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這些家伙簡直就是一群瘋子!”看著縱身跳入水中的張學良等人,藤田進先是一陣驚詫,緊接著便不由自主地破口大罵起來。
在這樣一個零下十幾度,呵氣成冰的天氣里,縱身跳入冰冷刺骨的江水之中,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樣的人,只能用“瘋子”來形容。
參謀長閣下,那幾個“抗日分子”應該死定了,天氣這么冷,就算不被淹死也要凍死。”一個三十出頭,滿臉贅肉的少佐軍官緩步走到藤田進身前,小心翼翼地說。
他們死沒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待會兒該怎么向師團長交代,更要命的是,林銑司令官也可能會問責,畢竟今天晚上鬧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藤田進輕輕舒了口氣,把手慢慢地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上,眉毛輕揚,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了起來。
那些個“抗日分子”在這么冷的天氣,縱身跳入鴨綠江里,肯定死的幾率比活的大,倒也省了他的事。但是,如果抓不到那些襲殺皇軍的“抗日分子”的話,自己該怎么向田中師團長交代,又怎么向林銑司令官交代?在新義州這塊皇軍幾乎是橫著走的地方,突然冒出幾個不明身份的“抗日分子”襲殺皇軍,殺死皇軍三百多人,其中還有一名大佐,還有田中隆一師團長的兒子田中俊!這是大日本皇軍進駐朝鮮以來從未有過的恥辱!自己究竟該怎么交代,就說“抗日分子”已經被皇軍得跳入鴨綠江死了嗎?如果死了的話那尸體呢?哪怕能有具尸體都好!”
陰沉的霧藹慢慢地爬上了藤田進的臉,臉上的贅肉也在瞬間急劇抽搐了起來。
想到師團長在痛失愛子后的悲痛欲絕和林銑十郎司令官陰沉的目光,藤田進就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寒噤。
失去獨子的老人是很瘋狂的,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是任何人都難以忍受的,尤其是在日本這個有著嚴重的重男輕女思想傳統的東方國家!
而新義州駐軍在一夜之間連敵人的面都沒見著,就橫死三百多人,則是皇軍前所未有的恥辱,更是專橫武斷,心高氣傲的林銑十郎司令官無法接受的!
田中隆一,是早年參加過日俄戰爭,在攻打旅順口要塞的戰役中沖鋒在前,斬殺十余名俄軍,立下過赫赫戰功的人物。
而林銑十郎司令官,在陸軍中資歷極高,人脈極廣,背后更是有武藤信義大將撐腰,一旦發起狠來,那后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總之,無論是田中隆一,還是武藤信義,都不是他這個草根出身的小小大佐參謀長能夠承受的。
野狼,涼快不?”張學良將頭從水中探出,狠狠地呵了一口氣。
不錯,總算讓我身上的火氣消減了些許。”野狼奮力吐出一口冰冷的江水,淡淡地說。
看他那一臉輕松的樣子,還真像是現在烈日下暴曬了很久,然后再跳入江中涼快的一樣。
不過,他的確很熱,熱的不是他的身子,而是他的心!
在殺日本人的時候,他的心,可以說是很熱很熱的,就像是烈火在燃燒著一樣。
不錯,那是憤怒的火焰。
因為,在看到那些日本兵對朝鮮女孩施暴的時候,他就想起了自己慘死的女友。
如果不是因為日本兵,他早就收獲了這一份甜蜜的愛情。
所以,在他心中,日本軍人早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沒有救國救民的崇高理想,但是,他要為心愛的女友報仇。
每殺一個日本兵,他都會在心里默默地說一句“馨馨,我又送了一個鬼子去見你!”
少帥,這還真是挺涼快的。”風影月訕訕一笑,深邃的棗核眼里閃過一抹玩味。
沒事,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游到丹東了。”張學良劍眉微微揚起,愜意地笑了笑,然后加快速度向前游去。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一種快要回到家的激動與喜悅,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因為寒冷而痛苦的表情。
如果換作是普通人,哪怕是一個業余培訓班的游泳教練,也要死去,就算不被淹死,也要被凍死。
但是,“血龍”張鑫璞怎么可能是普通的人呢?
