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這個來人,是現任城關鎮黨委書記,曲柳鎮的老書記,,洪向南,
洪向南雖然并不完全清楚自己當初究竟是怎樣東窗事發的,但他一直堅信事情多少都與陳東江和王鵬有點關系,心里對王鵬的仇視不可謂不重,
王鵬在曲柳干得熱火朝天,并且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升到了縣委常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的位置,讓洪向南如骨鯁在喉,不拔不快,
因而在王鵬找他談話的時候,江向南毫不猶豫就拒絕了,
但是,洪向南在基層打滾幾十年,不說自己怎么翻在王鵬手里,彭開喜翻船后王鵬的迅速崛起,以及王鵬在曲柳所作的一切,都讓他意識到王鵬是個不容易對付的人,
再看王鵬上任后讓所有人安靜地過了近三個月,突然開始針對縣辦企業搞審計大清查,這就昭示著王鵬手里的刀,在一段時間的鍛磨后,就要舉起來了,他并不只是一個躲在年柏楊身后無作為的人,
洪向南覺得,這恰恰說明,王鵬是年柏楊的急先鋒,
眼看再過個一屆就要退休了,離開老土地曲柳的洪向南,終于想在退休前再往縣里挪一級,以圖老來安逸,
既然如此,為了避免有一天王鵬再把刀落在自己的頭上,為了避免往縣里調的希望落空,洪向南還是決定向王鵬低頭,前往拜訪王鵬,他相信只要自己跨出這一步,王鵬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樣,
王鵬見到洪向南是既意外,又不意外,
不意外,是因為王鵬覺得,審計大清查一開始,會讓許多屁股不干凈的人都開始坐不住,而洪向南在他眼里一直就是那種屁股不干凈的人,來找自己是自然不過的事情,
意外,是因為王鵬覺得他來得有點早,這主要是他根本沒想到洪向南臨退休前想求安穩了,而不僅僅是被嚇的,在這一點上,王鵬還是看得不夠透徹全面,
與費玉書的表現不同,洪向南在基層當了那么久的書記,說一不二慣了,王鵬哪怕今天坐在領導位置上,在洪向南眼里,自己還是他的老領導,哪怕他今天是服了軟,但倚老賣老的架勢,他還是拉得十足十,
王鵬與幾年前扳倒洪向南的時候,畢竟已不可同日而語,不但表面上對洪向志維持著客客氣氣的尊重,就連內心,在沒有一定要把洪向南從位置上拉下來的必要前,他也愿意把他當一個正常的干部來看待,
在這樣的情況下,倆人的這次談話,氣氛還算是融洽,
洪向南在離開前,卻做了一件與費玉書一樣的事,塞了一個信封給王鵬,說是恭賀他升遷的,
與沒來得及拒絕費玉書不同,這次,王鵬有足夠的時間拒絕洪向南,但他在再三推辭之后,還是沒有塞回洪向南手里,然后這個信封與費玉書那個信封有了同樣的命運,
這讓王鵬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他想看看,到底自己坐上這個位置后,會有多少人來送錢,又會是哪些人、以哪些目的來送錢,
接下來的日子,王鵬的辦公室還是偶爾會有人來,其中還是會有送錢的人,那些錢也會被貼上姓名標簽躺進抽屜里,
這中間,也有人請王鵬吃飯,比如田菊花與柴榮,
這對臨荷鄉的一、二把手,一起來辦公室向王鵬匯報工作,然后就大談昔日同事之情,完了又非要拉著王鵬一起去吃飯,否則就是看不起他們,王鵬在柴榮身上再看不到過去的那種謹慎,更多的是胡天海地的大吹大擂,仿佛是變了一個人,
到了飯店,還是發生了讓王鵬意外的事情,
王鵬與田菊花、柴榮才落座不久,冷菜剛剛上全,酒才倒進杯子,包廂的門被推開,進來一個四十七八歲的男人和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
“啊呀,幾位領導,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遲到了,”男人進門就大聲地道歉,同時從手里拿著的中華煙盒里快速地拔出煙,從王鵬開始敬煙,連田菊花這個女人,他也沒忘記敬上一根,
“瞿廠長,你知道遲到就好,”柴榮一邊就著姑娘的手點煙,一邊對男人說,
這個被稱為瞿廠長的男人,正幫王鵬點煙,嘴里也不忘應著柴榮,“當然,當然,我先自罰三杯向三位領導賠禮,”
說著,已幫王鵬點完煙的男人,走到田菊花邊上,拿起三個空杯子一溜兒排開了,對著那個姑娘說:“小英子,來,三杯都倒滿,”
小英子應聲就從餐柜上拿過白酒瓶,把三個杯子都倒滿了,男人眉頭都不皺一下,拿起來就將這三杯酒喝盡了,
田菊花與柴榮一起拍起手來,田菊花還笑著說:“還行,挺有誠意的,”
柴榮這才向王鵬正式介紹,“王縣,這是縣不銹鋼制品廠的廠長瞿躍民,”
