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橘紅和薔薇就服侍東瑗用了早膳。
用了早膳,昨夜不曾睡好,東瑗就有些困了。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橘紅、薔薇、羅媽媽和尋芳、碧秋、夭桃等人在東次間說話,還有低低的笑聲。
東瑗就喊了她們進來,問在說什么。
薔薇道:“聽說皇上認了個皇呢。咱們家貴妃娘娘誕的四皇改了齒序,現在叫五皇了。”
東瑗有些吃驚,問那四皇是個什么來歷。
“是枚滄海遺珠,被興平王收留,直到昨日才送給了陛下。聽說四皇比二皇和三皇長得都像陛下,陛下甚至沒有多問,就認下了那孩。今日早朝就正式上了譜,賜了名字呢。”薔薇笑道,“還說大赦天下三日”
皇上這么高興?
是因為生了這四皇的女,是他心頭好嗎?
畢竟是朝堂之事,跟內宅關系不大,不過是個趣聞,大家說說而已。
盛修頤早上被來福叫去了外院,一直都沒有回來。
吃了午飯,東瑗只留羅媽媽在跟前,跟她說自己對薔薇的打算:“您知道我的心,定是不會讓薔薇做通房的。不如給她說門親事吧。就定咱們府里外院的,只要人才好,旁的都不拘。您把這個消息說出去,看看有沒有人來提起這門親事。”
薔薇是東瑗身邊最得力的。娶了她的男人自然有好前程。
大奶奶又說不拘旁的,只求好人才,還怕沒人提這門親事?
羅媽媽見東瑗是真心不想讓薔薇做小老婆,那段心事只得放下,也替薔薇高興:“我等會兒就說出去”
黃昏時,東瑗見金黃色夕照透過茜色窗紗,映在內室的什錦槅扇上。將青花瓷的古董花瓶鍍上了璀璨的金色。
天氣很好,東瑗就想起身去院走走。
羅媽媽幾個人死死勸著,不讓她下床。
挨不過羅媽媽和薔薇、橘紅等人。東瑗就笑道:“開扇窗戶行嗎?”
今日沒風,且外頭的氣溫比內室高些,滿院的桃花、荼蘼花香。很好聞。
羅媽媽就親自去開了半扇窗。
橘紅抿唇笑:“奶奶,您要給薔薇定親事嗎?”
薔薇的臉刷的紅了,只差跺腳:“奶奶,橘紅姐欺負我,您快管管。”
羅媽媽笑:“不是欺負你,這個是真事!奶奶托我放出話兒,要給你尋個好婆家呢!”
薔薇的臉就更紅了,艷若晚霞般,越發好看。
“什么人聘了薔薇去,是幾輩修的福氣!”羅媽媽看著模樣精致的薔薇。感嘆道,“這模樣、這性情,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也出落不得這樣好!”
薔薇貝齒咬著櫻唇,又羞又怒:“你們都不是好人!”就摔簾出去了。
她走到院里。心卻倏然熱了起來。
奶奶對她真心,從來沒有變過。薔薇知道私下里有人說過,奶奶可能讓她做通房。
她是不愿意的。
哪怕是做奴才,她也想找個自己的男人,做正經夫妻。給人家做通房、做妾,有什么好的?再體面也要給正室奶奶磕頭。一輩伏低做小。
薔薇自恃有些心氣,怎么甘心做小老婆?
她很害怕,奶奶會改變主意。只要一日未嫁,心就提著。如今聽到羅媽媽和橘紅取笑的話,她雖然羞得厲害,心里卻放了下來。
內室里,東瑗就問橘紅,是不是有人找她說。
“是廚下的程媽媽,聽說奶奶要替薔薇配人,就說他小現在外院跟爺們出門,生的機靈又白凈,脾氣好,最是會疼人”橘紅笑著說給東瑗聽,“又聽說奶奶不拘人才,想套套我的口風。我什么都沒說,只推不太清楚。”
東瑗笑起來:“才第一天,便有人來說話?你明日回程媽媽,等我出了月,見見她家小再說,不急一時的。”
橘紅道是。
東瑗又道:“倘若不管誰問,都記下,等我出了月慢慢訪。”
橘紅笑著道好。
又說了幾句閑話,夭桃進來道:“奶奶,香櫞姐姐來了。”
東瑗讓請了進來。
香櫞給東瑗行禮,笑道:“奶奶,南邊莊里送了三十只烏雞上來,侯爺專門吩咐,讓給奶奶送過來,讓奶奶這里的小廚房燉了,補補身。”
東瑗微愣。
自從盛樂誠出世,她的公公好似從未關心過她,怎么今天叫人送了烏雞來?
“侯爺還問,三少爺醒了沒有,讓抱去元陽閣給他老人家瞧瞧呢。”香櫞笑道。
這回不僅僅是東瑗,就是羅媽媽和橘紅等人,也微微吃驚。
這可是盛昌侯第一次說抱了孩去瞧瞧的。
東瑗不敢托大,忙叫乳娘抱了孩過來,吩咐道:“給誠哥兒披個斗篷,別進了風,抱去給侯爺瞧瞧。也不用著急回來”
乳娘道是。
東瑗又讓薔薇跟著去服侍。
盛樂誠被抱走,東瑗滿腦總想著他,離了孩偶然的哭聲,她渾身不自在,卻又不好叫人去抱回來。
快點戌初一刻,是盛修頤抱了盛樂誠回來。
東瑗的心就松了下來。
乳娘把孩抱下去喂奶,東瑗問盛修頤:“今夜還歇陶姨娘那里嗎?”
