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禮物是五花八門的,地位稍低些的會送珠寶首飾,騷包二世祖的戰斗場就廣闊了,從機甲到戰車,甚至還有愛的智能機器人……真可謂是下足了血本。
楚京笙是用了心的,送的是一幅真人大小的畫像,正是溫小仙穿著旗袍搖著團扇的模樣,難得的是,這幅畫并沒有采用精神力拓印科技,而是用復原中古時期的油畫法,“這是富寧大師的畫作。”楚京笙雖然沒有刻意炫耀,話里頭的得意洋洋卻很明顯,的確,致力于文藝復興的人很多,真正能熟稔掌握油畫或者毛筆畫的大師卻屈指可數。
高度發達的科技讓藝術走上了歪路,大聯盟的畫師們長于拓印,短于構筑意境。這幅畫作雖然不是什么古董,卻是眾多禮物之中最富意義的。
在溫小仙生活的年代,沒有這種仿真油畫技術,那些被稱為大師的,或工筆花鳥,或寫意山水……溫小仙伸手觸了觸,雖然到大聯盟之后她已經見識過不少,瀾水星那幅洋晚香玉圖就是各中極品,過了這么久,她依然記得那俊美如天神的男人。
看別人的畫像同自己的感覺是不同的。
溫小仙饒有興致的想要發掘這種仿真油畫的繪畫方法。
她在汴京擺攤算卦的時候,業余時間也接一些偏門生意,做法事,畫遺像……就她那鬼畫符也有人欣賞,若用上這技術,生意肯定杠杠的。她難得對某件禮物表示出這樣濃厚的興趣。楚京笙呵呵笑著,接到了一打犀利的眼刀。
該死的,竟然讓這二貨拔了頭籌!
“溫妹妹竟然喜歡這種風花雪月的東西,真真看不出來。”陌生的聲調,話里頭滿是酸氣,溫小仙眨了眨眼,道:“我是羨慕。”
這是大實話。溫小仙平生最羨慕那些才藝絕倫學富五車的,她雖然也讀過不少書,卻多是道門寶典。對那種純文藝的東西,完全不懂。文藝界那些軟趴趴的萌妹子恐怕從未想過,她們在羨慕嫉妒溫小仙的時候。這位號稱極控女王的聯盟最受歡迎女子也在默默地仰望著她們。
難得溫小仙誠懇一回,放低姿態膜拜創作這幅油畫的富寧大師。
卻被多數人聽成了刻意奉承的場面話。
“女王殿下還會羨慕咱文藝界的畫師?”
瞅著硝煙戰火就要燃起,溫老頭臉色不善的看了看那兩位胡亂接口諷刺的,“嗯哼。”
這是警告,想在溫老頭重視的雙胞胎生日宴上挑事,真當他是死的?
溫小仙卻渾不在意,她朝老大不高興的某人笑了笑,然后偏頭看著那可憐的活靶子說:“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個人有精通的領域。我就畫不出這樣真實的畫。”
呵!她是真傻還是裝傻?
在這個科技高度發達的年代,真實或者仿真絕對不是贊美,而是無能的代表。這幅畫在參加宴會的其他人看來,已經很藝術……矛盾的根源在于文化代溝。
“溫妹妹會畫畫?”某妞老實點頭。
“難得這樣的好日子,露一手讓我們見識見識如何?”
一聽這話。溫老頭的臉色更難看,真想沖上去一把撕了那家伙的嘴,他從未見過自家孫女畫畫,尼瑪,這是打定主意要讓老溫家丟人?老頭子不好當場翻臉,只得默默地在心里記下一筆小黑賬。
畫畫倒是無所謂。她只需把活人當死人處理就行,關鍵是,在生日宴這種歡欣愉悅的時候,畫“遺像”真的合適?
她的猶豫被當成了空口說白話最好的證明,眼瞧著譏諷聲又要響起,溫小仙相當勉強的應下這樁事,“我需要一個模特。”
原本以為她是裝樣子,難道還真有一手?
女王殿下要作畫,舉雙手自愿當模特的排隊能繞星球幾周,反正,在場的幾乎都舉手了,有句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借著女王的東風也能跟著火一把。
響應的雖然多,溫小仙卻不敢隨便挑人。
讓她畫真人相可分為兩種——墨汁畫、朱砂畫。
黑色的表吊唁,紅色的是咒法。
用朱砂畫成的東西,多少都會沾上靈氣,用法術牽動甚至有大驚喜,這個驚喜是對作畫人而言的,她能借助朱砂畫成的東西做許多事,被選中的模特就苦逼了,多少會損陽氣。
溫小仙在猶豫,她實在拿不定主意到底挑誰,自家人是不行的,外人的話……
“我來……溫妹妹選我!”
“滾你丫的,先來后到懂不懂?”
“本少還沒讓人畫過相呢,這處女畫就拜托妞了!”
許二倒是坐得住,溫小仙為難的表情他看在眼里,給她當模特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否則,她不會是這模樣。他沒表示,容靳等人也不敢往前湊,溫小仙挑來挑去最終選上了顧長空。
為啥?