王鵬朝瞿躍民笑笑,瞿躍民趕緊從包里拿出名片,雙手拿著遞給王鵬,
這家不銹鋼制品廠,是此次審計大清查的十一家企業之一,王鵬從柴榮開口介紹時就知道,今天這頓晚飯是有目的的了,
果然,酒過三巡,瞿民開始大嘆市場競爭無序,導致企業經營每況愈下,但又表示全力擁護縣里的審計大清查,他說:“別人總以為,這個廠是被廠里幾個頭頭吃垮的,是被請客送禮拖垮的,其實那是別有用心的人無是生非的中傷,有了縣里的這次清查,我們總算是有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田菊花、柴榮則是旁敲側擊,想從王鵬嘴里掏出審計結果出來后,會怎么處理,
王鵬很自然地告訴他們,“既然沒什么問題,就不要想那么多,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何況,縣里也不希望查出什么問題來,我們的目的是給企業治病,而不是其他,”
田菊花他們見問不出什么,也就不再多問,除了閑聊,便是不停地勸酒,當然,勸的最厲害的,當數小英子,
這個姑娘從進門開始,就自來熟地坐在王鵬身邊,又是端茶,又是遞煙,又是敬酒,很是殷勤,到后來更是挨近了王鵬,挽著他胳膊撒嬌賣癡的勸著酒,那的胸器不時在王鵬的身上蹭來蹭去,
對于小英子,王鵬認為,竟是如此具有為企業獻身的精神,
王鵬從來不把自己當圣人,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但是對于向小英子這樣的女性,他向來沒有半點好感,當然,他不會直接表露出來,使些詐倒是會的,
趁著上洗手間的時間,王鵬先是傳呼余曉豐,把他叫到了酒店,
而后,與當初救紀芳菲時如出一轍,所不同的是,那時是將酒灑在張佑炳的禿瓢上,這次王鵬趁著三分薄醉,裝出了七分醉態,一失手,一杯酒撒在了自己的褲腿上,直直地淌了一褲管,
一旁的小英子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替王鵬擦褲管,剛剛趕到不久的余曉豐眼明手快地搶上前,一把扶住王鵬將他拖到一邊,
王鵬則揚揚手說:“失態,失態,我還是告辭了,”
這樣的情況,田菊花等人自然是不能再強留他,只好都跟在后面送出來,
王鵬人剛在車子里坐穩,瞿民就將一個信封放到王鵬的大腿上,然后非常迅速地關上車門,對著車窗里的王鵬說,“王縣,照顧不周,這就權當您的洗衣費,”
王鵬在車門關上的剎那已經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呼嚕聲也隨之響起,瞿民吃不準王鵬到底有沒有聽見自己說什么,
余曉豐把王鵬送到家,才進門,就見到有日子沒見的王鯤,很難得地在客廳里陪秦阿花看電視,
“大哥,什么時候回來的,”王鵬問了一聲便往自己的房間里去,他得把散發著濃重酒味的、濕漉漉的褲子趕緊換了,
王鯤立即跟在他身后進了房間,“晚飯前就回來了,有點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王鵬一邊換褲子,一邊問:“什么事,還得特地跑回來商量,”
“你們縣里最近在搞審計大清查,”王鯤問,
王鵬剛穿了一半的褲子,突然停下來,盯著王鯤道:“不要告訴我,你是替人來求情的,”
王鯤笑著指指王鵬的褲子說:“你還是先把褲子提上,”
王鵬白了他一眼,一把提上運動褲,拿起換下的褲子拿到衛生間后,又返回來往床上一躺,問王鯤:“被我說中了,”
王鯤扔根煙給王鵬,同時點下頭說:“算是吧,梧桐日化用品廠的廠長汪茂才,他的侄子是我在西疆的戰友,托到我這里,希望你在審計結束后,能手下留情,”
王鵬嘿嘿笑笑說:“別說接下去怎么處理,就是現在審計結果都還沒出來呢,就讓我手下留情,這里面得有多大問題,讓他擔心成這樣,”
王鯤愣了愣說:“現在哪個廠子不是這樣,上面領導想著法找借口到廠里揩油,不伺候好這些爺,屁股底下的位子也是坐不長的,你就多體諒體諒這些廠長們的難處,差不多點做做樣子算了,”
“你這算不算惺惺相惜,”王鵬戲謔地看著自己的大哥,“那誰去體諒那些整天沒命干活,結果卻連工資都朝不保夕的工人,”
王鯤“呵呵”干笑兩聲說:“這叫人各由命,他們沒本事當官,怪不得別人,”
“你這標準的就是數典忘祖的行為,”王鵬冷冷地說,他再次發現,他們倆兄弟真的是觀念相差甚遠,時間與距離都不能改變這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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