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面等身高的大銅鏡前,我把藍灰色闊袖長袍披在身上,再把那張黑色絲巾塞進懷里。自從瑱琦問過我這張絲巾的來歷后,我就不敢把它系在手腕上。我用一絳頭繩把長發扎住,左手挽起包袱,右手從墻上取下英雄劍,步出房間。
李思豪和琴劍二婢已經站在外面等我。李思豪還是一身白色長衫,頭戴方巾,背上掛著他那把造型特別顏色可愛的長劍,腰間掛著一塊玉佩,左手手指還戴有一個玉斑指,右手執著一把扇子。我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頓時覺得自慚形穢,差天共地。雖然李思豪平日不像是一個很修邊福的人,但這身毫不造作的裝扮卻永遠令人看得舒服。
‘真的……’我摸了摸鼻子,搖頭苦笑:‘我也想當個書生……武林中人也做書生,可是與別不同。’李思豪‘啊’了一聲,問:‘阿一何出此言?’‘桃靜你外號叫“天南神劍”?我也想要個外號呢!’我攤開雙手:‘我讀過幾年書,將來不要那些“威振一方”呀、“一劍振關東”呀那些令人肉麻的名字。’李思豪笑著拍打我的肩頭:‘我不覺得難聽……“威振一方”易一?好得很!’胡斐和瑱琦都走出自己的房間,胡斐還是那身麻布縫制的短打,瑱琦換了套黃色衫裙,腰間插著一支玉簫,英姿煥發。
‘幾位早啊!’焦宛兒的聲音在我們身后響起,回頭一看,見她已打扮停當,背著一個包袱,笑著對我們說道:‘這次我和你們一起上路,有勞大家看顧了。’‘好好!’我笑道:‘我們見過焦幫主就起程吧!’我已經和胡斐及李思豪提起過,想要先到南面走一趟查探消息。雖然我一直隱瞞著神石的事,不過到了昨晚我終于明白到其實神石已不再是甚么秘密了。海寧陳家原本就應該有一顆神石,那是紅花會總舵主陳家洛提供的消息,錯不了的。然后陳家遭了滅門之禍,神石給人搶去,門上還留下一個‘玖’字,極有可能代表著江湖上神秘組織‘九流’可能已經得到其中一顆神石;
福康安手上也曾經有一顆不知從哪里得來的神石,無論福康安用的是甚么手段,替他辦事的江湖中人對神石多多少少也應該知道一點;而福康安的神石又被搶去,昨晚聽阿琪所講是日月神教所為,那么東方不敗都得了訊息走來插上一腳,看來神石這件事不要多久便會轟傳武林了。
既已至此,我方陣營當然有知道真相的權利,所以我神色凝重的站前兩步,然后說道:‘桃靜也知道,我和瑱琦到京城原是為了追查鴛鴦刀的下落,另一方面也因為和你一道去調查慕容公子擔心的“天下掌門人大會”。鴛鴦刀的事查不到,倒是知道日月神教有古怪……昨晚日月神教的兩名教眾夜闖焦家大宅,使我明白到一件事,就是日月神教已經找上我了。’李思豪皺眉問道:‘其實日月神教這幾年越來越囂張,大有“不從者死”的氣焰,江湖中人很多都遭殃。我不明白的是阿一你在江湖上的地位不高,為甚么日月神教會選中你?
’這個問題我當然答不到,不過沒有答案也不奇怪,所以我只是搖頭表示不知道。我想我的戰友可以知道得更多,方便往后的行動能夠容易進行,但是還不知道如何解釋神石和我的關系。即使神石不再是秘密,可是我的身份和想要得到神石的目的還是不能說出來。所以在沒有更好的環境和理由出現前我不想在這方面多說,只好著量透露一點。我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一邊說道:‘話說回來,我們行走江湖為的是甚么?原本只是想見識多點,那是我和瑱琦離開玄素莊的原因吧!可是現在江湖正是多事之秋,日月神教橫行多年,現在更是開始肆無忌憚;還有那個神秘的殺手組織“九流”,一直對武林虎視眈眈;朝廷方面蒙古帝國南侵,大清王朝又有福康安插手江湖事……我們不能再隨隨便便的亂氣一通。’說到這里,我走到胡斐面前:‘三弟你當日見到福威鏢局林振南夫婦也會出手相助,我們現在不能被 動了。我們都有一身武功,不去行俠仗義太浪費了。’
‘我們要趕去襄陽不就為了參加抗擊蒙古帝國的義舉嗎?’我事先沒有向瑱琦提起我會發表宣言,所以瑱琦不明白我的用意:‘當初趕去京城參加那個“天下掌門人大會”也是那個意思。’李思豪表示認同,走到瑱琦身邊望著我說道:‘我們一直做著這樣的事,我和慕容公子都是擔心福康安對江湖不利,才會打算滲入“天下掌門人大會”,難道你認為我們一直躲懶嗎?還是以為我們是那些獨善其身的人?’
