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宮城中隱隱約約傳來傳臚的樂聲時,章晗和王凌兩人恰是到了北安門。盡管趙王曾經說過這一天必然會打通北安門的關節,但妯娌二人仍然心中異常緊張。尤其王凌一想到今天可能有的兇險,一只手更是緊緊捏住了手中捧著的那把天子劍。
雖說這是跟著皇帝南征北戰多年的佩劍,但真不知道萬一要殺出一條血路的時候,這玩意是否比她自己用慣的佩刀好使!原本章晟是想跟著章晗行動的,要不是章晗讓他去隨從保護陳善昭,那位章大哥未必肯放任章晗繼續去冒險,因而,章晗的安危便著落在了她身上。
身穿內侍服色的兩人在北安門前出示了牙牌,一個守卒接過去翻來覆去瞧了一會,又聽了章晗杜撰出來的說辭,卻是有些不確定,當即出聲請了一個百戶過來。然而,那百戶接過去才瞅了一眼,立時換上了一副畢恭畢敬的表情,當即遞還東西讓開了路途。然而,還不等長長舒一口氣的章晗和王凌入內,就只聽斜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居然是牙牌?這幾天太子早已下令,四品以上內官不得出宮,你們是哪兒來的?而且還拿著一把劍……這是怎么回事!”
聞聽此言,章晗不禁心里咯噔一下,待看見那邊廂一個身穿四品武官服色的人帶著幾個親兵大步走來,她更是忍不住后背竄上了一股滲人的寒意。眼見王凌已經悄悄握緊了手中那把天子劍,她抬手阻止了王凌,隨即神色自若地用尖厲的聲音說道:“咱家奉太子妃之命出去辦事,若是不信,便隨咱家去一趟東宮!”
一聽太子妃三個字,又看到章晗隨手扔了一枚牙牌過來,那武官先是一愣,匆匆驗看了東西,他便擠出了一絲笑容。然而還了牙牌過去的時候。他仍是著意在章晗那張蠟黃的臉上多看了幾眼,正要開口說話時,后方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跟著,便是幾騎人風馳電掣地到了北安門前停下。為首的人利落地跳下馬后,便似笑非笑地說道:“吳老四,你在這兒磨蹭什么,東安門西安門好幾位金枝玉葉的公主聯袂入宮,你在這北安門耗什么耗!”
“啊?”
眼見吳老四大驚之后匆匆帶著人離去,章晗頓時如釋重負。然而,還不等她和王凌趁機入宮。剛剛那從馬上下來的刀疤臉年輕人卻是快步走了過來,覷了她一眼便似笑非笑地說道:“二位公公是去見太子妃的?那就替我捎帶一句話。”
王凌一見這人便覺得異常警惕,奈何這會兒還在北安門前,來人顯見也是太子的親信,可她卻不認識,因而只能強自按捺謹慎地開口問道:“還請明示。”
那刀疤臉年輕人卻是微微一笑,旋即又上前一步,卻是看著章晗說道:“一報還一報。當年之恩,今日我便算是報了。”
說完這話,他便掉轉身大步回到了坐騎旁邊。一踩馬鐙躍上馬背,旋即招呼了一聲,只見十幾騎人竟是簇擁著人呼嘯而去。看著那一行人遠去的背影,章晗出神片刻,便知道此時此刻不是追究舊事的時候,連忙一拉同樣攢眉沉思的王凌,兩人迅速入了北安門。
而那一行人出了北安門外大街,眼看快到太平門時,這才停了下來。那刀疤臉年輕人身后,一個沉穩漢子上了前來。卻是低聲問道:“七公子,您真的要離開京城?太子殿下此前召見,許以軍職前程,不少人都心動了……”
“太子若是登上皇位,咱們就沒用了。”見那沉穩漢子露出了明顯有些不相信的表情,舒恬便冷冷地說道。“身為人子,皇位又得來不正,他敢翻當今皇帝定下的案子?趁著他如今騰不出手來,外頭亦是因為京師情勢而疏忽大意,咱們流放在外的那些家人怎么可能弄得走?此時不走,等著被人一鍋端了?”
“可是……”
“沒什么可是,好端端的那幾位公主會突然齊齊從東安門西安門入宮?事有反常即為妖,再加上顧振把金吾左右衛的人馬都拉出去了,這更是不對頭!”
知道服膺自己的這些父親舊部還有些不甘心,他便聲音低沉地說道:“太子那個人,時而瘋狂大膽,時而優柔寡斷,枉費火藥局那把火,他居然栽在趙王頭上還不知道栽個徹底!號召諸藩討伐趙藩,而后子女玉帛悉數封賞,這種話有什么難說?想當婊子就不要立牌坊!罷了,倘若要說機緣,今天我幫她那一把,再加上那兩個弄出京城的人,興許才是更大的機緣……不要再廢話了,早出城才安全些!”
