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麗不想向老江書記解釋。大文學解釋是什么?解釋就是擔心人家對自己誤會。人家為什么對你誤會呢?很顯然,你的工作沒有做到家,沒讓人滿意。為什么沒做到家?人家為什么不滿意?這和自己的過失無關嗎?和自己的能力無關嗎?楊曉麗才不能自己說自己不如前任。
前任能把各部門單位的錢弄到宣傳部來,她也要繼承這個傳統,盡管,有時候,也覺得這很不現實。
這些事,楊曉麗不敢跟李向東說,她擔心李向東摻和這事,他一個電話給老江書記,老江書記幫不幫她解決是一回事,但心里一定會想,你楊曉麗在市縣當那副市長就是這么工作的?沒有李向東幫你就成不了事?
楊曉麗能讓老江書記對自己有這看法嗎?
她想,自己再受委屈,也要把這個看似不現實的事辦成。
現在不是流行這么一句話嗎?辦法總比困難多!
只要肯化腦筋想辦法,就一定能找到解決困難的最佳途徑。
楊曉麗咬著牙,狠著勁對自己說,你楊曉麗不僅要把部門單位的錢弄到宣傳部來,還要把那些民營企業、三資企業的錢也弄到宣傳部來,這才是更具挑戰,一下子就能把前任甩到十萬八千里外。
部門單位的頭頭腦腦多少還有點怯怕你這個市委常委,民營企業老板、三資企業老板才不怕你呢!有時候,當官的還怕企業老板,只要他們一個發燒感冒,你政府官員就要忙著為他排憂解難。試想想,把這些人的錢弄回來,那才叫真本事,才具有真正意義上的,充分發揮社會的力量!
楊曉麗對自己充滿信心,現在的企業是越來越懂得宣傳的重要了,而宣傳部是干什么的?就是搞宣傳的,專業的宣傳部門!你企業要搞宣傳,不依靠宣傳部還依靠誰?
現在,只是萬事開頭難!只要開好頭,讓那些化了錢的企業真正得到宣傳的好處,生產效益上去了,經濟指標上去了,錢賺得更多了,其他企業就會蜂擁 而至,就會請求宣傳部幫他們宣傳。大文學這供求關系一轉變,楊曉麗還擔心沒錢搞活動嗎?說不定,那時候,你不想搞活動,企業老板也要催著你逼著你搞。
這么想,楊曉麗就覺得觀念更新很重要,想江邊市委宣傳部這些人的觀念要更新,不能只瞪著市財政那點錢,不能只瞪著部門單位的支持。
當然,在局面還沒打開的時候,楊曉麗也需要這么一個過渡,在這次慶典活動中,還要把部門單位的支持放在重要的位置!
這時候,楊曉麗的手機響了起來,顯示屏顯示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電話。她毫不猶豫地斷定,這是江邊市的電話。雖然,她用的還是市縣的那個手機號。離開市縣工作后,市縣不可能還有的陌生電話打進來。一接通電話,她就說,你好!對方也說,楊常委好!楊曉麗沒聽出對方是誰,等著對方自報門戶。
對方“嘿嘿”笑,問:“星期五,還吃得滿意吧?”
楊曉麗一聽,
就知道是星期五買單的那個人了,看來真沒有隱姓埋名的活雷鋒。她說:“還算可以。”
一邊說,她一邊調動自己的記憶,想通過對方的聲音搜索這人會是誰?她搜索的當然是接觸過的那些部門單位的頭頭腦腦,而且,是那些可能只見過一兩次面的人。
她問:“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個包房?”
對方說:“我從你下車就看到你了,一直看著你走進去那個包房。大文學”
她說:“你應該過來打個招呼。當時,我們還以為是服務員搞錯了。”
對方說:“我也想過去打個招呼,但覺得還是不用了,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呀!”
他“嘿嘿”地笑,讓楊曉麗覺得很吞了一只死蒼蠅,聽他那口氣,好像楊曉麗和李向東是那種情夫情婦之類的角色,他們是在干偷偷摸摸的事。
她依然笑著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什么打擾的,老夫老妻了。”
對方愣了一下,忙接過話題,說:“老夫老妻更不能打擾。老夫老妻才更會吃醋,以為你到我們這來工作才幾天,就認識什么壞男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好男人!”
