,并且請雙方各讓一步!”秘書小聲道。
“怎么讓?”
“把南關讓出來,暫時交給日人!”
“放屁,日人在我國土上駐軍就已經侵犯我之主權了,他還想得寸進尺!”張漢卿情緒激動的破口大罵。
“日方面呢?”生氣歸生氣,可作為一個政治家,張漢卿也知道自己發再大的脾氣,也不能意氣用事。
“日方面同意就軍營外面出現我軍制式手雷進行調查,雙方派出組建一個聯合調查小組!”
“這就是日人的讓步?”張漢卿感到自己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這也叫讓步?
他希望英美等國能過出面緩解一下,沒想到最終的結果還跟日軍的最后通牒沒什么兩樣!
他總算是看透了,靠別人是永遠靠不住的,因為別人不會為了你的利益強出頭,更何況他們自身麻煩一大堆,哪里會來管你的閑事?
美國人奉行孤立主義,更加不會介入中日的紛爭,英法等國身陷入經濟衰退中不能自拔,對日更是實行綏靖主義,他們更希望日能夠替他們擋住蘇俄這個紅色巨人的擴張。
對日的擴張政策雖然警惕,可只要不損害自己利益前提下,他們采取的綏靖的政策。
“輔帥的意思呢?”
“輔帥電報上說,日人一項得寸進尺,但是這一次,怕還是有一定誠意!”
“他的意思是。我們退讓一步?”張漢卿微微有些驚訝。
“輔帥的意思是,我們退了,就能證明我方的誠意,也洗脫了我方挑起事端的嫌疑,如果日方得寸進尺,那就失去了道義,到時候英法諸國必然會……”
“會什么?”張漢卿怒道,“指望他們站在我們的角度說話,做夢。國聯調查報告上是怎么寫的,最后居然要讓東北國際共管,這些都是白眼兒狼!”
“副總司令息怒,眼下熱河戰局危急,如果山海關再起爭端。日軍以此為借口,進攻華北,與華北的日軍聯合起來,那不但京津不保,還會危急華北!”
“副總司令,何總長求見!”譚海快步走了進來,稟告道。
“快請進來了!”
“漢卿。你身體如何,能不能吃得消?”何敬之一走進來,看到張漢卿坐在沙發上,一張臉皺巴巴的。如同六七十歲的老人,哪里有美男子的風范?
“敬之兄,你來了。”張漢卿睜開雙眸點了點頭,“我還撐得住。”
“山海關的事情。漢卿請英法美三國領事出面調停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何敬之長長的嘆息一聲。
“敬之兄有什么高見?”
“高見談不上,只是我一點的小想法!”何敬之道。雖然他未必將張漢卿放在心上,一個承襲父輩余蔭的花花公子,就算再有能力,也擺脫不了身份對他的影響。
“還請敬之兄指教!”
“指教不敢當,以我對日軍的了解,山海關一戰恐怕難以避免!”何敬之道,“希望漢卿早作準備!”
“山海關駐守我第九旅一團,兩千人馬,日軍駐山海關守備隊不過一個中隊,才兩百人,就算日軍一個打我們三個,那我還比對方做出一千四百人!”張漢卿道。
“不,日軍第八旅團就駐扎在錦州、綏中,他們有大量的汽車,只需數個小時,他們就可以趕到山海關下,一旦日軍內外夾攻,我山海關守軍在兵力和武器都不占優勢的情況下,能夠堅守幾時呢?”何敬之搖頭道。
“這……”
“一旦日軍占領山海關,那日軍就隨時可以入關,平津地區將再無寧日!”何敬之道。
“敬之兄莫非認為日軍會乘機入關?”張漢卿問道。
“這道未必,但如果日軍在熱河戰役進展順利的話,不排除他們會主動入關,以求擴大戰果,漢卿兄可別忘了武藤信義的剛剛發表的聲明,那上面可是將東北軍威脅偽滿洲國安全的敵人!”何敬之緩緩道。
“輔帥他們認為,此舉為日軍故意為之,目的是令我們顧此失彼,輕易的改變救援熱河的計劃,從而達到他們侵占熱河的目的,建議不予理睬!”張漢卿道。
“輔帥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不過聽說新四軍跟日軍交過手,形勢不容樂觀,日軍是新銳之師,而我軍雖然人數眾多,可除了部分軍隊外,皆武備不足,有的連吃飯都吃不上,這樣的部隊能打仗嗎?”何敬之十分憂心道。
“一個月前,我向zy借錢,宋院長推說沒錢,我的部隊沒有冬裝,沒有糧食,你讓我怎么辦?”一說這個,張漢卿也是一肚子火。
“宋院長也是有難處的,上海事變剛剛平息,各方面都要用錢,江西匪患越演越烈,蔣主席為了剿滅匪患,自然是拖延不得,你這邊還有海關稅收嗎?”