入了北安門便是外皇城。當年皇帝定都金陵后,由工部匯集能工巧匠制圖筑宮城皇城,外皇城中間靠東處是宮城,北面駐扎著羽林左右衛,而西面則是內府諸庫和內府諸監。其中,羽林左右衛指揮使歷來都是天子欽定,外人無一能夠干預。而太子也是在一個月之前借著一個難得的機會,終于把指揮使換上了自己人。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敢輕易調動這些軍馬,近日以來一直都在費盡心機梳理其中人事關系。
而章晗和王凌,便是沖著羽林左右衛去的!
此時此刻,站在羽林左衛的營地之前,發現此地果然如自己此前聽說的那樣,門前一個閑雜人等都沒有,她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高掣天子劍的王凌,高聲喝道:“圣諭!”
此話一出,門前原本已經手按刀柄的衛士頓時齊齊一驚,繼而對視一眼,立時分出兩人匆匆入內通報,而剩下的四個則是立時呈扇形圍上了前來,絲毫沒有就此放松警惕的樣子。面對這一預料之中的場面,見章晗坦然自若,王凌雖怡然不懼,心中卻極為緊張。
父親和羽林左右衛看上去并沒有關聯,可記得他曾經在一次閑來無事時對自己開口說過,那會兒曾經應圣命秘密操練了不少因天下大亂而無家可歸的孤兒,并編練為長刀軍,如今那些人多數都已經進了羽林左右衛。然而。倘若父親不在這羽林左右衛,那今次她們非但幫不上宮中的忙,而且只能任人宰割了!可是,父親便仿佛人間蒸發似的一丁點消息都沒有。這完全不符合父親往日智珠在握的性子!
“誰說有圣諭,哪里來的圣諭?”
隨著軍營之中傳來了一個憤怒的咆哮聲,章晗就只見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武官氣急敗壞地在左右軍官的護持下走了出來。她自然不認識此人是誰,此時此刻便深深吸了一口氣高聲說道:“奉天子劍,調羽林左右衛入玄武門!”
此話一出,那中年武官更是面色大變。然而,還不等她開口說些什么。原本手捧天子劍猶如泥雕木塑一般始終一動不動的王凌倏然動了。她一瞬間躍過兩人中間的七八步距離,一下子竄到了那中年武官身前,出鞘一半的天子劍竟是猛然間橫在了此人的脖子上。緊跟著,她才運足中氣厲聲喝道:“定遠侯之女,宛平郡王妃王凌,奉天子劍征調羽林左右衛勤王!”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王凌話也說了,人也劫持了。一時間從上到下全都陷入了一片慌亂之中。那被王凌挾持的中年武官恰是反應最激烈的一個,他幾乎一瞬間便立時奮起反抗,左右護衛也慌忙上前來救援。可王凌見機極快。直接一記手刀砍在人后頸,隨即嬌弱的她便硬是架著昏厥過去的人往章晗那邊凌空一摔,整個人亦是隨之再次騰挪而起,落地之際又一把將其抓在身前當做擋箭牌。
“誰若是敢上來,休怪我殺人無情!”
“別聽這些亂臣賊子的,大人若知情,必然也肯舍身為國,快上去把他們拿下!”
王凌見那邊廂不少人都是蠢蠢欲動,頓時更加急躁了起來。就在這時候,她聽得身后的章晗開口說道:“亂臣賊子的不在這里。而在宮中,趙王勤王大軍已經就在城門外!是生是死全都在你們一念之間!”
此話一出,一時盡皆嘩然。而章晗亦是趁熱打鐵地運足中氣說道:“爾等若是奉旨行事,從乾清宮迎回皇上,異日自然論功行賞。倘若一意孤行,將來禍延家眷時莫要后悔!”
她這話是說給后頭軍營中人聽的。也是希望動靜再大些。然而,這話卻只是暫時阻了眾人一阻,須臾,她就看見那些軍官和親兵們全都出了兵器。盡管知道王凌的劫持人也好,自己的虛張聲勢也好,都只是拖延時間,但她心里還是寄托著最后一絲希望。眼看得那半圓形的包圍圈已經越逼越近的時候,她終于聽到了一個盼望已久的聲音。
“全都給我住手!”
聽到這個聲音,章晗全都不由得抬頭,當瞧見一個兩鬢霜白,容貌尋常,看上去只仿佛尋常教書先生,身上不見任何鋒銳氣息的中年人,在四周圍二三十人眾星拱月一般簇擁了出來時,即便她今次是第一次得見,卻仍然第一時間感覺到了此人便是自己要找的人。
而王凌的反應則更是激動。她直勾勾地看著那個好幾個月消息全無的人影,直截了當地出聲叫道:“爹!”
