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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這一年的春節,是王鐵鎖去世后最熱鬧的一個春節,
王鯤已經轉業回來,到寧城綢廠當了副廠長;王鵬剛剛被任命為梧桐縣委常委、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王帥在學校入了黨,并帶了一個女朋友回來;李慧雖然沒能考上本科,但總算是考取了天水財經專科學校讀會計;孫梅梅在梅灣旅游開發公司也干得有聲有色,
張冬海做為王帥的干爹,年三十那天,特地在梧桐大酒店訂了兩桌,把王家人也全部叫到一起,和他的家人一起吃大飯,
三天的春節假期,王鵬把全家人都帶到石泉老家過年,讓那些到梧桐家里來給他拜年的人都撲了個空,
假后上班第一天,王鵬一進入自己在縣委大院的新辦公室,翁麗華就跟了進來,
“王縣,新年好,”
“呵呵,新年好,翁姐,”
王鵬打了招呼,一邊脫大衣一邊問:“春節回老家了嗎,”
翁麗華笑笑說:“回了,我就是來給你送些家鄉的土產,”說著就把一壇米酒放在了王鵬桌上,“這可是自家釀的哦,”
“呵,謝謝,”王鵬打開酒壇上的蓋子聞了聞,“嗯,很香啊,”
翁麗華依舊笑著說:“后勁很大的,你喝的時候別貪嘴,”
王鵬點點頭,只聽翁麗華又說:“王縣,年書記讓我來問問你,對秘書有沒有什么要求,”
王鵬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秘書,”
“給你配的秘書啊,瞧你,不會這么快忘了我們縣府辦也有秘書科了吧,”翁麗華說,
“啊,你是說這個,”王鵬點點頭說,“暫時還是先不要安排吧,我請示一下年書記后再作決定也不遲,”
年柏楊身兼黨政一、二把手之職,王鵬作為梧桐縣委常委、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在如今的梧桐,已成了實質意義上的二把手,整個二號樓無人能出其左右,
翁麗華在年柏楊搬往一號樓辦公后,沒有再跟著年柏楊,而是留在縣府辦升任為縣府辦主任,算是這兩年內縣里一干秘書中升得比較快的,
聽王鵬這樣說,翁麗華便說:“那在正式分派前,就由我先為你服務,你看行嗎,”
王鵬笑道:“翁姐,憑良心說,你來給我服務,我還真不適應,”他坐下來隨手翻了翻報紙后說:“你先去忙吧,我有事再打電話給你,”
翁麗華有點失望,但還是笑著走了出去,
翁麗華問秘書的事,倒是提醒了王鵬,這個身邊的人是相當重要的,
他不是不明白,年柏楊也擔心他剛回縣里,身邊這個秘書如果用得不適當,很多事情就會出問題,因而才會把翁麗華留在縣府辦,
但王鵬有自己的想法,翁麗華最大的優點是嘴巴緊,其次是反應靈活,除此以外,無論是謀略還是文筆,都不是她的強項,
而且,王鵬在曲柳、梧桐,曾兩次差點因為女人的問題出事,事不過三,他不希望自己再因為這種事栽跟頭,所以身邊這個秘書,絕不會再用女同志,他要最大限度地減少被人制造話題的機會,
在他心里,一直有兩個人選,一個是曲柳黨政辦的余曉豐,另一個是江下村出事后下派到江下村的馮海波,
會想到余曉豐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余曉豐具備一個秘書所應具有的全部專業素質,但這也恰恰是余曉豐最大的毛病,他是把秘書當職業在做,缺少一種全局眼光,如果用了他,不能把他當副手來看,
馮海波會進入王鵬的視線,是因為他在江下村短短一年里所做出來的成績,
就像他當初向王鵬建議的,江下有成片成片的竹林,完全可以搞竹制品加工,他到了江下村后,就把全副精力投入其中,很快形成了一個圍繞竹林做文章的產業系列,雖然目前還只是初見成效,但骨架已經完全成形,
王鵬找了個時間,與年柏楊討論了一下這個事情,倆人最后一致覺得,馮海波既然是個人才,就這樣把他調來當秘書,雖然對王鵬的工作是大有幫助,但對曲柳來說是個損失,不足取,
考慮再三,最后還是定了余曉豐,在王鵬到縣里工作半個月后,余曉豐正式調到縣府辦秘書科,對口服務于王鵬,
這半個月,并不是僅僅在安排自己身邊這個秘書,與剛剛出任鎮長時不同,他熟悉這個縣委大院里的許多人,但不代表他熟悉下面每個鄉鎮的主要領導,所以,這次他首先做的,是一個個找人談話,縣里包括沈哲在內的各個副縣長、各部門主要負責人、各鄉鎮的鎮長,他必須先摸一摸這些人的態度,做到心里有數,
