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這東西,就算品質再上層,也不是這么個喝法,偏偏一論喝酒,就算是馮向明、王鵬這樣的高級干部,也有不講斯文的時候,三言兩語的,真的就這么甩膀子吹瓶子直接喝上了,與市井升斗小民沒什么兩樣,
馮向明喊得比王鵬響,動口開喝比王鵬晚,王鵬喝完整瓶時,他才喝了一半,手指著搖來晃去的王鵬喊:“我喝完時,你要倒下了,也算你輸啊,”
“干爹,你行不行,不行我喝吧,”沈婷本想說馮向明耍賴,又擔心喝到這份上了,她再說這樣的話,馮向明聽了會翻臉,只好換個說法,
馮向明卻推開她說:“誰說我不行,”說完繼續喝,
王鵬站在那里,搖頭晃腦開始哼歌,沈婷一臉擔憂地看著他,錢嘉平叫來了啤酒,說是當一回二陪,也吹上兩瓶子助助興,
馮向明好不容易喝完,連著打了一串的響嗝,才大著舌頭問王鵬:“怎么……樣,哥……是不……是……雄風不減……當年,”
王鵬搖著腦袋,一手搭馮向明肩上,點著手指說:“厲害,”
“那……是,”馮向明閉著眼說,“我……跟你……講……申……請……呃……”
馮向明突然地背一躬,作狀要呃,沈婷連忙站起來扶住他,只聽他連聲干嘔后又說,“壞……了……今兒……說不……成……啦……明兒……電……”
沈婷和錢嘉平只覺得馮向明說話聲越來越低,最后一刺溜,躺桌子底下去了,
王鵬突然哈哈哈一陣笑,然后“噔”一聲跌坐椅子上,上身往前一撲“咚”一聲砸桌子上睡著了,杯杯盤盤一陣亂響,沈婷與錢嘉平對視苦笑,
“搞半天都不禁喝啊,”錢嘉平摸摸腦袋,“得,也甭吃了,送倆走吧,”
沈婷皺皺眉說:“嫂子最恨鵬哥喝酒了,這下好了,送他回去準被她罵死,”
錢嘉平看看王鵬說:“不至于吧,我咋聽說,他老婆溫柔著吶,”
“病貓也有發威的時候好不好,她那溫柔只對鵬哥,其他人沒這待遇,”沈婷看著錢嘉平道,“要不,你送鵬哥,我送干爹,”
“咳……”錢嘉平連連援手,“還是你送王書記吧,我和他老婆不認識,回頭平白無故被她罵一頓,太沒面子,”
“你這人怎么這樣啊,”沈婷不滿地瞪錢嘉平,“我就該被罵,”
“本來嘛,這事是你挑起的,”錢嘉平這個時候一點也不把沈婷當美女看,“原本就王書記喝三杯,你添酒就添酒,非添出點事來,”
說完也不管沈婷什么表情,叫了服務員來幫忙,架上馮向明直接就走,總算到門口的時候良心發現回頭說了一聲:“賬記我頭上,你甭管,”
沈婷追到門口,直看到人影都沒了,才重新回進來,在王鵬邊上坐下來說:“鵬哥,你不真想我抬你回去吧,”
趴在桌上的王鵬一下直起身子來,暴笑著在沈婷頭上拍了一下道:“死丫頭,玩這么一手,”
“怎么打頭啊,真是的,”沈婷摸著頭道,“人家不是想幫你嗎,”
“你這叫幫啊,”王鵬道,“別說我沒反應過來穿幫的話,你會下不來臺,就是現在這樣直接把人喝趴下了,我想聽的正文可一點沒著落呢,”
“沒事兒,我告訴你是一樣的,”沈婷說著就朝王鵬眨眼,
王鵬一怔,“你知道馮書記要說的事,”
“嗯,”沈婷點著頭站起來拿起包和風衣,“邊走邊說,你不會想在這里過夜吧,”
“當然不是,”王鵬跟著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手機,跟在沈婷后面邊走邊問,“你什么時候認的干爹,”
“郝攝輝犯事那會兒,”沈婷答得隨意,
江海濤說沈婷去看郝攝輝時,王鵬就覺得奇怪,沈婷是郝攝輝前妻的小姐妹,人家都離婚了,她還去湊什么熱鬧,
現在看來,這事不簡單,
“你跟老三來往很密切,”王鵬問,
“他是我孩子他爸,你說密不密切,”沈婷回頭看他一眼反問,
王鵬吸溜一口氣,“有這事,”
“別說你不信,我自己都不信,他比你差遠了,怎么就跟了他,還是當小,”沈婷完全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你父母知不知道,”
沈婷終于停下來,惡狠狠瞪著王鵬說:“不許告訴他們,”
王鵬無奈地說:“孩子難道藏著,”
沈婷回過身重新朝前走,“我跟我爹媽說,孩子的父親出國了,得有陣子回不來,”
