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依舊輕輕地吹著。
雖然很輕,很慢,但吹在一眾美國大兵的身體上,卻仿佛刀割一樣寒冷。
此時此刻,這些一向心比天高的美國大兵,都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寒冷。
因為,在他們看來,占領了警局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來自地獄的魔鬼。
良久,那位面容粗獷,健壯魁梧的將軍忽然挺起胸膛,向前走出了幾步。
他的臉上,帶著一往無前的剛毅與勇氣,一雙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正不停地散發著一種血與火的光芒。
將軍!”年輕的中校副官急切地喊道。
將軍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向前走。
忽然,將軍停住了腳步,向一桿筆挺的標槍一樣站在原處。
那些占領了警察局的人,你們究竟是什么人?領頭的那位,能不能站出來,讓我見一見你的模樣,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不要像一個膽小鬼一樣躲在后面,那樣,只會讓我更看不起你!”
將軍劍眉倒豎,朗聲大叫起來,瞳孔里的鐵血氣息愈發的濃烈。
他沒有用喇叭,但聲音,卻清晰無比地傳入韓奇峰等人的耳朵里。
韓奇峰不由得微微愣了愣神,一眾警衛員的神色也變得凝重了些許。
漢卿,是誰在叫,難道是美國鬼佬帶兵來了?”趙四小姐秀麗的柳眉微微抖動了兩下,一臉緊張地看著張學良。
很顯然,這個不諳世事的女孩被美國將軍那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嚇壞了。
于鳳至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緊張的神色。
張學良劍眉輕挑,漆黑的眼珠子微微轉動了幾下,沒有說話。
但他的雙眼,卻在不經意間閃過一抹凌厲的光。
近四百米的距離,不用喇叭,這聲音就能如此清晰地傳到這里,還如此具有穿透力,可見,這個喊話的人內力十分的深厚,看來,美軍來了個高手。”
同樣身為軍人的他,在這聲音里聽出了一種鐵與血的氣息。
鳳至姐姐,一荻,我出去見一見這個美國鬼佬,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張學良沖兩位妻子微微一笑,淡淡地開了口。
漢卿,別去,太危險了。”趙四小姐嬌嗔道,一雙美目里寫滿了關懷與擔心。
是啊,漢卿,現在情況還未明朗,胡佛總統也沒有趕到,你還是別去為好。”于鳳至目光柔和地看著他,緩緩地開了口。
雖然她臉上的神情十分的平和,十分的鎮定,但她的心里,卻對張學良的安全無比地擔憂。
十二年夫妻情誼非凡,何況張學良這次冒險還是為了她們 你們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張學良十分自信地說。
野狼,你留下來照顧兩位夫人,風影月,和我走。”
兩人身形一閃,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警局四百米外,那位美國將軍靜靜地站著,活像一桿筆挺的標槍。
濃密的眉毛微微翹動著,一雙眼睛深不見底,目光,也是復雜得令人難以琢磨。
剛才,他的確是運足內力在喊話。
他雖然勇猛好戰,但并不糊涂。
對方槍法精準異常,戰斗素質和他的士兵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貿然沖上去,自己固然可以憑借高超的身手無恙,但他麾下的士兵,肯定會折損大半,很可能還會全軍覆沒。
他可不想把士兵的性命搭上,只有愚蠢的將領才會讓自己的士兵白白喪命。
而他略懂中文,對中國文化也有著一定的了解,也知道中國人好面子。