他自我解嘲地笑起來。
楊曉麗在記憶里最終還是沒能搜索到對方是誰,但聽他說話的腔調和內容,覺得他不像是官場上的人。官場上的人懷疑楊曉麗干那種偷偷摸摸的事,會深藏不露。
于是,楊曉麗又開始在記憶里搜索那些企業家。她先從小范圍接觸開始搜索,一次是宣傳部曾組織過企業家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召開的座談會,一次是市政協邀請楊曉麗去參加的企業家政協委員座談會。這兩個座談會的企業家都給楊曉麗留下了一定的印象,似乎都沒有這么一個人。
除此之外,楊曉麗還被邀請參加政協和人大換屆選舉大會,那都是坐主席臺的,下面 的企業家代表委員對她當然有印象,但她對他們卻不可能留下什么印象。
有時候,聽到人家在電話里跟你套近乎,你又想不起對方是誰,是一件很不爽的事,你不敢直接問對方是誰,擔心對方認為你沒把他當回事,說了一大堆話,猜來猜去還猜不出對方是誰,放下電話真就有一種白浪費時間的感覺。
對方似乎也意識到了,笑了起來,問:“楊常委一定在猜我是誰吧?你怎么能猜得到呢?我們還沒有正式見過面。我也只是在政協大會上見過你,你坐在主席臺上。”
楊曉麗笑著順他給的這個臺階往下走,說:“難怪我怎么也想不起你是誰。我這個人,只要說過一次話,一般都會記住的,就算記不住名,也會記住當時在哪見過面,對方長得什么樣,都說了哪些話。”
對方說:“楊常委真是記憶過人!”
楊曉麗這才放心地問:“請問你怎么稱呼?”
對方說:“小姓黃,黃閑從。”
楊曉麗說:“黃先生,黃老板。久仰久仰!”
黃閑從竟以為楊曉麗早聽說過他的名單,連連說:“客氣了,客氣了。”
楊曉麗問:“黃老板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黃閑從說:“沒事,隨便聊聊,”
楊曉麗才不想跟他閑聊。她很不喜歡這個人,剛才,聽他說話的腔調,就很厭惡。他把她楊曉麗看成什么人了?她楊曉麗是那種生活不檢點的人嗎?她說:“我這邊還有幾個人在等我商量事呢?”
黃閑從也知趣,說:“楊常委忙的話,我們改再談吧!”
掛了電話,楊曉麗想了想,打電話叫辦公室的小明過來。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人,長得高高瘦瘦,很清秀,說話還有點害臊,
一張嘴,總先臉紅一陣。楊曉麗曾批評他,叫他要大膽,宣傳部的干部,要能寫能講,缺一不可。她并不是那種很嚴厲的批評,倒有幾分大姐姐訓導的意思。
這會兒,她要他去辦一件事,叫他去退還黃閑從替她買的單。她不想欠黃閑從的情,雖然,一頓飯值不了多少錢,但是,她不想和企業老板有這方面來往。她一直牢記李向東的一句話,別跟企業老板有工作以外的交往。
楊曉麗問小明:“你認識一個叫黃閑從的企業老板嗎?”
小明說:“認識。”
楊曉麗又問:“這個人怎么樣?”
小明想了想說:“我了解也不多,在江邊市,他只能算是一個很普通的企業老板吧!”
其實,小明太了解這個人了,他屬外商,是香港來江邊市投資的老板。前些年,就聽說這個黃閑從回來江邊市投資辦企業,最大的目的,
是賺錢玩女人。有人說,如果,他一心辦企業,早就發得不清不楚了,然而,他把賺的錢幾乎都化在女人身上了,只要他看中的女人,不管化多少錢都舍得。比如他看中某一個二三流電影電視明星,一個晚上化個幾十萬,眼也不眨。現在,楊曉麗提起這個人,他心里多少有點擔心,想楊常委怎么就認識這個人呢?
楊曉麗說:“你去幫我辦件事。那天,他主動幫我買了吃飯的單,你去幫我還給他。”
小明似乎松了一口氣,說:“這事我馬上去辦。”
臨出門時,楊曉麗又交代小明,這事要辦得技巧一點,多說點好話,別讓黃閑從太難堪。畢竟,她不想因為這個事把關系搞僵了,說不定,這黃閑從還會一個爭取寇名的客戶呢!
(鮮花鮮花鮮花!)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