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沐劍屏倚在墻邊坐好,不再理她,轉頭和程英說道∶‘現下我們怎辦?這是離開的最好時機。’程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嗯,不過我們不知道神龍島在哪里,就算搶到了船也不知道怎樣離去。再者,剛才我已看過,這里的人所中之毒一日內就可以解去,到時還是會把我們捉回來。今日一見,神龍教高手眾多,若他們都去了毒,我們四人絕對走不掉的。’
焦宛兒想了一想,細聲說道∶‘難道要把他們┅┅’我虛砍一掌,道∶‘殺了?’
琦搖頭道∶‘不可以!這里少說也有數百人!’程英也是搖頭∶‘都殺了是不可能,我們又不是五毒教一類的惡人。’焦宛兒嘆了口氣∶‘那我們怎么辦?’
教主夫人突然高聲叫道∶‘那位小兄弟┅┅幾位姑娘,你們是陸先生帶來的青年人吧?你不是說想加入本教的嗎?現在就是你立功的好機會!’我心中想這不過是那個梁老五胡亂說話,怎當得真?我便說道∶‘夫人,我沒有說過要加入神龍教。’
教主夫人卻好像沒有聽到,自顧自地說道∶‘要加入我神龍教是再容易也沒有了。你現下即刻入教,我就是你的接引人。教主,這位小兄弟為本教立了如此大功,咱們派他個什么職司才是?’
教主道∶‘白龍門掌門使鐘志靈護教壯烈犧牲,咱們升這位小兄弟為白龍使。’
洪夫人笑道∶‘好極了。小兄弟,本教以教主為首,下面就是青、黃、赤、白、黑五龍使。像你這樣一入教就做五龍使,那真是從所未有之事。足見教主對你倚重之深。小兄弟,你姓易,剛才聽你和姓何的那個賤人對話時已經知道,你真名叫甚么?’
我正聽得一頭霧水,陸先生已搶著答道∶‘夫人,他叫做易一。’
‘好,大伙兒聽著,’教主夫人仍是沒有骨頭般靠著椅子半坐半臥,卻朗聲道∶‘教主今日封易一為白龍使,掌管白龍門數百弟子,聽到了沒有?’一群少年男女縱聲高呼∶‘教主永享仙福,壽與天齊。恭祝白龍使榮升高職,以后為教主辦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我哭笑不得,正想出言反駁,陸先生已然叫道∶‘易公子┅┅不!白龍使,你沒喝雄黃藥酒,不中百花腹蛇膏之毒,致成今日之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要解此毒,甚是容易,你到外面去舀些冷水,喂了各人服下即可。’
我還想再說,程英拉住了我的手臂,在我耳邊說道∶‘今日之事雖然怪異,但這樣了結最好。反正我們不能殺死他們,如此一來,先假裝加入神龍教,救了他們后也不會遭到為難。’琦問道∶‘但阿一又怎可能做甚么白龍使?’程英搖頭道∶‘這是權宜之計,回到中原再想辦法,必要時找師父他老人家出馬。’
我無可奈何,只得說道∶‘好了,我們一起出外打水回來。’我拉著琦走到廳外,卻找不到冷水,繞到廳后,見一排放著二十余只大石缸,都裝滿了清水,原來是防竹廳失火之用,當下滿滿提一桶清水,回到廳中,先舀一瓢喂給教主喝下,其次喂給教主夫人。第三瓢卻喂給沐劍屏,第四瓢喂了陸先生。
各人飲了冷水,便即嘔吐,慢慢手腳可以移動。我在琦、程英和焦宛兒的幫助下又喂十數人,陸先生等已可起立行走去提冷水,灌救親厚的兄弟。不久沐劍屏又救了那姓何的女子和幾名紅衣少女。可以活動的人越多,行動就越快。
看著眼前一片混亂景象,我的內心好不了多少。無端的成了神龍教白龍使,不是很荒謬嗎?正如程英所說,我們沒可能一走了之,總會被神龍教的人追擊。如今當上了白龍使,順理成章救助了教主,立下大功,暫時倒是沒有危險。以后呢?怎樣看神龍教也不是一個名門正派,就算是名門正派,若給岳不群知道這件事,真不知道會有甚么結果。
洪教主站了起身,用那沙啞 的聲線說道∶‘今晚之事實在是我們一時不察,至使五毒教得手┅┅這個仇我們早晚要報。如今大伙兒都散了,待明日再行相議。’教主夫人向我招手,柔聲道∶‘白龍使,你跟我來。’我見她望著我笑,這才想起自己做了神龍教的白龍使,心中又是一嘆,卻不得不跟了過去。我和琦打了一個眼色,拍了拍焦宛兒的手背,轉身便走。經過陸先生身邊的時候,小聲說道∶‘請先生照顧我那幾位朋友。’陸先生呆了一呆,苦笑著點頭。
教主和夫人并肩而行,出了大廳,已可行動的教眾都躬身行禮,高聲叫道∶‘教主永享仙福,壽與天齊。’我心想這個神龍教教主洪安通,今日幾乎給何鐵手弄了個全教覆滅,大出洋相之余,竟還能裝模作樣,臉皮可是厚得緊要。
