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理樹去三年級的宿舍找了恭介。
“恭介,你在么?”一邊敲門,理樹一邊朝里面喊道。
敲門數秒之后,恭介露出了頭來,“理樹啊...怎么了?”
“...有話要和你說。”
理樹有點畏懼,漸漸的,能夠感覺到了現在情況的走向了。
察覺到這一點,不知為什么,突然想要見到恭介了。
“...和平時不同,認真地表情啊...很嚴肅的事情么?”看到理樹的臉色有些不同尋常,恭介問道。
“嗯,是啊...”
恭介的話,應該能幫上什么忙的,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握住獨自一人的自己的手的恭介,一定會的。
學年不同的恭介,還沒有見過美鳥,將沒有見過美鳥的事情一一告訴他的話,一定能察覺到和西園的區別。
這是最后的希望了,理樹將一切說了出來。
聽完理樹的話的恭介點了點頭,陷入了沉默,
“拜托了...”理樹所有的希望全都集中在了恭介身上,“明天大家一起打棒球把,而且...我也想讓恭介見見美鳥。”
“......”長長的沉默之后,恭介沉重地開了口,“理樹,抱歉,這對我來說,是難以相信的話。”
“恭介...”
“我的記憶中的西園....”恭介好像在努力回憶著,但臉色卻一下子變得難看了起來。
理樹無法在沉默之中忍耐下去,“恭介你.....”
“抱歉...我回想不起來,”恭介無奈的搖頭,“西園的事情,我當然知道,作為LittelBusters的成員,我清楚地記得大家一起做的事情,但是,那不過是[確實如此的含糊的事情而已,具體的一切,我都回想不起來,就算是見到了西園,也一定和其他人一樣,那時候,,我記憶中的過去一定也會被更改吧...在我自身,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抱歉,我似乎沒辦法幫上你的忙。”
“是么.......”
既然恭介這么說了,就真是沒辦法了。
“那么,至少再大家一起打一次棒球吧。”想要再次一起見到LittleBusters的各位,或許會發生什么奇跡,理樹依靠著這樣的空想。
但是,恭介慢慢地搖了搖頭,“馬上就要進入梅雨季節了,活動暫時終止,就由各自去自主練習好了,理樹就這么告訴大家好了。”
真是不符合恭介的話語,要進入梅雨季節還有一段時間,是因為比賽結束,恭介的熱情就消失不見了么。
“我知道了,”結果,什么都沒能得到,“那,我回去了。”
“等等,理樹,”恭介叫住了正要離去的理樹,“我要給你一個Mssion。”恭介直直地看著理樹的眼睛。
“是的,重要的Mssion。”恭介很鄭重的點頭。
“...嗯。”
真是令人懷念的話語,大家所有重要的事物,總是從恭介的這句話開始的。
“不要相信。”
“哎?”理樹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你不要相信,我的話語,”他一字一頓地這樣說道,“理樹,你只要相信自己就好,不要依靠我們的話語,在我看來,你的話語難以置信...對鈴和真人他們來說也是一樣,但是,你要去相信,為了你所知道的西園。”
“恭介,這是...”可以稱得上的訣別般的話語。
“我要說的,就只有這些。”說完,恭介轉身離開了。
...他簡直,就像是洞悉了一切,但不必在此之上,將自己丟下不管吧。
“我知道了...會自己努力的。”對著那個背影說完最后簡短的話語,理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令白鳥哀嘆的天空之藍無法浸染大海之青相互映照與海之接吻令夕陽無法行動鳥翔于天停滯不前 就像是咒語一樣,理樹重復著這些短歌,念在口中,鐫刻內心。
在被子中的時候,清醒過來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在教室的時候,在中庭的時候。
理樹都不會忘記,說過喜歡這些短歌的人也是。
“理樹君,為什么擺出一副可怕的面孔啊?”美鳥,那個和西園有著一樣面孔的女孩來了。
“喂喂。”
“嗚嗚嗚,居然無視還真是過分啊。”
不讓雜音入耳,不去注意噪音,理樹就只是執拗地去想著難以忘記的事情,一個人去努力,這是他對恭介的誓言。
“我希望你能把昨天的餐盒還給我啊,”美鳥仍在喋喋不休的說著,“沒有那個的話,是做不了午餐的,難得今天想要去做飯團來著,把飯捏得圓圓的,在中間放上梅干,那個,理樹君喜歡梅干么?其實我不太喜歡那個來著,嗚,一想起來嘴中就變得酸酸的,啊哈哈,唾液都流出來了,人類的身體還真是不可思議啊,這簡直就是女體的神秘,隨便說說來的。”
“哼,真是無趣。”看理樹一點反應也沒有,美鳥不滿的撇了撇嘴。
無言地從書包中取出餐盒,理樹把它放到了桌子上。
“嗯,謝謝,”從桌子上拿起餐盒,美鳥向理樹道謝了,“那么,明天我會再作午餐給你的,好好期待一下吧。”
“......”看到理樹的樣子,美鳥終于忍不住了,“喂,你打算這樣子到什么時候?今天這樣,明天這樣,一個月后這樣,一年后還是這樣?...只有理樹君想著不要忘記,是什么都改變不了的,所以說啊,不要勉強自己,快點忘了吧。”
“...少羅嗦,”理樹的聲音冰冷得令他自己也感到震驚,“我...要努力,不能遺忘的誓言...我就只剩下這個了,所以...能不能別和我說話。”
“...是么,”美鳥收斂了笑容,“那么,今天就先回去了,我的話,還有著許多許多時間,可以不著急慢慢來...但理樹君你,就剩下沒多少的時間了,要是忘掉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我知道。”
“真的么?”