“海關稅收,日人截留不給,我能怎么辦?”
“再說,就那點兒海關稅收,還要賠款,就算落到口袋里,能有多少?”張漢卿道,“要是東北還在手中就好了!”
何敬之一陣臉黑,東北丟了,你自己要負重大責任,手里有兵有槍,居然下令不抵抗,這算哪門子的道理?
“敬之兄,錢我可以不要,但總的給我撥點槍支彈藥、糧食還有棉衣吧,我這點兒要求不過分吧?”
“你要多少,我來想想辦法?”何敬之揉了一些太陽穴!
“十萬套棉衣,步槍三萬支、輕機槍五百挺,重機槍一百五十挺,七十毫米迫擊炮一百二十門……”
“我說張副總司令,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呀,這些東西加起來,至少五百萬大洋了!”
“這一仗打下來,我的東北軍就成了窮光蛋了,這點東西不多。”張漢卿道。
“你可真會伸手要東西!”
“沒辦法,我現在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張漢卿道。
“好吧,我幫你爭取一下,能要到多少我可不敢保證。”何敬之苦笑一聲。
“那就多謝敬之兄了!”張漢卿拱手道。
“不用,我這也是為了打好熱河這一戰!”何敬之道。
“報告,犁主任求見!”
“這么晚了,他來干什么?”張漢卿奇怪道,而趙四小姐更是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她對犁天才沒有好感,可能是犁天才跟東抗走的近,而東抗有幾乎是踩著東北軍上位的。
現在外面的人都喜歡拿東抗跟東北軍比較,無疑例外的,都是夸東抗,而貶低東北軍的。
弄得東北軍的士兵都不愿意穿軍裝上街,怕被老百姓比試,而或多或少的,她也被連累了!
紅顏禍水,坊間各種傳聞都指向了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東北軍年輕的統帥,而她就是那個美人!
盡管她不承認這一點,而東北軍中將領也知道她左右不了張漢卿,但外面的人不知道這些,而犁天才則因為跟東抗的關系,在東北軍中屬于非常特殊的存在!
而更重要的是犁天才主管東北軍的情報機關,是張漢卿麾下實權人物。
也許是人對黑暗的一種天性排斥,陽光開朗自信的趙四小姐并不喜歡活在黑暗中,整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犁天才。
而每次犁天才給張漢卿總是帶來不好的消息,這也是趙四小姐不喜歡他的原因之一。
女人的喜惡,通常都是感性的,而男人則以理性為主,男人可以為了事業,為了達到某個目的,可以信任和欣賞自己不喜歡的人和下屬,而女人則很難做到。
“副總司令!”看到趙四小姐就站在張漢卿身后,犁天才又欲言又止。
“小四,你回避一下!”張漢卿微微揮了揮手。
“嗯,小爺,你注意,談話時間不宜太長!”趙四小姐微微瞄了一下犁天才,這才轉身朝里屋走了進去。
“副總司令,這是東抗方面截獲的日軍電報,您看看!”犁天才從隨身攜帶的皮包取出一疊電報紙遞了過去!
張漢卿接過電,犁天才將臺燈挪了過來。
燈光下,張漢卿一邊閱讀電,一邊臉色開始了劇烈的變化,越來越凝重。
“東抗是怎么截獲這些電報的?”
“東抗擁有一支專業的破譯小組,她們一支小部隊伏擊了日軍一支小股部隊,繳獲了他們的通訊密碼,這才有了這些電!”犁天才道。
“他們怎么知道日軍通訊的波段,這可是日軍機密?”張漢卿還是不敢相信。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副總司令還記得第一次江橋抗戰那會兒,他們也是利用日軍的密碼,截獲日軍的通訊,將情報發給馬戰山將軍,這才有了第一次江橋抗戰的勝利!”犁天才道。
“不錯,當初你還向我請示,讓他們直接跟馬戰山將軍取得聯系,并予以絕對信任!”
“是的,只可惜后來第二次江橋抗戰,日軍更換密碼,之前我們獲得的密碼就失去的效用!”犁天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