沈哲等人是熟知王鵬做事情不太按章法,時而低調,時而張揚,但看到半個多月了,就調了一個秘書到自己身邊來,除此之外也就是找人談談話,并沒有其他什么動作,原先提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估計他因為是年柏楊一手提拔的,應該不會新官上任樹立威望什么的,
大多數有人都覺得,如此一來,以后倒也簡單,只要應付好了年柏楊,王鵬不過就是個擺設,
余曉豐調到縣府辦后,王鵬坐在辦公室的時候明顯就少了,每天都早上來照個面,然后就由余曉豐開著車載著他離開縣委大院,一天都不會見人影,除非縣委有會議,他才會出現,誰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漸漸的,縣委大院里的閑話就多了起來,說這么年輕的人當縣里的三把手,實在是不堪重任,上任都差不多三個月了,一件實事也沒做過,一次政府口的會議都沒有組織過,除了找人談話閑扯,具體工作也一件沒布置,王鵬這是拿工作不當工作啊,
陸續有人去找年柏楊反映問題,卻又說不出所以然,只是發牢騷,年柏楊一律只聽不發表意見,
年柏楊的表現,又讓這些人心里感到沒譜,不明白年、王二人到底在唱哪出,
直到有一天,沈哲耐不住了,一大早守在王鵬的辦公室門口,見到王鵬后就直接跟他進辦公室,一屁股在他辦公桌對面坐下來說:“王縣,我有工作要和你商量,”
王鵬點點頭說:“好啊,”說著也坐下來,扔根煙給沈哲,一副準備洗耳恭聽的樣子,
“王縣,你上回找我談話時,我提的那個扶持縣辦企業的事,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啊,”沈哲直接了當地問,
在王鵬找來談話的那些干部中,沈哲是叫苦最多的人,并且作為現在梧桐在位的四套班子成員中資格最老的一個,他的一舉一動成為不少人效仿的對象,
但是,沈哲為人做事一貫不踏實,彭開喜時期是跟在彭開喜身后,整天想著怎么整別人,后來在年柏楊手下老實了許多,但工作上依舊不上心,分管的工業工作,幾年來是每況愈下,在全市排名已成了倒數第二位,
梧桐的縣辦工業企業,這幾年還不如下面的鄉鎮企業搞得好,單單一個縣日化用品廠,年產值兩千多萬,生產的洗滌用品在省內外銷路都非常好,可是每年都要虧損近兩百萬,并且生產得越多虧損也越多,
這些都是王鵬在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日子里摸到的情況,
王鵬在與一眾領導干部談話后,就針對他們說的所謂困難、成績開始長達近兩個月的暗訪,他每天由余曉豐載到外面,然后再與余曉豐分騎兩車摩托車,奔走在各個鄉鎮和縣里的各個重點企業,向群眾直接了解情況,掌握了大量的一手資料,
就沈哲整天掛在嘴上的,縣辦企業生產難以維繼的現狀,王鵬調查了解后得知的情況,令他既痛心又憤怒,
縣里一共才十一個縣辦企業,這些企業雖然有大有小,但無一例外家家虧損,同樣無一例外的是,縣里只要有人到廠子里,無論大小干部都會獲得熱情招待,不但要吃好喝好玩好,走的時候還要大包小包帶著走,
最有意思的是,這些企業的邊上總會開著那么一兩家餐館,靠著廠里的吃吃喝喝,每年都能掙個十幾二十萬,而餐館的經營者基本都與廠里或縣里的頭頭有沾親帶故的關系,
剛剛結束暗訪,準備要先拿縣里的工業企業開刀的王鵬,見沈哲這個時候撞了上來,便不動聲色地問他:“你上次只提了一堆的困難,我想聽聽,你有沒有什么好的建議,”
沈哲覺得過了這么久,王鵬還這樣問自己,很顯然他要么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要么就是他也沒什么好辦法,這讓他心里那些個自大的因子又膨脹了起來,
既然王鵬把機會送到自己面前,沈哲覺得就不如趁機將王鵬一軍,看他怎么下臺,
“我是想啊,能不能讓財政局給這些企業一些資金扶持,或者,由縣里作擔保向銀行貸點款,不管怎么說,總得弄點錢給他們,才能繼續生產下去啊,”沈哲臉上表情很沉重,看王鵬的眼神卻是閃爍的,
王鵬吸著煙老半天不吭聲,最后卻說,“給錢是要理由的,不然財政局也不會愿意掏這個錢,這樣吧,我跟年書記匯報一下,看是不是先讓審計局對這些企業展開一次全面的財務審計,然后再來決定如何扶持,”
沈哲一聽這話,整個人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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