“誰家老公幾年不回的,”王鵬沒好氣地說,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唄,大不了說他在外面又有女人了,離了,”沈婷滿不在乎地說著閃進了電梯,
王鵬快速跟進去道:“既然這樣,你還去看他,”
“你不也去看他,”
“那是兩回事,”
“有什么不一樣的,”沈婷瞪著王鵬半天,最后低下頭來說,“他折進去全是因為我,”
“你說什么,”王鵬愣住了,
“我是被他灌醉了弄上床的,當我發現自己就這么一次還懷上孩子后,我真恨不得殺了他,”沈婷說這話的時候毫無表情,“他跪在我面前說他真喜歡我,我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給我,他還真是說到做到,想盡辦法幫我在京城安排工作、買房買車,每月還把錢打我卡上,我畢業后漂了這么多年,什么苦沒吃過,干我們這行的,被人睡了是經常發生的事,他能認賬就比別人強了許多,至少跟著他,我不用再居無定所,不用再每天陪著笑臉讓人家在我身上摸來蹭去的,關鍵還可以讓我父母安心,”
王鵬無言地看著沈婷,不知道說什么好,
“還不出來,向再乘上去,”
沈婷朝著在轎廂內愣神的王鵬喊了一聲,伸手進去一把拉他出來,卻被突然合起來的門擠了一下,王鵬吃了一驚,趕緊抱著她一個轉身,總算有驚無險,
“干什么啊,乘回去就乘回去了,你這樣做很危險,知道嗎,”王鵬板著臉說,
沈婷紅著臉,吐吐舌頭道:“行啦,以后不會了,快走吧,再不回去,嫂子該來電話了,”
在停車場取了車,寶馬很快駛上了城市快速道,王鵬對車內環視一圈說:“這車就是老三買的,”
“不是,”沈婷說,“他的那些早讓紀委沒收了,”
王鵬皺眉,“那你哪來的這車,”
沈婷看他一眼,“我跟了馮向明兩年的代價,”
“什么,”王鵬差點眼珠子沒掉下來,
“你以為憑我這樣工人家庭出來沒一點背景的小人物,他一個部級高官憑什么幫我,我要沒讓他上過,再漂亮也不會有幫我的念頭,”
“這算是成長的代價,”沈婷使王鵬又想到了寧楓,這簡直就是寧楓的翻版,所不同的是,沈婷多了一個孩子,“你既然跟了他,為什么不干脆留京城,要回來,”
“我跟他是談好條件的,他也不止我一個女人,我也不可能在他身上吊死,郝攝輝遲早是要出來的,”
“你是打算還跟著老三,”王鵬這倒是真沒想到,
“這得取決于他,”沈婷說,“他要想呢,就一起過,要不想呢,就拉倒,”
王鵬有點沒法理解她:“你倒是瀟灑,”
“不然怎么地,殘花敗柳一個,還想挑肥揀瘦,鵬哥,我不傻,”沈婷笑笑說,“不要說我的事了,馮向明要跟你說的事,是件好事,你可以考慮的,”
“哦,”
“你們那項目不是沒錢嗎,為什么不申請世界銀行的貸款呢,”
王鵬知道世行在中國有不少的合作項目,但是無論是從審批時間到溝通過程,都無比的繁瑣,很多時候,項目根本等不及世行審核項目漫長的準備期,
所以聽沈婷說的是這事,他的興趣就不大,
“干嗎,好像興趣缺缺的樣子,”
“呵呵,外國人和咱們不一樣,尤其世行提供的貸款帶有援助性質,所以整個審批過程相當復雜,很多城市的建設項目立項后幾年都沒能等到資金,”
“有這么復雜,”沈婷歪著頭說,“那為什么好幾個省的人都搶著要啊,”
“各地想法不一樣吧,”王鵬說,
沈婷說:“我是不懂這些東西,完全是因為回來前,馮向明帶我一起吃飯玩兒,有好些個各地進京來弄錢的當官的,說的都是公路項目貸款,我是簡單思維啦,大家都搶著要,自然是好的,不然沒人那么傻吧,花錢進貢找罪受,”
“你這么一說,我倒是要好好問問了,”他摸出手機想打馮向明電話,隨即想起對方喝醉了,“呵,他明早就走了,這事鬧的,”
沈婷有些歉意地看著王鵬,“不好意思啊,鵬哥,我要是把這事弄清楚就好了,”
“不怪你,你也是好心幫我,”王鵬笑笑說,“你真不準備去錢嘉平那兒,”
沈婷立刻不屑地說:“我才不要他們假好心,”
“呵,這表情,”
“你以為他倆是真幫我啊,那是馮向明玩膩味了,想把我當人情送出去,于我呢,是幫我找工作,于下家呢,是用我連成裙帶,”沈婷說話的工夫,車已到了王鵬家樓下,她靠邊停下后又說,“知道為什么讓我在你面前亮相嗎,”
王鵬心頭猛地一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