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無可奈何,只得點頭。陳家洛笑道∶‘兩位少年英雄結拜為異姓兄弟,他日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今日之事必成武林佳話。’趙半山呵呵大笑∶‘這令我想起當日咱家“紅花會”十四俠結義的情景呢!’胡斐一把拉過程靈素,笑著說道∶‘今日結拜,當然有二妹的份兒吧。’事到如今,我更是只有苦笑∶‘好吧!事不宜遲,我們在這里撮土為香,結拜為異姓兄妹。’索性快些結拜,完了便算,不用自己眼冤。
當下由紅花會總舵主陳家洛做見證,我和胡斐、韋小寶、程靈素一起跪到地上,李思豪遞過每人三支小樹枝,笑道∶‘就由做大哥的來領誓吧。’我暗自搖了搖頭,說∶‘好吧!既然如此,我亦只好從命。’和胡斐他們說了‘有福同享’之類的誓詞,當下排年紀,我依舊是最長;不在這里的狄云繼續排第二;已經十八歲的胡斐算是老三;十六歲的韋小寶行四;和韋小寶同年但小半個月的程靈素則排在最末。
我輕輕一躍,已站了起身,轉頭拍了拍身旁韋小寶的肩膊,旁邊的胡斐也扶著程靈素站起來,程靈素再分別向我和韋小寶襝衽行禮。李思豪、袁冠南和拳無敵齊聲叫好,琴兒笑著指住我說道∶‘難得今日這么熱鬧,不若相公和袁公子一起與易一結拜吧?這下子成了七個┅┅江湖上有名的組合不都是七的嗎?’李思豪重重敲了琴兒的頭頂一下,說∶‘結拜乃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哪有如此兒戲的?奶真是越來越沒上沒下了。’又對侍劍說道∶‘奶沒有好好看住這丫頭的嗎?’侍劍有點兒委屈,琴兒吐了吐舌,道∶‘侍劍姐姐一直都管著我,我不也是沒有行差踏錯嗎?’李思豪嘆道∶‘丫頭就只懂得強嘴┅┅以后不讓你跟侍劍出外辦事了。’我笑著說道∶‘桃靜此言太過,琴兒也不過是小孩子心性。倒是我們不能再待在這里,應該覓路遠離京城。’韋小寶道∶‘這里繼續東去能夠去到天津衛,也不過是一天時間;向南走我怕會遇到追兵;各位也不適宜立即便繞道西去,深知你們行蹤的福康安一定會埋伏重兵來捉你們的。’玄貞道人點頭表示同意∶‘所以你們只好向東或向南走。’韋小寶捉住我的手臂道∶‘大哥,還有三哥、妹子,雖然今日是我們結拜的大日子,可惜立即便要分開┅┅將來有甚么事需要小弟的,捎個口訊到天地會的各大分舵,自然會有人通知我的了。’我嗯了一聲,胡斐說道∶‘四弟是豪爽之人,這個清狗的爵爺不做也罷。’韋小寶面有難色,說∶‘官不是你要辭便可以辭掉的┅┅況且天地會還有事要我辦,到了哪一天,我自然會回復我天地會香主的身份。’‘好了,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方能再見,’陳家洛和趙半山低聲談了一會,抬頭說道∶‘紅花會陳家洛今日得見天地會一眾英雄,實在是榮幸不已。今日清狗福康安吃了一個大虧,不報此仇絕不罷休,我們也犯不著和他們硬碰。因此也是時候要走了,希望大家多多保重。’李力世‘啊’了一聲,和玄貞道人互望一眼,拱手說道∶‘陳總舵主言重了。我們也是極仰慕總舵主你的,今日一見果真也是“聞名不如見面”。只要我們兩會能夠聯手,推翻滿洲政權的一天指日可期。’陳家洛笑了一下,對韋小寶說∶‘韋香主,我紅花會今日能夠全身而退,天地會的恩義實在沒齒難忘,他日定必相報。如無別的吩咐,我們先行告辭。’韋小寶‘嗯’了一聲,抱拳說道∶‘陳總舵主,后會有期。’‘后會有期!’紅花會群俠齊聲應道。
陳家洛走到我的跟前,說道∶‘易兄弟,我們暫時會回去回疆,只好在此分道揚鑣。’我還想與紅花會一道走,聽到他這樣說,和袁冠南打了一個眼色,笑著說道∶‘還打算在陳總舵主身邊可以學到諸俠風范,實在可惜┅┅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諸位請便。’李思豪和拳無敵也走了過來和紅花會諸俠道別,站在官道上望著他們的背影逐漸遠去,終于消失在視線范圍之內。
頭對韋小寶道∶‘我們差不多也要走了。’拳無敵和李思豪,還有胡斐也都點頭稱是。
韋小寶似是依依不舍,拉著我的手道∶‘大哥,借一步說話。’我望了胡斐一眼,跟著韋小寶走到遠處的一棵大樹底下。韋小寶確認四周沒有其他人之后,在我的耳邊小聲道∶‘大哥,我有一樣物事,本來是我千辛萬苦、出生入死的才得回來,實在不能放手┅┅但近來我發現無論是朝廷還是天地會的形勢都不太好,因此想把它交給你保管┅┅’我有些不明白∶‘為甚么?為甚么形勢會不好?’‘我以為天地會中有內奸。’韋小寶又再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他的說話令我一陣震驚,名聞天下的最完善幫會組織竟也會有內奸?不過想深一層,所謂‘樹大有枯枝’,天地會會眾如此眾多,出一兩個敗類并不出奇。想到這里,我忍不住問道∶‘其實說是一見如故,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以四弟你的性子怎會對我這么推心置腹?’‘我也不知道┅┅之前聽錢老本他們提起你的事,我已經很想見你一見了。后來親眼所見果然如我所想。事隔數月,這次再見到大哥你,我實在高興得不得了。’韋小寶搔了搔頭,笑著說道∶‘今次匆匆見面便要分離,我實在很不愿意,不過也沒有辦法┅┅說到我要給你的物事,你看一看。’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羊皮來。