所以,他才運足內力喊話,想用激將法把那個“暴徒”首領激出來,來個擒賊先擒王。
漸漸地,他看到了一抹火星。
那抹火星正由遠而近,像黑夜中的鬼火一樣,慢慢地飄了過來。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幾下。
因為,他嗅到了一抹殺氣,那是一抹霸道異常,仿佛能把四周圍的一切都斬成碎片的強絕殺氣。
然后,他看到了兩個人。
一個面容清秀儒雅,身著一襲中華民國的藍灰色軍服,簡章上的三枚金色將星在月光下亮得耀眼,一雙眼中里,正帶著一抹玩味的笑。
那笑意,竟如此的自信,如此的囂張。
另抹火星,正是他夾在手里的香煙。
另一個,則穿著一襲黑色的緊身衣,仿佛要和黑夜融為一體。
一張輪廓分明的臉無比的冷酷,幾乎不帶一絲人類應有的感情,仿佛千年寒冰雕鑄而成的一樣。
一雙深邃的棗核眼,正不停地散發著一種利劍一樣的寒光,仿佛能把人的內心刺穿。
你們是什么人?”美國將軍冷聲問道。
這位將軍閣下,剛才你不是叫我出來嗎?還說,如果我不出來的話,就是懦夫,膽小鬼,怎么,你居然不認識我?”張學良淡淡一笑,故作詫異地說。
你就是這伙暴徒的首領?”將軍雙目忽的閃過一抹驚異的神色。
在他的想象里,那伙“暴徒”的首領應該是個年齡和他一般大小,一臉兇相,甚至臉上還會有一條刀疤的中年人。
這個俊美儒雅的青年,和他想象中的“暴徒”首領形象相差得實在是太遠了 這位將軍,我希望,你用詞文明點,我不是暴徒,而是你們胡佛總統的客人。”張學良訕訕地笑著,神色平靜地說。
胡佛總統的客人?”將軍微微有些納悶,然后聲音火爆地說。
胡佛總統的客人?我不信,如果真是總統的客人,你們為什么要到華盛頓的警局里殺人放火,擾亂合眾國社會的治安?”
那是因為,你們的警察先招惹了我。”張學良不緊不慢地說。
看他的樣子,似乎他在警局里殺人是天經地義的一樣。
你心中究竟還有沒有合眾國的法律?”將軍怒道。
我就是法律。”張學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地笑。
我見過不少中國人,他們都勤奮好學,遵紀守法,你這家伙,簡直就是在給你的祖國抹黑,最好馬上束手就擒!”將軍厲聲喝道。
如果我不聽你的話呢?”張學良微笑著調侃道,目光中的敵意已然消散了不少。
見這位美國將軍沒有像其他美國人一樣肆意侮辱中國人,再加上他一臉的正氣,一身的鐵血,沒有絲毫政客的虛偽狡詐和見風使舵,張學良不禁對他產生了些許的好感。
只是,他脾氣火爆了些,沖動了些,也死板了些。
那我只好以危害合眾國安全的罪名就地擊斃你!”將軍冷聲說著,眸子里流出一抹惋惜。
同是軍人的他,自然清楚地感受到了張學良身上那種彼此相類似的氣息。
他已經隱隱猜到,這個儒雅的中國青年也是個優秀的軍人。
但是,為了國家的安全,他不得不這么做。
嘩嘩嘩!一陣擊針撞擊底火的聲音傳來,五十多把湯普森沖鋒槍一齊對準了張學良和風影月。
看到這一幕,警局二樓上的韓奇峰不由一驚,連忙下令所有警衛連的兄弟,將槍盡數瞄準那些美國大兵。
一旦發覺少帥有危險,韓奇峰就會立刻下令開槍。
湯普森沖鋒槍,自由槍機式自動,瞄準基線565mm,射速120每分,有效射程兩百米,的確是一款好槍。”張學良訕笑著說,面對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他沒有絲毫的驚惶與恐懼。
美軍士兵都是一愣,沒想到這個英俊儒雅的青年對他們的武器如此的了解。
既然你知道這款槍的性能,自然也知道,如果我們現在開槍的話,絕對可以把你打成馬蜂窩,年輕人,不要太沖動了,放下槍和我走一趟,有些事情,或許我們可以好好地談談。”將軍冷冷地說,但語氣,已變得緩和了許多。
將軍想開槍盡管開槍,只有懦夫,才會選擇投降。”張學良冷笑著說,尿尿地從嘴里吐出一圈煙霧。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將軍雙眸殺氣凜然,暴喝一聲。
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