理樹知道的,但他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不能忘掉,就像誦經一樣,只能不停地重復著,不能忘掉。
...忘掉什么?
不,不能忘記,不能忘掉,這是不可以忘掉的,不能忘掉...
...忘掉誰?
美鳥注視著自己,“啊哈哈,有什么事么?”
注視著她的瞳孔,理樹回想起來了。
西園美魚,她的名字,以及長相。
美鳥,她令理樹感到迷惑,但是,她同時也能讓理樹回想起來。
就在湊在一起的光和影一樣,無論什么地方都非常相像的兩個人。
“...西園。”理樹在內心輕聲叨念著。
明明聽不到那個聲音,美鳥的嘴角卻在靜靜地微笑著。
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心情異常煩躁。
到什么時候,自己才不至于會忘記,到什么時候,西園才會像這樣回到自己的身邊。
無法看到前方,就只能感覺到終焉地臨近,這種狀況一直延續著。
不想待在宿舍房間發呆,理樹在放學后,隨意在校園中散著步。
走過一個教室前面,幾個學生正在不停地出出進進,就像是在收拾東西一樣。
理樹的眼睛停在了一個學生手上的紙中。
“啊——”看到那張紙,理樹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
理樹的吼叫聲,讓在場學生一齊看了過來,但是,并不是去想這個的時候。
“這,這個...已經結束了么?”迅速走進教室,理樹朝一個學生問道。
“啊,是的。”文藝部的學生小心翼翼地回答著。
“抱歉,突然出那么大的聲音,”為先前的事情道歉后,理樹又問道,“比起那個,作品呢?還有展示出來么?”
“現在正在收拾這個,”學生指了指教室墻壁上貼著的一張張信紙,“但還裝飾在里面。”
“讓我看看吧,抱歉,一會兒就好。”
自己忘記了,距離西園消失不見,已經兩周了,發生了許多事情,讓自己徹底遺忘了這件事。
不能用這是平時自己不會走得地方,來搪塞過去。
一進教室,被布覆蓋在墻的一面,貼滿了短冊,每一張短冊,都寫有應募的短歌。
最顯眼的地方,被紅紅的裝飾起來,獲得了大獎的人,是個完全不認識的。
寫有女孩名字的那首短歌中,歌頌著類似學生的青澀的戀情,但是,理樹要看的不是這個。
參加的作品似乎很多,優秀獎和佳作中,也沒有他要找的名字。
理樹的視線漸漸移向了墻壁的角落。
不是。
這個也沒有。
這個也不是。
應該會有的。
西園的名字,應該會在這里的,確實,應該會——有的。
但是,就像是對一直遺忘了這些的直枝理樹的懲罰一樣,他找不到西園的名字,不,難道說真的——
想起來了,去到河邊,兩個人一起說話的事情,到最后,她都沒有告訴自己,究竟寫下了什么樣的短歌。
那個記憶,也是偽造的么?一切,都像是夢幻一樣。
西園美魚那個名字,出現在最角落的地方,不蹲下去的話,是無法讀到的。
西園,就像她本身一樣,被悄然裝飾在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乘上風用白之羽翼與君同行青色縫隙間的常夏之島 理樹無法分辨短歌的優拙,被裝飾在如此角落的地方,一定算不上寫的非常優秀吧。
就算讀了許多書,都未必會擅長寫作,說到底,讀過的人肯定弄不清楚這是什么意思。
這首短歌是——信息,是只能傳達給在那里的自己,直枝理樹的信息。
那是沒有什么想法的玩笑,就連玩笑都說不好的直枝理樹,勉強擠出的一句話。
理樹再一次,看向了那張紙。
乘上風用白之羽翼與君同行青色縫隙間的常夏之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