盛修頤轉身去了凈房,頭也不回道:“歇這里吧。”
紅蓮和綠籬忙跟前去服侍。
他對這個話題也有些尷尬。
東瑗就不再問了。
盛樂誠吃了奶,還沒有睡。乳娘喬媽媽就把孩抱到東瑗跟前。
東瑗接在手里,問一旁的薔薇和乳娘喬媽媽:“三少爺在侯爺面前乖嗎?”
“很乖。”薔薇道,“三少爺沖侯爺笑呢。”
東瑗驚喜:“他笑了?”
“是啊。”薔薇也滿面是笑,“三少爺笑了,夫人稀罕得不得了,說孩還沒有在她跟前笑過,果然是喜歡祖父的。我說。三少爺也不曾在大奶奶和世爺跟前笑過,夫人就更加喜歡了。侯爺也喜歡,把身上的玉佩解下來賞了三少爺。還把孩接過去抱了一回呢。”
說著。把玉佩給東瑗瞧。
是塊漢代白巖玉,通透無暇,應該是很名貴的。
東瑗看了看。還給薔薇拿著:“你先收了,等三少爺院里選了管事媽媽,再交給她替三少爺管著。”
薔薇道是。
盛修頤從凈房出來,乳娘喬媽媽和滿屋服侍的人退了出去,他親手抱了孩,坐在東瑗的床畔,對她道:“爹爹說誠哥兒像我”
說著,他眼底的笑很濃郁。
東瑗不知他為何這般開心,卻也看得出他是極其喜歡的,就故意嘆氣:“大家都說誠哥兒像你!難為我生他一場。竟沒撈著半點好處。”
盛修頤就哈哈大笑起來。
懷里的盛樂誠見父親笑,也撇嘴無聲笑,露出淡紅色的牙床。
東瑗哎喲一聲,驚喜望著他,輕輕推盛修頤:“你瞧你瞧。他會笑!”
盛修頤看過去的時候,誠哥兒已經不笑了,又闔眼要睡覺。
夫妻倆都放輕了聲音。
盛修頤對東瑗道:“他在元陽閣也笑了一回,爹爹很喜歡。”
兩人逗弄了半晌孩,才把孩給了乳娘抱下去歇了。盛修頤親手放了幔帳,躺下歇了。昏暗中他摟著東瑗的腰,將頭擱在她的頸項間磨蹭。
東瑗笑著推他:“我快半個月沒有沐浴了,你別這么著,不好聞。”
“豈會?”盛修頤笑道,“很香。”
東瑗就輕聲笑了笑。
次日早起,盛修頤出去衙門點卯,東瑗也早早醒了,讓乳娘抱過來過來。
盛夫人由一群丫鬟、婆們陪著,往靜攝院來瞧東瑗,說起昨日抱孩給盛昌侯看的話,笑道:“侯爺一回來,就說想瞧瞧孩,讓我派個人去抱了來。看到誠哥兒笑,侯爺說誠哥兒像頤哥兒小時候的模呢”
東瑗聽著,忙笑了起來。
盛夫人指了指身后的一個三旬婦人,對東瑗道:“這也原是我屋里使喚過的,姓夏,嫁給了外院采辦上的盧管事。早些年服侍過郝哥兒。郝哥兒搬到外院去,她就不曾跟著。平日里管著我院里的漿洗。讓她到楨園給誠哥兒做管事媽媽吧。”
盛家和薛家的規矩一樣,小姐們屋只有乳娘,乳娘幫著管事;而少爺們屋里既有乳娘,還有個總管事的媽媽。
東瑗瞧著這個夏媽媽,大約三十六七歲的年紀,模樣周正,舉止沉穩謙和,笑容溫婉,一看就不是那種刁鉆的。她站著,雖垂首,卻不搭著肩膀,后背挺得筆直,應該是個有主見的,不會任由少爺胡來不敢管。
“以后誠哥兒就有勞夏媽媽費心。”東瑗客氣笑道,喊了薔薇,讓她那些尺頭和首飾給夏媽媽,算是頭次見面的賞賜。
薔薇拿了兩匹大紅遍地金緞,兩個八分的銀錁,一對織金點翠琥珀蝙蝠簪。
夏媽媽忙跪下給東瑗磕頭。
這份禮算是重的。
盛夫人想著東瑗出閣時,滿箱的綾羅綢緞,手都插不進去,就笑笑讓夏媽媽接了,沒有推辭。
滿屋人正說著話兒,外院的小丫鬟忙來稟道:“鎮顯侯府的五夫人來看大奶奶了。”
盛夫人眉頭微蹙,心想這個小丫鬟真不會說話。
鎮顯侯府的五夫人,就是東瑗的繼母楊氏。她來看東瑗,自然會先到盛夫人這樣,怎么稟道說看大奶奶,而不是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