教主和夫人沿著一條青石板路,向廳左行去,穿過一大片竹林,到了一個平臺之上。臺上筑著幾間大屋,十余名分穿五色衣衫的少年男女持劍前后把守,見到教主,一齊躬身行禮,只是他們的衣襟之上均有嘔吐之漬,顯得有點狼狽。洪夫人領著我進了竹屋,向一名白衣少年道∶‘這位易公子,如今已是你們白龍門新任的掌門使,請他在東廂房休息,你們好好服待。’說著又向我一笑∶‘小兄弟┅┅喲,應該是白龍使才對,時候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覺,明天再和你細談。’然后進了內堂。我感到有點難為情,雖然教主夫人的年紀比我稍大,但左一句‘小兄弟’右一句‘小兄弟’,總是不甚好聽。
幾名白衣少年轉身向我道∶‘屬下參見座使。’這段日子以來我過慣了江湖生活,可仍是一個無名小卒┅┅或者在江南武林人士眼中是投身了魔教的惡人,卻也從未遇過旁人對我如此恭敬,實在非常的不習慣,只得紅著臉點了點頭。幾名白衣少年領我進了東廂房,再獻上茶來。雖說是廂房,卻也十分寬敞,陳設雅潔,桌上架上擺滿了金玉古玩,壁上懸著字畫,床上被褥華美,派頭不錯。
‘嗯,’我十二分的不自在,忽然想起了甚么,便問道∶‘我今晚才正式入教,因此有點教中事務不太清楚,你們仔細告訴我。’白衣少年不敢違拗,將神龍教大小事項都告訴了我。原來神龍教下分五門,每一門統率數十名老兄弟,數百名尋常教眾,屈指一算,神龍教起碼有兩千之眾,想不到這樣一個名不經傳的神秘組織竟有如此龐大的勢力,實在要刮目相看。掌門使本來都是教中立有大功的高手宿將,但教主近來全力提拔新秀,往往二十歲左右之人,便得出掌僅次于掌門使的要職,所以我成為了白龍使,這幾個少年也絲毫不覺詫異。
次晨洪教主和夫人又在大廳中召集會眾,我自然被請了出去。我留神四望,程英、琦和焦宛兒三人都不在這里。我心想今次神龍教總是蒙我相救,陸先生不會難洛uo們的,便放下心來。教主和夫人升座,五龍使依次在右側排好,我誤打誤撞之下做了白龍使,地位反在陸先生之上了。
洪教主的城府極深,竟然一句也沒提晚的事,只隨便交帶了一些瑣碎事務,才問道∶‘昨晚受傷的弟兄傷勢怎樣?’陸先生上前躬身道∶‘啟稟教主,受傷教眾大多無礙,只是殉教教眾計有八十四人,請教主加以撫恤。’
教主點了點頭,對許雪亭道∶‘青龍使,這事交你負責。’頓了一頓,又道∶‘今日到此為止,五龍使和陸高軒六人,齊到后廳議事。’當即和夫人走下座來。廳上眾人高呼恭送,無根道人、許雪亭、陸先生等都跟隨其后。我只好也低著頭跟了進去。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原來陸先生的名字叫陸高軒。
那后廳便在大廳之后,廳堂不大,居中兩張竹椅,教主和夫人就座。下面設了五張矮凳,四位掌門使分別坐下,只余下第四張空著,張淡月笑著對我道∶‘白龍使請坐。’我見陸先生沒有座位,微感遲疑。陸先生微笑道∶‘白龍使請坐,“潛龍堂”中,沒有我這等閑 職教眾的座位。’我料想規矩如此,便即坐下。看來陸先生屬于黑龍門下,因此站在張淡月的下首。
洪教主和他的夫人安坐在竹椅上,過了半晌,教主洪安通才道∶‘昨晚我神龍教險遭巨禍,幸得白龍使忠心耿耿,力抗何鐵手,才保住了我神龍教的威名,而本座亦已賜與白龍使一職,事情暫且解決,唯這個奇恥大辱,決不能就此算數。五龍使有何見識?’
黃龍使殷錦忙道∶‘教主自有高見。不過屬下認為,不必與五毒教硬碰──他們用偷襲,我們亦來一個“以牙還牙”,到云南去大鬧一次。’無根道人咬牙道∶‘姓何的賤人忒也可恨!屬下亦認為要和五毒教算清這筆賬,干脆約他們一戰算了。’許雪亭皺眉道∶‘五毒教向在西南,和我神龍教本是天南地北全無相干,昨晚竟前來攪事,依屬下看并不簡單。我們要山長水遠的到云南攪和一番,恐怕并不容易,云南對于我們來說,始終是深不可測。’
我一直胡思亂想,計算著如何方可從神龍島脫身,根本沒有聽他們的議論,可是教主夫人卻在這時問我道∶‘白龍使有甚么見解?’我嚇了一跳,站了起身,卻不知道應該說些甚么好。過了良久,沒法子再呆下去,只得躬身說道∶‘我┅┅屬下想回中原一趟,覺得┅┅或許會有點用處。’教主夫人先是一呆,然后臉現喜色,對洪教主道∶‘白龍使愿意先回中原打聽五毒教的虛實,那是再好也沒有了。況且他原屬華山派,也好回去向那個華山掌門說一聲,從此脫離華山派投入我教。’
我聽到教主夫人這樣說,簡直震驚得可以,這才明白到事情非我所預料那么簡單,不是假裝入教就可以蒙混過去。教主夫人竟想要我背叛華山派!這件事非同小可,我決不會答應。只不過若在這個時候把誤會說明,又或者表示不想加入神龍教,只怕再也走不出這個后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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