‘這是甚么?’把羊皮打了開來,卻原來是一張手繪地圖。這地圖殘舊不堪,彷佛由數十片細小羊皮縫合而成。
‘地圖,’果然,小寶如此說∶‘是藏寶地圖。’‘甚么?’我嚇了一跳,反問道∶‘甚么藏寶地圖?’‘滿洲人入關之初,得悉一個寶藏的所在,可是當時正和前明打仗,為怕八旗子弟會因為寶藏而起了膽怯之心,所以老皇帝他主張把寶藏之事隱瞞起來,然后將地圖分成八份,交給八旗旗主保管。八旗旗主將地圖剪碎收在八部《四十二章經》里面,經過多年之后結果給我逐一找出來。’韋小寶說得忘形,抓住我的手臂道∶‘我把地圖碎片拼成了一塊,打算找個機會掘出來┅┅可是正如我所說,無論朝廷也好,天地會也好,現在都顯得不太安全,我雖然知道有內奸,可就是找不出來,身邊沒有一個信任的人,個個都好像要把我出賣。這重要的東西放在我身上不妥當,我一個貼身的侍婢又不知所蹤┅┅我想大哥你替我保管這地圖,并且找到我的侍婢,然后把寶藏掘出來。’‘我們雖然結拜做兄弟,你又救過我兩次┅┅但我們不是只見過兩面嗎?你憑甚么信我?’我好不容易把視線從地圖上移開∶‘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被逐出華山派后,更只在江湖上四處飄泊。如果我就此失蹤的話你想找我是難于登天,你不怕我獨吞嗎?’韋小寶單了單左眼∶‘大哥會獨吞?我相信我這對眼┅┅知道自己不會信錯人。我不是講了嗎?你那反出華山的個性我就很喜歡,名門正派那些大義凜然的說話都是假的,我卻知道你一定是一個信得過的人’。我心想,韋小寶早就想要我替他保管藏寶圖,莫不成為了穩住我的心才千方百計和我結拜?我當然沒有說出來,把地圖納在自己的懷內,說了一句∶‘好,我幫你。’韋小寶大喜,道∶‘還有我的侍婢┅┅她叫雙兒,是個和我同年的小丫頭,早前我曾代小皇帝在少林寺出家,離開時和她失散了的,真的希望大哥你能找她出來。’我笑道∶‘好吧!叫做雙兒嗎?我從錢老本那兒若略聽過她的名字,也很想見她一見,我給你找她,可不保證找到呢。’‘那就好┅┅’韋小寶搓著雙手,打量四周∶‘他們那邊也等得不耐煩了┅┅大哥,這件事就連我師父都不知道,除了我和雙兒,就只有你而矣。’‘你連陳總舵主┅┅那個陳近南總舵主都瞞了?’我有點不敢相信。
韋小寶‘嘿’的一聲道∶‘我無意背叛天地會┅┅但若給師父知道,又會說甚么反清復明,要把寶藏掘出來作為天地會的經費。我不知道“反清復明”這四個字有多重要,
亦打算跟著師父干到底。只是這個寶藏是我自己找出來的,沒有交出來的想法。’我明白他的想法,覺得這不是光明正大的行徑,可是卻沒有問題,不禁點頭稱是。韋小寶喜道∶‘這個便是我和大哥結拜的原因了。’‘這個寶藏的價值不知有多大?’我也有些興趣∶‘真想早些看一看。’韋小寶道∶‘可是看不明白這幅地圖到底講的是哪里,我完全沒有頭緒。滿洲人的寶藏應該是在關外吧?但雙兒說那似是一個中土城鎮的規模,大哥你有時間不妨仔細研究,若有眉目的話捎個信給我。’我和韋小寶向眾人那邊踱過去,我心中一動,問韋小寶道∶‘你也幫我留意一下吧!’韋小寶不明所以,以疑惑的眼神側頭望著我,我說道∶‘我指福康安的事┅┅錢老本今早問過我,我沒有說┅┅’‘那是紅花會的秘密吧。’韋小寶皺眉道∶‘不是說過了嗎?我叫他們別亂問嘛!’‘也不過是一句罷了。’我笑道∶‘不過那不全是紅花會的問題,因洛沒告訴他們┅┅’‘你也有秘密?’韋小寶站住了腳,問。我道∶‘紅花會想要探知“天下掌門人大會”的事;還有早前發生在海寧陳家的血案──傳聞有可能是福康安派人干的;而我們還要找出被福康安奪去的寶刀“鴛刀”。有一件事是陳家洛總舵主他們不知道的,那是有關一樣叫做神石的東西┅┅’‘神石嗎?’韋小寶呆了一呆,說∶‘福康安有神石?這個我沒有聽說過啊!不過講到神石的話┅┅大內不是有一顆嗎?’
‘神石?’韋小寶轉頭道∶‘大內不是就有一顆嗎?’我霍然站住,一手捉住韋小寶的手腕問∶‘你說甚么?’可能是我的語音稍稍大了點,不遠處的天地會眾人和胡斐、袁冠南等都轉頭向我和韋小寶望來,我尷尬的向他們點頭表示沒有問題,低聲問∶‘四弟,此話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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