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諾維奇這次可是把臉給丟大了,本想給布柳赫爾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反而被后者的四個來歷不明的江湖朋友毒打了一頓,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一向仗著契卡特權和自己會點功夫囂張跋扈的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么一天。
或許,這就是報應吧。
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
此時的他,正纏著一身繃帶躺在病床上,一臉的慘白。
他的肋骨至少斷了四根,只要翻身的動作大點身上就會隱隱作痛。
該死的布柳赫爾!”想起布柳赫爾那笑里藏刀的模樣,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雖然布柳赫爾和其他幾個蘇聯元帥比起來,秉性算得上是比較正直和光明磊落,但畢竟是在政壇和軍界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所以,論到玩心計,耍心眼,這個只有些小聰明的卡拉諾維奇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卡拉諾維奇在憤怒之余也想發份電報到莫斯科,向他的上司—契卡首領季米特洛夫反應塔被打的事情,控訴布柳赫爾的暴行。
但靜下心來一想,還是算了。
如果現在向莫斯科方面告知了今天在軍營里發生的事的話,那他的臉,將會丟得更大,整個契卡的臉也會被他給丟光,就算季米特洛夫為了這件事找布柳赫爾麻煩,斯大林肯懲辦布柳赫爾,那他自己在契卡也呆不下去了。
如果自己在契卡呆不下去的話,去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條,因為,這些年來,他倚仗契卡特權橫行無忌,飛揚跋扈,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一旦失去了契卡這件保護自己的外衣,他恐怕一走到大街上就會被憤怒的蘇聯軍政官員大卸八塊,扔到河里喂王八。
何況,就算季米特洛夫肯為了他挨打的事情向斯大林告狀,斯大林會懲辦布柳赫爾嗎?
不一定!
斯大林不是笨人,此時前線戰事緊迫,正是用人之際,雖然戰場上發生的一些情況需要他們這些特戰隊員,但更需要一個能統帥三軍,且擁有極高軍事造詣的鐵腕人物。
布柳赫爾,無疑就是這樣一個人物。
如果斯大林了解事情真相的始末,說不定還會拿自己開刀以安前線將士的軍心,同時體現自己的公平公正。
想到這里,卡拉諾維奇額頭上不自覺地冒出了幾滴冷汗。
還好,自己剛才沒有沖動。
現在,只有好好養傷,等打完仗回莫斯科后再尋找機會,找布柳赫爾的麻煩。”
卡拉諾維奇的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狡黠的笑,森冷的目光凝聚成芒。
軍營里,布柳赫爾正和四位來自雪原上的故友喝著茶聊著天。
老三,剛才你任憑我們教訓那幾個契卡的家伙,你就不怕時候季米特洛夫和斯大林找你的麻煩?”鷹鉤鼻三角眼的伽達夫輕喝了一口茶水,饒有興趣地看著布柳赫爾。
雖然他是不理軍政的江湖中人,但并不代表他對軍事政治上的事一無所知。
契卡是什么,斯大林是什么,在蘇聯具有什么樣的能量,他是很清楚的。
老大不必擔憂,就算是那群契卡的家伙把事情捅到斯大林元帥那,我也不怕,甚至,倒霉的還可能是他們。”布柳赫爾淡然一笑,十分自信地說。
伽達夫沒有過多的驚奇,只是淺淺地笑了笑。
看來老三和我想的一樣啊!”
沒錯,如果那群垃圾雜碎真敢把事情捅到契卡總部和克里姆林宮的話,倒霉的非但不會是老三,還會是他們。”一直沒說話的彼什科夫開了口,雙目玩味地看著布柳赫爾。
老三是軍中統帥,不管他們背后有多么大的特權,來到這里,就是老三說了算,誰都要聽老三的話,是他們倚仗那所謂的特權以下犯上,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在老三的軍營里范起了眾怒,如果斯大林知道事情的原委的話,說不定還會嚴懲他們以安軍心,同時體現出自己的公平公正。”
彼什科夫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水,忽然目光一寒,話鋒偏轉。
不過這些契卡的雜碎現在不敢動你,并不代表打完仗之后不會找你麻煩,官場比江湖要恐怖陰暗千倍甚至萬倍,當官的也沒一個好東西,老三你還是自求多福吧。當然,如果害怕了的話也可以去向那伙雜碎道歉,說人是我們打的,和你半點干系也沒有,我也不介意幫你扛下這個罪名。”
彼什科夫這句話可謂一語雙關,既是在提醒布柳赫爾那些契卡的人可能會秋后算賬,又在警示布柳赫爾,不要為了功名利祿拋棄昔日的兄弟。
老五,你這是什么話?”布柳赫爾目光灼灼地看著彼什科夫,有些激動地說。
我知道,你兒時父母就被沙皇警察殘害而死,使得你對政府和官員充滿了仇恨,但天下的官員也不都是一般黑的,現在的蘇聯政府,和殘暴的沙皇政府有著質的區別。更重要的是,你以為我當時撇下你們投身紅軍扶助列寧元帥是為了榮華富貴和功名利祿嗎?你錯了。”
當時我就是看到沙皇政府殘暴不仁,欺壓善良,才投身紅軍,目的就是打出一片新的,屬于人民的天地,解救千萬人民于水火之中。”說到這里,布柳赫爾眸子間閃過一抹火熱。
我們當時刺殺沙皇政府的貪官污吏,獵殺殘暴的沙皇警察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救民于水火嗎?但是后來我就知道,我們那樣做只能是治標不治本,你今天殺一個貪官,明天他就來十個,真正能救民于水火的辦法就是打碎沙皇統治的舊世界,建立屬于人民的紅色蘇維埃政權。”
老三,你別把話說得這么冠冕堂皇的。”彼什科夫一臉譏嘲地說,凝視著布柳赫爾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一樣冰冷。
你身居高位,錦衣玉食,回到家有柔軟舒適的床,出門有軍車開道,警衛前呼后擁,你可知道,在你所描述的這個所謂的美好的新世界里,有多少貧苦百姓在死亡的邊緣上掙扎,你的主子斯大林要搞什么農業合作化運動,以極低的價格強行收購農民的糧食,強行將農民的田地收歸國有,有多少農民為此失去了他們賴以生存的糧食和土地!不少農民現在還揭不開鍋,活活餓死的人都有不少。”
說句實話,如果不是因為老四被殺的話,我才懶得來摻和這場戰爭,這場戰爭本來就是你的主子斯大林不對在先,國內有不少百姓還在死亡的邊緣上掙扎徘徊,而他卻為了滿足自己的享受和那些權歸的縱情逸樂,不惜傾盡國力來搶奪這條根本不屬于他的鐵路。還有老三你,老四因為欠你一條命才來軍中助你的,你竟然讓他被張學良給殺了,你太讓我寒心了。”彼什科夫越是往下說,就越是感到難過與憂傷。
布柳赫爾沉默了,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輕輕地把手放在茶杯上。
彼什科夫所說的那些,他都知道,也曾親眼目睹過吃不飽的饑民餓死在路邊,更是親眼看到一些警察強行把不肯交出糧食和土地的農民送入監獄。
對于這些,他也感到十分難受,但除了難受,又能怎么樣了。
農業合作化運動是斯大林親自頒布的政令,蘇聯政府中任何人都不得違抗。
至于這場戰爭,他也隱隱地感到了一種非正義性,不,應該說是徹底地感受到了。
但又能如何,蘇聯現在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不保住中東鐵路的權益的話,蘇聯的經濟和國際地位將大受損失。
而自己,身為軍人,只能服從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