這一聲爹頓時引來了一片慌亂。但須臾,此前號召眾人不要理會被王凌挾持那指揮使的矮個軍官又高聲鼓噪了起來:“不要慌,這是羽林左右衛,就連定遠侯也是無旨意擅入,將他一塊拿下,太子殿下必然重賞!”
盡管有了這話,盡管那些剛剛拔刀圍住章晗和王凌的軍官親兵們不少都仍然緊緊握著武器,但王誠仍然旁若無人地大步往她們走去。眼看王誠到了包圍圈外圍,一個軍官終于忍不住了,提著刀大喝一聲沖了上前,卻根本還沒到人跟前,就被跟在王誠后頭提著長刀上來的一條大漢橫刀劈飛了出去。眼見其胸口那一道幾乎把人分成兩半的可怖傷口,其他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繼而方才發現,王誠左右那些軍官竟人人都提著一把軍中已經很少見的長刀。
“是定遠侯的長刀軍……”
一個白發蒼蒼的年長軍官喃喃自語了一聲,這一句已經有些陌生的稱呼讓幾個中年軍士都遲疑了片刻,但年輕一輩中卻仍是有人不知死活地沖了上前。而這一次出來迎擊的卻不是的一人,而是四人。幾乎整齊劃一的動作,幾乎毫無花俏的揮刀斬擊,除卻一個力氣稍大一些的年輕軍官踉踉蹌蹌后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倒之后。其他那幾個沖上前的無一例外都是腰刀脫手,身首異處。
面對這種極致殘酷而又極致具有沖擊力的畫面,盡管那種撲面而來的血腥氣讓章晗面色蒼白,但她的面色卻越來越亮。而王凌則是早已經丟下了那個沒用了的中年指揮使。提著那把天子劍回到了章晗身邊,打發了兩個以為她們是軟柿子上來捏的小卒。
當王誠閑庭信步似的來到章晗和王凌跟前時,他走過那條短短路的兩側,已經倒伏了十幾具死相不一的尸體,同時還有同樣多噤若寒蟬的人。而在他背后的羽林左衛軍營之中,則是詭異的寧靜,仿佛外間發生的不是慘烈的廝殺。而是尋常的對話。
“定遠侯王誠,參見趙王世子妃,宛平郡王妃。”王誠并沒有說什么甲胄在身不能全禮的話,然而,他單膝下跪時那筆挺的姿態,卻讓章晗想起了那鐵馬金戈的戰場,竟是失神片刻,她方才從王凌手中接過那把天子劍。雙手捧著送到了王誠跟前。
“定遠侯,世子爺奉皇上密詔,已經去了奉天殿前。今妾身和宛平郡王妃奉皇上所賜天子劍,請定遠侯領羽林左右衛兵馬秦王!”
定遠侯王誠伸手接過天子劍,目光在那些熟悉的斑駁痕跡上一掃而過,隨即輕聲嘆道:“真是好些年沒有見過皇上這把隨身之寶了……自從數月之前我見了李公公,領了圣諭遣散家人進了羽林衛駐地,就一直在等著這一天。誰知道皇上一病不起,李公公失蹤不見,所言密詔亦是音信全無,我竟在這軍營中一呆就是幾個月,今天方才重見天日。”
他捧著天子劍肅然起身。沒有和王凌說話,只是微微頷首,面上流露出了深深的欣慰,等回身掃視眾人的時候,他面上的笑容倏然散盡,取而代之的是肅殺沉著之色。一時間高高舉起了手中天子劍。下一刻,那二三十個手提長刀年歲少說都在四十出頭的漢子們頓時齊齊高呼了起來。
“吾皇萬歲!”
“諸位當初年少之時,隨皇上出征各方,天子劍之所指,爾等克敵制勝,如今寶刀雪藏已久,可還敢隨本將軍一戰否!”
“敢戰!敢戰!敢戰!”
這卻不是二三十個人的聲音,身后軍營之中,還有更多響亮的應和聲,一時間聽得章晗竟生出了一種血脈賁張的感覺。而王凌一只手扶著章晗,臉上更是露出了難以名狀的向往和激奮。從她懂事開始,就從來只見過儒雅沉靜的父親,何嘗見過他這種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的威勢?
聽到軍營之中的應和聲越來越大,最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加入,一時間竟是顯得地動山搖,那十幾二十個聽從太子之命調入羽林左右衛,自以為已經差不多掌控了這數千人馬的軍官們一時間全都是臉色煞白。誰都不明白,為何定遠侯王誠明明已經離開朝廷中樞十幾二十年,卻依舊能有如斯威望,但他們全都明白一點,若是真的任由人這樣出去,他們就死定了!
