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會張震領著權正身走了，于鐵山站在原地目送兩人離去，徐曉帆上來時都沒有察覺到。
“老板！”徐曉帆小心的提醒了一句有點走神的于鐵山，“哦！”于鐵山語調有點怪異，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道：“你在下面等著吧，我一個人上去。”
于鐵山說著快步往樓上去，徐曉帆并沒上等著，而是在樓下找個樹蔭站著等。隨手又把《史記》給摸了出來，打開慢慢的看。看了幾行字，徐曉帆就看不下去了。
心里總是想起剛才于鐵山的表情，盡管于鐵山努力的保持平靜，徐曉帆還是感覺到于鐵山流露出來的一股不安。是因為那個下來掛職的副書記么？徐曉帆隱約覺得事情應該和這個有關聯。
省委組織部來了個史志學當縣委副書記，現在省政府又來了個權正身，這是怎么回事？
權正身給徐曉帆的觀感并不太好，直覺告訴徐曉帆，這個人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假定權正身很有來頭，又是個不好相處的。徐曉帆隱約能感覺到于鐵山剛才的表情其實是一種不快和隱憂。這些天于鐵山給徐曉帆的印象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同時于鐵山克制力很強，有原則和底線。只要不觸犯底線不發生于鐵山認為會失控的事情，于鐵山都能容忍。比如農貿市場的事件，就很能說明于鐵山的處事風格。事先預定一條底線，不過線都能商量。
如果徐曉帆關于權正身的假定成立，可以想見在未來的縣委大院內氣氛好不了。一個不好相處的人往往性格極強，兩個性格極強的人搭班子，結果可想而知。
于鐵山在樓上呆了近一個小時才下來，看見徐曉帆就在樓道邊的樹下等著，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暖意。“曉帆，先找地方住下，下午才開會。”
“開的什么會？”徐曉帆笑著問一句，于鐵山沒有責怪他多話的意思，淡淡道：“市委書記從省里開會回來，傳達省委書記的講話精神。”
換下共和國的官會多，徐曉帆正式上任秘書一職才兩天就深切體會到了。文山會海這個詞，不是白白派生出來的。西山市最好的就是西山賓館，上一次來西山市徐曉帆住過，這一次輕車熟路直接過來開房住下。
“曉帆，你去一趟市委招待所會務處，把食宿費交了就回來。”于鐵山剛進房間就交代了這么一句，徐曉帆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地委招待所有安排住的，只是下面的頭頭腦腦們，誰愿意去住那個地方。不住那里，錢卻是不能少交的。地委招待所沒準就是什么人承包的，你交了錢不住沒有事，不交錢又不住，肯定被人記住。
這事情讓徐曉帆想起那個領導收禮的話，誰送了禮領導不一定記住，誰沒送肯定沒跑。
下午散會之后，于鐵山給徐曉帆和司機老姚放了假，獨自駕車出去。徐曉帆一個人在房間里整理會議記錄時電話響了，接聽之后里頭傳出高中同學趙文智興奮的聲音道：“兄弟，哈哈哈！”
徐曉帆楞了一下，隨即笑著打趣道：“咋了？這么興奮，吃了過期春藥了？”
“呸呸！我從不吃那玩意！我正在往通山縣趕來，你等著，到了你就知道了。”趙文智說著要掛電話時，徐曉帆趕緊追一句：“我在西山市呢，陪領導開會。”
“哦，想起來了，你現在是縣委書記的秘書。我說，干的順心不順心？不順心的話說一聲，哥們給你找路子調市里或省里。”
徐曉帆陰險的笑道：“你拉倒吧，等你爹當了省委書記或省委組織部部長再說這個話。”
電話里的趙文智卡住了，如鯁在喉。很想大聲對徐曉帆吼一句：“我們家老子就是省委副書記！”結果趙文智還是憋了回去，哼哼兩聲道：“總之我有辦法，你等著，我最多還有十分鐘到西山市，到了打你電話。”
對于算計了趙文智一事，徐曉帆多少有點慚愧。回憶起前世的趙文智在毒品中死亡，徐曉帆的一點慚愧又變成了沾沾自喜。從電話里的語氣中，徐曉帆能感受到趙文智性格上的變化，那個總之一個人低著頭倔強的默默前行的年輕人，如今明顯的開朗起來。
這樣的轉變無疑是徐曉帆樂意看見的結果，沒多少人喜歡孤獨自閉。
掛了電話的趙文智嘴角猶自微微翹著，開車的馬強見狀不禁笑道：“這個叫徐曉帆的朋友，看來你很在意啊。說實話，最近一直聽你提起這個名字，我真的很想看看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趙文智微微仰著下巴做思索狀道：“這個人，怎么說呢？很難說清楚，但卻是個很有感染力的人。高中時代，他和我一樣，沒有一刻是正經的，現在可能有點不同了。”
馬強詫異的瞄了一眼趙文智，兩人是發小，后來馬強跟著父親去了南方。馬強的印象中，趙文智是一個很驕傲的人，難得這么看好一個人，還是一個大學同學。
“文智，我才到就被你拽著來這個窮山溝，回頭我的生意，你得幫著介紹兩買家。”馬強小心翼翼的說著，趙文智認真的看著他道：“馬強，我們是大學同學，是兄弟。聽我一句勸，你倒買倒賣這個買賣以后不要做了，這一次我幫你下不為例。”
馬強聽了不言語，默默的開車，好一會才笑道：“好，這一趟帶來的走私車你幫我處理掉，回去就把所有關系都斷了，干了一年多賺了一百萬，夠我玩一段時間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你不讓我做這個，你總得給我指條明路吧？我花錢大手大腳習慣了，這點錢三五年就坐吃山空了。”
趙文智拍拍座位笑道：“行，這個好說。你這車不錯，不如我幫徐曉帆買下了。”
馬強吃驚的扭頭看看趙文智，發現他顯得非常認真的樣子，不禁追問：“開什么玩笑？這是奔馳，雖說是海上過來的，再怎么少算你的，也得四十萬吧？”
嗤！趙文智發出一聲滿不在乎的音調道：“徐曉帆一個壓根就不是很清楚我父親真實身份的人，拿我當兄弟看待，他老子以前當金邊市常務副市長，他都拿我這個他眼里的平民百姓做兄弟。四十萬算什么？現在咱們有錢了，送輛車給他算什么？”
馬強控制不住的扭頭看過來，手抖了一下車子一陣搖晃。
四十萬算什么？狗日的，現在的普通工薪階層要想賺四十萬，要一百年！
“你好好開你的車！”
車子已經進入了西山市區，馬強干脆往路邊一停道：“別著急，你先給我說說清楚，你做的什么生意這么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