他是一條在槍林彈雨中穿梭縱橫,用敵人的鮮血澆筑而成的血龍!
而他所經歷過的訓練,更是一些常人,甚至包括在國際軍事舞臺上走秀似的三角洲部隊之類的特種部隊所無法想象的。
五公里負重越野,是“天龍”最輕松的課目。
夏天在江河里負重五十公斤游泳,也只是熱熱身而已。
那個極度變態,似乎從古羅馬斗技場穿越來到現代的教官韓闕,經常讓他們負重冬泳。
在一個寒冬臘月,韓闕就讓張鑫璞穿上厚重的軍大衣,然后背上五十公斤的重物,跳入黑龍江進行十公里的冬泳。
當時正值十二月份,大地一片蒼茫,黑龍江省的氣溫低達零下二十多度,拉出來的尿水都能馬上凍成冰棍條子。
下水的時候,張鑫璞感到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加速凝固,全身上下凍得幾乎沒有知覺,求生的本能使得他想放棄訓練,上岸洗個熱水澡。
但是,韓闕,這個仿佛是從獸人營走出來的變態狂,竟然用一支裝滿了子彈且頂上了膛火的95式自動步槍瞄準了他,并冷冰冰地對他說,如果他敢放棄,就一槍斃了他,讓他永遠地沉入黑龍江里喂王八!
韓闕的眼神,比漫天飛舞的雪花和黑龍江的水還要寒冷,而槍口散發出的點點星光,更是像一把無形的利刃在猛扎他的心。
于是,他咬著牙拼命地游,哪怕是四肢麻木,血液凝固,也堅持了下去,終于順利完成了在冰天雪地里的十公里負重冬泳。
那一年,他只有十一歲!對于大部分孩子來說,這還是一個躺在媽媽懷里撒嬌,坐在電視機前嘻嘻哈哈地看動畫片的年齡。
氣候還沒有變暖,二氧化碳還沒有像后世一樣大量排放的年代冬日確實很冷,但是,相比起那次在黑龍江里的負重冬泳,卻是輕松多了。
相比黑龍江,丹東市屬于較低緯度地區,氣候還是相對暖和一些,況且這次,他只是穿了一件狐裘和一件黑色的風衣而已,身上那打完了子彈的沖鋒槍早就扔掉了,幾乎沒有什么重物。
而那些日本兵的兇悍,相比起他另一個時空的教官韓闕,更是差了不止一個級別。
訓練的時候要創造出和實戰一樣,甚至比實戰更為嚴酷的環境和氛圍,才能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保全自己的性命,這是“天龍”一向奉行的準則!
冰冷的江水一點一點地從棉襖的毛孔中滲透,像一個個調皮的小精靈,在津津有味地滋潤著張學良堅實的皮肉。
重量,更是在一點一點地增加。
該死的!”張學良不禁暗罵一聲。
雖然負重冬泳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但是,他還是希望自己的身體能夠輕松點,畢竟,懶惰是每一個人都有的劣性,歷經無數次殘酷訓練和生死考驗的特戰精英也不例外。
一開始,他就想把那件白色的狐裘給舍棄掉,畢竟,一件白色的狐裘在黑夜里實在是太過明顯了,這對于在黑夜中深入敵后,執行作戰任務的特種兵來說,是十分致命的。
但是,他不能,因為,這件狐裘是趙四小姐一針一線給他縫制的,縫得連手指頭都腫了!
這件狐裘之上,凝結著趙四小姐對他濃濃的愛意。
在另一個時空,他就十分同情這個多情的女子的遭遇,現在,他占據了原本張學良的身體,成為了她的丈夫,就更不能傷害她,哪怕是一點點也不可能。
雖然他的靈魂來自另一個時空,但是,他既然占據了張學良的身體,以少帥張學良的身份活下去,那么他就必須擔負起原來的張學良的一切責任,包括,照顧好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