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岳不群 我感到一股巨大無比的壓力直撲向我的全身,骨胳一下子好象要被壓散般格格作響。之前一掌我已禁受不了,更何況這排山倒海的掌力?我實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甚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余滄海失了手,于是更為憤怒竟用上內力。
就在千鈞一發之間我的身子陡地一輕,竟飛了起來,余滄海雙掌在我的腳底掠過,重重擊在樹干之上,格勒一聲,樹干齊中折斷。
我定過神來,發現我是給人拉著衣領提起,才得以在余滄海的掌底下逃得一命。提著我的那人身穿一身青色長袍,三縷長髯整整齊齊,眉宇間充滿正氣,氣度不凡。那人把我在地上輕輕放下,上前拱手道:‘余觀主,當年蜀中一別,轉眼又已四載,余觀主功力更勝從前了。’余滄海干笑兩聲,面色難看之極,但仍是強忍著怒氣道:‘數年不見,岳掌門風采依然。’我正自為死里逃生感到興奮,又為猜不透事情如何發展而擔心不已,忽覺有人在我的背上拍了一下,回過頭去,原來是岳靈珊和我打招呼,在她身后還站了大約十來人。
羅人杰也發現了岳靈珊,伸手向我們指了指,附耳對他的師父說了些甚么。余滄海點了點頭,皮笑肉不笑的道:‘這人對青城派和我無禮,按理需受點教訓……岳掌門不會維護他吧?’既然岳靈珊也在這里,那么所謂岳掌門自然就是她的父親,華山派掌門人,江湖上人稱‘君子劍’的岳不群了。岳不群背負著雙手,踱了兩步,道:‘這件事好生為難,照理這小兄弟對余觀主不敬,是應該受到責罰,只不過……’余滄海強忍怒氣問:‘不過甚么?’岳不群搖了搖頭,似難以開口,但最終仍是說道:‘依我剛才在遠處所見,余觀主以一派之尊出手追擊這位小兄弟,他情急之下拚命反抗,慌亂間出掌打中余觀主是有的,但也不能全怪他了。’余滄海幾乎是忍無可忍了:‘依你說倒是我不對了?’‘那也不是……不過這位小兄弟武藝不高,既不能傷你亦不是主動傷你,不如讓他道歉,余觀主大人有大量,就此解決了嗎?’‘哈哈!’余滄海朗聲大笑,笑聲中殊無敬意:‘江湖上人稱岳掌門為“君子劍”,最是講理,把持正義。但世上不平事有千百萬,岳掌門都要管上一管?’‘人力當然有限,但做人只求對得住天地良心,盡過力也就是了。’岳不群撫著長髯微笑著說道。
‘那你如果是無能為力,便不再管閑事了?’余滄海雙目精光大盛。
岳不群緩緩點頭,但口中仍是說:‘天下事情抬不過一個“理”字,我希望大家還是講講道理吧?總之這位小兄弟并無過犯,余觀主剛才卻要制他死命,這不令人心寒嗎?岳某是非管不可了。’余滄海雙掌互擊,冷冷的道:‘說理嗎?整件事的起因還不是因為岳掌門的女兒走到江湖上招搖撞騙,壞我大事?這真的要我們說個明白?’‘未知小女在何處得罪余觀主?說到壞了你的大事,那大事又是甚么來著?’岳不群微微作揖道:‘如果真是小女不對,自當要她向余觀主叩頭認錯;如果只是誤會,卻也不便太過責罰。’余滄海心中一凜,知道岳不群是要他吐露青城派在福州干下的事情,不免想到:‘華山派是如何得到信息的?’又問:‘我不來和岳掌門的千金計較,前事就一筆抹掉,只是今日之事該當如何了結,還請岳掌門示下。’說著一對小眼冷冷的望著我。
‘岳某早已說過,這位青年不是存心冒犯,請余觀主原諒他吧?只是余觀主真的要下毒手,岳某亦不能袖手旁觀。’岳不群望著余滄海道。