可眼看著剛剛定遠侯王誠一路行來,兩側倒伏的那些尸體,哪怕智將的赫赫威名早已被人遺忘了,可軍營之中的反應已經很明白了,那分明是大勢已去,他們自然不會去奢望螳臂擋車的勾當。因而其中幾個人對視一眼之后,竟是爭先恐后地上前改換門庭。
“定遠侯,卑職只是聽命行事,今日愿意跟著定遠侯勤王……”
“卑職也是受人蒙蔽……”
“侯爺,卑職愿意效犬馬之勞!”
然而,定遠侯王誠卻是看都不看這幾個爭先恐后痛陳表忠心的人,而是大手一揮,等那些昔日長刀軍中健卒,如今卻至少都是總旗乃至于百戶千戶的軍官們大步回營,他便轉身看著章晗和王凌說道:“還請世子妃和郡王妃放心,聞聽密詔和天子劍俱在宮中,臣剛剛出來迎接之際,已經令人從東門出。去接管東華門西華門及玄武門!”
說到這里,王誠倏然間左手一拍腰中佩刀,右手閃電間拔刀后撩,頃刻之間。只見一個頭顱倏然間高高飛起,旋即那腔子中方才濺出了一股血箭。便是在王誠回刀歸鞘之際,王凌的那一聲提醒才剛剛落地。
“爹小心!”
“還有哪個鼠輩敢偷襲?”
這一聲暴喝和聲勢凌厲的一擊頓時讓剛剛那些才表過不得已的軍官和親兵們噤若寒蟬。他們大多是年紀在二三十的軍中年輕一輩了,往日練武藝演軍陣,老一輩的事跡往往都被他們當做了坊間百姓以訛傳訛的傳說,更何況定遠侯王誠以智將聞名,剛剛托大地將身旁那些震懾人的長刀軍都派了回去。這大好機會他們哪肯放過?可此時此刻,看到早動手的已經化作了一具無頭尸體,人人慶幸的是剛剛不曾早動手,否則倒伏地上的便不止那個人!
而目弛神搖的章晗并沒有忘記,宮中的陳善昭也許正面對異常艱難的處境,當即開口對定遠侯王誠說道:“定遠侯,時間緊迫,不知……”
她這話還未說完。就只見內中一個起頭依稀見過的大漢拖著長刀快步上前行禮道:“侯爺,依照您的吩咐,長刀軍二百二十六人已經悉數到齊!”
“好。分出一半人,立時率所部隨本將軍進東華門,剩余人馬再分兩路,一路率羽林左衛人馬立時守御外皇城諸門,另一路率羽林右衛人馬立時出北安門,先行拿下府軍左衛軍營……就把這幾個軍官帶上,必要的時候砍下他們的腦袋警醒警醒那些家伙。彈壓了府軍左衛之后,立時轉至皇城西面小校場的府軍右衛,力爭盡快將其拿下!然后不得輕舉妄動。記住,就說奉皇上的天子劍和密詔行事!若有事變。本將軍唯他們是問!”
看著定遠侯王誠一聲令下,須臾之間,一應分派井井有條,繼而一隊隊整齊的隊伍就從羽林左衛的軍營開了出來,章晗不禁暗贊王誠縝密。因而,見王凌看著兩鬢蒼蒼的王誠出神。她不禁輕輕拉了其一把。
“四弟妹,今日我見識到了昔日名將風采,也算不枉平生了。”
“嗯?”王凌這才一下子回過神,待見剛剛被父親那一招嚇住的太子派來軍營的一眾軍官都被拖了下去,還沒有一個人敢做聲,她便拉著章晗上了前去,“爹,您真的這幾個月一直都呆在這軍營里?外頭消息這么不好,您怎么就不盡早動一動,我和大嫂被逼得左支右絀,險些連命都沒了!”
見女兒起頭威風凜凜,這會兒卻露出了小兒女之態,挽著章晗的手仿佛姊妹似的親近,王誠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隨即方才淡淡地說道:“我是皇上布置的最后一手棋,若沒有見天子劍或密詔就擅自行事,和亂臣賊子有什么分別?更何況,你以為這些長刀軍至少已經不在我麾下十幾二十年了,真的就只因為昔日上下情分,就對我惟命是從?”
“啊!”
見章晗的臉上并沒有多少驚訝,王凌這才恍然醒悟,亦是輕輕吸了一口氣道:“爹的意思,是他們亦早得密令?”
王誠并沒有回答,而是看著章晗端詳了半晌,隨即笑著說道:“凌兒能夠臨危不懼,是因為她從小就跟著我這個爹爹習武演軍,因而天不怕地不怕,可世子妃那一番鎮定風范卻仿佛是與生俱來的。皇上所托得人,真是天大的幸事!”
奉天殿前,又是連番廝殺之后,就在章晟幾乎覺得連胳膊也抬不起來的時候,他突然聽得身后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了一陣瘋狂的歡呼。盡管精疲力竭的他已經有些恍惚,但還是分辨出了其中那個清晰的字眼。
“定遠侯,定遠侯率羽林左右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