‘我不是那樣說,’我有點說錯話的感覺,慌忙拱了拱手,算是道歉,然后說道:‘不過我們要做得更多,因為形勢越來越危急了,如果你們不知道這件事的話……那就很糟糕。’‘危急……’李思豪眼神沒有那么人,點了點頭說道:‘這個阿一說的是。日月神教和九流嗎?真的不能讓他們為所欲為了。’我連忙點頭說道:‘那就是了。現在比較危急的當然是蒙古大軍強攻襄陽,因此武林大會急著召開,江湖上都為此事而沸騰。不過一直作惡的日月神教和九流也是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日月神教當然是江湖的一塊大瘀血,一定要清了才好……但是九流被人所忽略,那不是一件好事。’胡斐倚著一張石桌半坐半站,抱著雙臂說道:‘九流的確是惡名不彰,知道的人多,了解的人少。而魔教雖然作惡多端,但一直有少林、武當和五岳劍派制衡,成了十數年來的習慣,也沒有人想過要將魔教消滅。’
‘消滅日月神教?那太難了吧?’瑱琦大搖其頭:‘有甚么可能……’‘沒錯!’我雙掌互擊,發出啪的一聲:‘就是沒有可能!日月神教如日中天,就算明知它太可惡,也沒有人想過要消滅它,只說怎樣去阻止他作惡……不過如今我打算主動出擊,去挑戰這個魔教。’李思豪還沒有出聲,琴兒已經忍不住大叫道:‘阿一打算單憑一己之力去挑了魔教?’這一次李思豪沒有喝止她,很是認真地望著我,像是琴兒說出他的心底話。我嘆了口氣,說道:‘當然不是我一個人,要號召更多的人嘛!而在找到這些志同道合的人之前,就靠大家了。’‘你想把我家相公拖進這淌渾水!’琴兒哼了一聲,對李思豪說道:‘相公,別聽阿一的說話,除非不要命啦!’侍劍連聲喝住琴兒,對我道:‘易公子不要見怪。’李思豪反而低頭沉思,沒有甚么反應。
胡斐吸了口氣,站直了身子,說道:‘大哥,我不覺得會成功,但我還是會幫你的……不單單是因為我們結拜,而是我真的認為有必要對付魔教。’‘我現在就要南下,去追查日月神教……在逃出京城的時候天地會曾經提到,闖進公爵府殺掉大內侍衛的很有可能是日月神教長老,昨晚從阿琪口中得知他們正在西湖一處莊子,到底他們有甚么陰謀,你不想知道嗎?’我轉頭對李思豪說。
這一刻我很想他表態支持,因為我們當中以他武功最高,又和慕容復及其他江湖中人相熟,對于我們的隊伍來說是很重要的戰斗力。我自個兒經常想,能夠認識他實在很有用處,事實上我們都很投契,所以理所當然我把他當成是隊伍的一分子,神石的事不讓他知道,但戰斗少不了他的份兒。可是有甚么辦法令他下定決心和我一起對付日月神教這種大對頭?當初是他和慕容復要調查福康安搞的‘天下掌門人大會’而找我幫手,如今我把這件事和日月神教帶上關系,一方面要提起他的興趣,另一方面也要讓他覺得欠了我:‘我要查清楚究竟日月神教在干甚么!’‘好吧!’聽我這樣講,李思豪雙手搭著侍劍和琴兒的肩頭,說道:‘那就干吧!’琴兒驚訝的望著他叫道:‘相公……’李思豪搖頭道:‘你不用多說了,阿一如此有魄力,我怎能給他比下去?當初不是我提議去調查“天下掌門人大會”的嗎?如今日月神教都插手了我再躲到一旁,這個相公你不要也罷。’
焦宛兒說:‘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