余滄海好象對岳不群很是忌憚,但仍是平舉雙掌,擺好架式道:‘四年前我不是岳掌門的對手,在你手底下走不了十招。不過我要你知道多番的忍讓并非因為害怕你,相反這四年自信功力已今非昔比,如果再敗在你的手里,姓余的太也不長進了。’‘好!當今高手之中,余觀主算是一流的人物,岳某也多次憶起四年前比試時候的情景,希望能再有機會切搓較技,想不到終于如愿。’岳不群緩步走出。
余滄海不再說話,微一彎腰,擺出了仿似每一套武功之中都會有的客套招數。誰知就在一瞬間,矮小的身軀已是直撲向我,令到在兩位掌門對話間漸漸放下警戒心的我大吃一驚。在岳靈珊的驚呼聲之中,一股柔和但雄渾的掌力從旁推來,自是岳不群來出招救援。余滄海萬料不到他竟能隔著老遠就以掌力將自己推開,身型急挫,連忙翻身躍向岳不群。
余滄海早幾年曾吃過岳不群的大虧,這些年來留在四川倒沒有怎樣到江湖行走。過得數個寒暑,新近練成了一套內功,自問功力已有成就,便要開始其揚名立萬的行動。
青城派是劍派,但除了劍法之外畢竟還有其它武功招式,這時就見余滄海雙掌翻飛對岳不群展開了連環快拍,岳不群并沒有后退,只是用雙手不斷畫圈以化解余滄海的猛烈的攻勢。余滄海連攻二十掌,完全壓制著岳不群不讓他有還招的機會,心下十分得意。另一方面岳不群卻也沒有絲毫慌亂,相反仍是一副胸有成竹般氣定神閑的模樣。又待余滄海攻了十余掌,岳不群突然吸了一大口氣,然后沉聲低喝,臉上一下子泛起了紫光,長袍的袖子好象給風吹得飽滿的船帆一樣變成漲鼓鼓的,隨著雙臂舞動而推向余滄海。余搶海大吃一驚,掌力被岳不群的衣袖彈了回來,只得身形急退,但岳不群沒有就此罷休,袍袖鼓風而前,直攻余滄海的跟前。
余滄海情知避無可避,只得運勁以十成功力還擊,岳不群的衣袖被雙方掌力蕩開,兩人四掌相交,發出隆然巨響。岳不群向后飄開,余滄海則是身子幌了一幌。
在場兩派接近三十人都是屏息靜觀,不知誰勝誰負。這時,岳不群再度撫須微笑:‘承讓了,余觀主。’余滄海并不說話,臉色卻變得煞白,過了好一會,才緩緩的道:‘紫霞神功……岳掌門畢竟是練成了……當真可喜可賀……’‘區區內功,有何能耐?’岳不群搖頭道。
余滄海又站了一會,才道:‘敝派也應邀參加衡山劉正風的金盆洗手……衡山上才和岳掌門再會……’轉頭對他的門人道:‘我們走。’岳不群拱手相送,只見青城派十多人轉眼間走得一干二凈。
‘師兄,這次你挫了余滄海的氣焰,大概他不會再敢胡作非為吧。’一個中年女子從岳不群身后走了出來,說道。岳不群搖頭嘆息道:‘余滄海身為一派掌門,武藝超凡,希望他能好好愛惜自己的名聲,為武林造福。’岳靈珊拉著我的手腕,把我扯到岳不群的面前,道:‘爹,就是他在平安集救了我的!他叫做……嗯,他叫做易一。’岳不群瞪了他的女兒一眼,轉頭對我溫言道:‘小兄弟救了小女一命,岳某實在萬分感激。’我抱拳道:‘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岳掌門可足掛齒?倒是今日救命之恩,晚輩無以為報。’岳靈珊拉著那個中年女子說道:‘這位是我的娘親。娘親,他救了你的女兒,你如何報答人家?’我連忙搖手道:‘岳夫人,別聽岳姑娘亂說,今天大家趕走青城派的人,已是對晚輩極大的恩惠了。’岳靈珊嘆氣道:‘這怎么算數呢?說到底余滄海不過是因為我們才找上你罷了!’岳不群喝道:‘甚么余滄海?余觀主的名字是你叫的么?沒上沒下。’又對我道:‘小兄弟,因為我們華山派的事令你添了這許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你有甚么要求即管說出來,只要不違俠義道,在岳某能力范圍之內,一定給你辦到,以作補償。’我腦中一轉,想到一件計算了很久的事情,連忙跪在地上,說道:‘晚輩心慕華山派之名甚久,請求岳掌門收晚輩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