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了,那紅被楊芳留了下來,繼續圍繞維護穩定工作商談明天的全校老師動員大會。這樣的事情,那紅也不敢開玩笑,雖然不愿意接這項工作,但也不敢違背大形勢去公開地反對。那紅也知道這項工作很難做,在與楊芳商量的時候,也不禁抱怨道:“楊校長,我沒那個能力,真做不好這件事。這常務副組長,也只有方校長能做得了,我一沒方校長的背景,二沒方校長的能力。”楊芳說:“那校長,這是校務會討論決定的事,大家都覺得你最合適。”那紅說:“這個楊英賢,跟方圓穿一條褲子;那個邱正軒也不敢得罪方圓;那個戴良花,更是一個不得罪人的老好人。明明這只是方圓的意見。”楊芳說:“不對吧,其實這也是我的意思。那校長,其實我也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你與其他幾位相比,在這所學校工作的時間比較長,對學校的情況也比較了解。方校長雖然能力強,但來學校才1個月,根本不了解學校的歷史淵源,哪些歷史遺留問題,也根本不清楚。”那紅說:“那我可以協助方校長來做。方校長有不明白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實。”楊芳說:“可是方校長要跟著市教育局先模老師巡講團到各地巡講作報告,天天都不在學校。”
楊芳說得也入情入理,那紅只好自我解嘲:“我怎么就那么倒霉。楊校長,我可是丑話說在前面,我能力有限,要是這件工作沒有做好,你可別怪我。”楊芳說:“翟局長講得很清楚,如果東州教育系統在維護系統內穩定和諧方面出了任何問題,他都責無旁貸地承擔領導責任,具體負責的馮處長要承擔相應的責任,而哪個學校、哪個部門出了問題,該由誰負責誰也逃不脫,該免職就免職,該處分就處分。在學校這個層面也是這樣,如果維護穩定工作出了問題,我該負領導責任,也是責無旁貸;具體的工作由你來做,局黨委怎樣處分,由局黨委來決定。”那紅欲哭無淚:“咱學校的這些爛事,我哪里管得了。劉明是前校長,他要是上訪,我能管得了?趙巧巧雖然說是68中的人,但似乎也與5中有關系,要是出點狀況,那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狀況。”
楊芳當然也頭痛劉明的問題,但這個時候要講黨性。楊芳說:“維護穩定的工作是一項系統工作,不能只盯著一個人,或一件事,要想到方方面面。或許你盯緊的劉明校長,可能根本不會出事,而你沒有盯緊的其他人,或許會鬧出事情來。”那紅說:“這工作沒法做。”楊芳說:“這是政治任務,沒法做也要做。如果全局教育系統,個個都像你這樣,那咱東州教育的穩定工作還怎么開展?”那紅說:“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自己別犯錯誤。”楊芳冷冷地說:“你違背組織的安排,不愿意接受組織交辦的工作,這是組織錯誤;你不肯為維護東州教育、東州5中的穩定工作出力,你這是犯了政治錯誤。難道你真地愿意犯這個錯誤嗎?你是否想過,犯這個錯誤的后果是什么?難道你真地想通過汗水和付出所達到現在的地位白白交待了嗎?你是一個黨多年教育的同志,也算是一名有著十幾年黨齡的同志了,怎么能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如果你不想擔負這個責任,可以,你去當普通音樂老師,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否則,要當這個副校長,就要擔負起一個領導干部應該承擔的責任!”那紅說:“我沒有不想承擔責任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壓力太大了。”楊芳說:“你壓力大,我壓力大不大?我們的壓力還僅僅是東州5中一所學校的壓力,而翟局長和馮處長所承擔的壓力,是不是比你、我更大?