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賢竟皺起了眉頭,現出苦苦思索的樣子:‘可以這樣說。其實當時出手比試的只有五絕、武當大俠和昆侖三圣而已。林朝英是女流,武功雖高但并不愛爭名逐利,更何況她盼著王重陽取勝?玄慈大師是少林有道的高僧,自然不會爭這虛名了,而周伯通是王重陽的師弟,當年武藝還未成熟。借出場地的本是華山派劍術第一高手風清揚,但他不喜熱鬧,只派其師弟穆人清接待眾人和主持大會。“神劍仙猿”在那幾年于江湖上聲名大噪,一手“混天功”、“混元勁”,配合華山派神妙劍術可說是橫掃江湖,但畢竟仍略遜五絕一籌,結果也沒有落場,老夫就更不用說了。’頓了一頓,又道:‘最后只剩下五絕及何足道、徐中棠共七人展開了較技。’‘結果呢?’我問。
‘何足道一試即走。他是武學一等一的高手,只和王重陽過了兩招便知自己功力有所不及。本來嘛要真交手也要在二三百招才見優劣,要定勝敗更需千招之外了,但何足道眼界極高,兩招一過已知道結果,飄然遠去,其人瀟灑就連黃藥師也自嘆不如。毆陽鋒苦苦纏斗,再加上黃藥師技藝不凡,折騰了幾天才叫做完結,最后只余下王重陽和徐中棠二人。’我聽到南賢提到‘徐中棠’這名字不下數次,不禁問道:‘徐中棠究竟是誰?’‘武當大俠徐少棠是一個在短短幾年之內掘起的武林神話,當今武學北斗──武當祖師張三豐與他亦師亦友,雖然沒有正式收徐中棠為徒,但其武功大半都傳了給他。徐中棠在幾年間武功大進,行俠仗義,因而得到俠名。他的武藝甚至在東邪西毒之上,和王重陽戰了個平手。后來徐中棠自認輸了半招,華山論劍始有定論。’南賢道:‘你不知道他并不奇怪,因為華山論劍結束之后徐中棠從此消聲匿跡,沒再于江湖上現身。他的傳奇只維持了很短時間,傳聞他離開了中原,更是王重陽協助他遠走異域的。’‘是這樣嗎?’我對這個徐少棠的來歷多多少少感到奇怪:‘他是到哪里去了?’‘這個我不太肯定,王重陽守口如瓶,反而是穆人清和洪七公的證詞比較有趣。洪七公說華山論劍之后他比王重陽及徐中棠先下山,后來在山腳卻只見到王重陽一個人;而穆人清也說華山弟子根本沒有見到徐中棠離開比武場地仙人峰。’我對此沒有解釋,唯有轉換話題:‘“升龍牙”如今在何人之手?第二次華山論劍又是誰人取勝?’‘現在并沒有所謂“升龍牙”了。’南賢的說話令我大驚,E34說過我要成為武林盟主才能登入結局,黃藥師則說過“升龍牙”是武林盟主的證明,如果我在下次華山論劍打敗其它人,沒有“升龍牙”的說話算不算數?南賢續道:‘其實在三十年前,王重陽因病去逝,歐陽鋒糾結邪道高手夜襲全真教重陽宮,“升龍牙”在混亂中失去……’‘在歐陽鋒手上?’‘不是,雖然他的目的正是搶奪升龍牙,但卻沒有得手,從此升龍牙又再消失于江湖之上。后來舉行了第二次華山論劍,歐陽鋒敗走,而洪七公、黃藥師及出家為僧的南帝等都沒有分出勝負,更沒人提起升龍牙這一回事……這么多年來倒是只有你一人問起。’我心想,這會不會是游戲設計者的把戲?一定要我完成所有事件升龍牙才會出現,避免給我提早找到升龍牙而離開游戲。
‘我知道華山論劍舉行過兩次,而且期待著第三次的來臨……老前輩,你或許覺得晚輩太過自大,但我一定要在下次華山論劍中一顯身手。你覺得晚輩有沒有能力成為一流高手?’參加華山論劍打敗群雄爭武林盟主的稱號,才能算是玩完游戲登入結局,也難怪我會這樣問了。如果我在華山論劍不敵,即便在游戲過程中如何如何,最后都是不能離開。
這個游戲除了死亡之外就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回到現實世界。只不過我和瑱琦也有可能永遠沒有結局──假若找不到那些和小說有關的物事,又或是不能成為武林盟主。因此問題也是非常重要。
南賢上下打量了我好一會,捋著嘴唇上的銀須笑道:‘你這小子骨格精奇,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材!只要用功及得名師指點,他日成就必定無可限量,也未始不能在下次華山論劍中一展所長……你現在已經覓得良師了吧?’‘嗯,晚輩拜在華山派袁承志的門下。’‘袁承志……啊!那是“神劍仙猿”的關門弟子,已經出山了?’‘武功不在華山掌門“君子劍”之下。’‘那很好,華山怎樣說也是玄門正宗,你的武功定能一日千里……美中不足的就只有你的眼神有點不定,令人憂心,不過現在既是投入了華山派,自不會有甚么差錯,最怕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成了魔教中人,到時恨錯難返。’我一聽這話,又憶起黃藥師和穆人清對我的批評:‘究竟你們從我眼內看到的是甚么?請前輩告訴我……甚么“邪氣”、“邪道”等無凌兩可的形容詞我不懂,但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個歹角?我自問自己一向過著的是無所求、隨遇而安得過且過的生活,說我不思進取也就是了,為甚么你們都要說我心術不正?’‘嘿嘿嘿,你是這么不愿讓人對你有所偏見嗎?不過,老夫的確在你的眼神里看到了狡獪、玉望、戾氣和……’南賢抬頭望著我,說道:‘不甘心。’‘不……不甘心?’我愕然反問。
‘對,就是不甘心。你說你的性格是隨遇而安,不執著、不計較吧!但老夫認為這一切都是強裝出來的。不是你有心欺騙他人,而是連你自己都被自己騙了。老夫聽說過反叛的人和自暴自棄的人內心其實都是一樣,所表現的盡管不同,其實還是源于憤世嫉俗。相信自己實力的,千方百計去改變和扭轉這個世界,成為了世人眼中的叛逆者;另一方面看通自己能力的人會因為知道自己的渺小而放棄掙扎反抗,茍且偷生。’南賢一邊說著一邊踱步,走到門前望著外面景物,又道:‘其實和你的情形很相似,不過你比自暴自棄的人更怯懦。你的消極不是因為你看清自己,而是因為害怕。’我近兩步,問道:‘害怕?我害怕甚么?’‘害怕失去,所以不去擁有;害怕失敗,所以不去爭取。’我呆了一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或許南賢講的沒錯,我是一個懦弱的家伙。我心中苦笑不已,語帶苦澀的說道:‘或許你說得對,我的性格都是假的。甚么不在乎……嘿嘿,其實我只不過是在逞強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