因為他一出手,大部分人就慫回去了,沒底氣相爭。
原本溫小仙準備用墨,若是顧長空,那就朱砂吧,好好來一幅,留著當護身符也不錯,顧長空這人心里的算計實在太多,沒點啥東西牽制他真讓人不放心。至于她的選擇會不會給人以錯誤的暗示,這個完全不在溫小仙的考慮范圍內。
溫老頭就要讓人準備油畫板,被溫小仙攔住了,她想了想,大聯盟估計找不到她合用的畫紙,溫小仙附在老頭子耳邊說了幾句,然后裊裊婷婷上樓去也。溫老頭給自家孫子使了個顏色,溫覃隨之跟上。
位面交易平臺是神器,溫小仙很快就買到了一整套的筆墨紙硯,墨用朱砂代替。除此之外,她還買了個值錢的筆洗,上古時期的古董,白玉制成,一只粗壯鮮嫩的藕上,蓮莖纏繞,一朵蓮花似開未開。蓮蓬結出累累果實,在這一派生機盎然中,一片的卷曲蓮葉構成洗得成水部分。
東西是溫小仙自己準備溫覃幫忙拿下去的。
案桌已經擺好。溫覃幫忙鋪上宣紙,用鎮紙壓上,給筆洗灌上水。將硯臺打開,里頭正是拌水的朱砂,色澤鮮艷,粘稠得很。少年殷勤的將一切都布置好,這才讓自家姐姐過來,溫小仙站在案桌前,閉眼,調息片刻,將蘊靈陣附于宣紙上,然后霍然開眼。提筆,蘸朱砂,右手憑空起舞,姿態瀟灑,一氣呵成。
其間。她甚至沒有抬頭哪怕一次。
這是在畫真人相?這么快?她真的不是隨手鬼畫符?
說什么的都有,就連溫老頭也驚疑不定,他求爺爺告奶奶只希望那畫能看才好。只有身為模特的顧長空感覺不同,溫小仙分明只在動筆之初看過他一眼,然后再也沒抬過頭,他卻覺得。對方一直是盯著自己的,有一種看透心靈的無力感。
溫小仙的確是“看”著他的,她用真元力在看,用心看。
下筆速度雖快,卻是工筆紀實為主,上古時期工筆畫描摹雖然細致,人物多少還是有些抽象藝術化,與本人差別甚大。溫小仙選擇的是最細的一只湖筆,從起筆那一刻就沒停過,她將速度提到了最高,筆畫盡量減省,饒是如此,也用了足足一個小時,五官倒是畫得清楚,軍裝也勾勒細致,頭發絲只畫了個輪廓,并沒有當場描出來,那工程量實在太大。
雖然都是工筆畫,溫小仙與上古藝術家差別是巨大的。
她中的是氣,求“真實”,忽略意境。
停筆之后,她端詳了片刻,然后招手讓顧長空過來,讓他朝畫紙上吹了口氣。原本只有五分像的人物,霎時間就如活過來一般,你若仔細看,宣紙上的人物與顧長空分明有很大不同,看著他卻有看到真人的感覺。
熱情的朱砂紅冷下來,畫里畫外都透著一股子軍人的肅殺氣息。
冷……真冷……
這就是溫小仙在汴京畫遺像的步奏,她畫得不見得多好,卻能讓人覺得這人是活的,真實存在的,死人沒法親自灌氣,還需用蘊靈陣吸收房子里余下的生靈之氣,顧長空是活的,一口氣灌進去,效果立竿見影。
為了不干擾到溫小仙,所有人被要求退開好遠,即便溫小仙停了筆,他們也沒敢圍上去,溫小仙并沒有如文人墨客在畫作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這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這時候,顧長空的表情是——沒有表情,他驚呆了,越接近溫小仙,越發現自己不了解她,這樣的感覺像是獵奇,也像拳頭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很無力。
因為好奇走近的溫家三人齊刷刷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的反應吊起所有人的胃口,就連楚京笙那副團扇美人圖也沒見他們這樣震驚,溫小仙畫的到底是什么?
擋不住心中的好奇,所有人都朝案桌的方向靠攏。
在看清楚桌上那副血色朱砂圖之后,他們露出了如溫家人一般的震驚表情。
仿真嗎?不,只看容貌,畫中男子與顧長空并不很像。
可你看著他的感覺就像是看到了第二個顧長空!
有顧長空做榜樣,無數軍功赫赫的老爺子想要重金求一畫,溫小仙不能直接說這玩意兒折損陽氣,否則顧長空這幅就說不過去。不能解釋,也不好拒絕,溫小仙果斷裝傻,最后還是溫老頭幫她將各方請求擋了回去,怎么說也是生辰,總不能賣身當苦力。
朱砂畫最終被顧長空取走,這樣的東西,溫家不便留著,雖然各方淑女求之若渴,隨意轉贈卻不合適,讓顧長空拿回去倒是最佳選擇。
這只是生日宴上的小插曲,卻給遙遠的將來做了鋪墊。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