市委王書記和市政府宋市長,他們的壓力可是全東州各個方面、500萬人口所帶來的穩定壓力,他們的壓力大不大?那紅同志,維護穩定的這項工作交給你來做,這是組織對你的信任,是學校班子成員對你的信任,你要辜負了這樣的信任,合適嗎?”那紅說:“我真倒霉,從今天開始到10月21日十七大結束,再沒一天能睡安穩覺了。”楊芳不再理睬那紅的抱怨,說:“那校長,明天要開全校教職工大會,全面部署我校的維護穩定工作。我要宣讀市教育局的文件,你想一想,要講哪些內容,拿出初稿來,給我看。今天晚上加個班吧,晚餐就到學校對面的飯店吃,你簽個字就可以。”那紅神情慘淡:“啊,還要加班啊!我晚上已經約了朋友小聚。”楊芳心里現在對那紅也是極度厭惡:“個人的事情,服從集體的事情。你的朋友聚會,改個時間吧。今天晚上,我也陪著你加班。”
在楊芳與那紅談話的時候,方圓正獨自坐在辦公室里,忍受著煎熬。父母周六要回通化了,這買票的事情要抓緊。應該說,找邵可卿是最方便的,從東州到上海,再從上海轉到通化,這一路下來非常方便。如果從東州到沈陽,再從沈陽轉車,恐怕兩個老人如果沒有人來接的話,能不能坐上回通化的車,還不知道呢!更何況,沒有邵可卿的關照,老人的吃飯問題也是個麻煩,天氣這么熱,自己帶點吃的喝的,路上吃壞了肚子,可怎么辦?更何況,哪怕是給老人再多的錢,老人恐怕也是舍不得吃火車上10元或15元一份的盒飯的。所以,必須找邵可卿。但方圓的心里有芥蒂,自從聽了孔子田講了邵可卿的事情之后。
終于想通了,該聯系還是要聯系,哪怕不做情人關系,就是做朋友關系,也好。方圓撥通了邵可卿的電話:“姐,我是方圓。”邵可卿其實一直在等這個電話,心里還在奇怪:這方圓的父母跟方圓說了她的事沒有?她做了那么多,這方圓也應該好好地感謝感謝她啊!這新的一天都快過去了,方圓怎么還沒有打來電話呢?邵可卿是很想給方圓打個電話,但精于世故的她太明白了,如果她打電話給方圓,就有一點求著方圓夸贊她做得好的味道。所以,她必須等。現在,這個電話來了。邵可卿現在接到這個電話,還是很開心:“弟,怎么現在才打電話給我啊?”方圓說:“今天,我沒有去巡講,而是到了學校。今天一天,我備課花了一節課時間,上了兩節課,批作業花了一節課時間,聽了兩節課,評這兩節課又花了一節課時間,接著學校又開辦公會,研究工作。我就是到現在,才剛剛抽出一點時間。”邵可卿心里忽然有了一種心疼的感覺:“弟,你上班的每一天都是這樣工作嗎?”方圓說:“是啊!基本上天天如此吧。”邵可卿說:“天長日久,這樣會把你累壞的。你不要太拼命,要學會干工作,把能分出去的工作給分出去。這當領導,毛主席他老人家講得好,一是要出主意,二是要用干部。出主意,就是拿出對策,拿出方向,確定方向。用干部,就是用好下面的人。姐姐我也算是一個領導干部,東州鐵路2萬多職工,如果我事無巨細,就是累死我,我也干不完工作啊!我的觀點是:能夠這些科級干部干的事情,我不干;能夠安排股級干部干的事情,讓科級干部去安排。我只要把握住東州鐵路的大原則、大方向,就可以了。如果不是這樣來干工作,我前天和昨天,又哪里有時間陪爸媽去逛東州呢?弟啊,你這樣累,我的心里真地很心疼啊!不能這樣干,要學會分出去,你只把握大方向、大原則,把手下直接管的人管好,就可以。”
發自肺腑的話語感染著方圓,這個邵姐,對自己真好啊!同時,也提供了工作方法的指導,這個指導是很對的,確實不能這樣工作,這樣工作,就累死了。方圓說:“姐,謝謝,你對我真好。”邵可卿說:“我可不希望我的小老公累壞了身體,那樣我就不會不快樂,也得不到想要的快樂了。”
這個一語雙關,方圓還是聽明白了。方圓說:“姐,我以后就要逐步地使用姐教的工作方法。不過,這也需要一個過程,現在一時放手,還放不下。”邵可卿說:“這個必須要學而且要用的。真正的領導干部,都是這么做的。想想東州的市委書記、市長,如果不用這樣的方法,能管得好東州市嗎?想想清江的省委書記和省長,如果不用這樣的方法,能管得好清江省嗎?想想咱們敬愛的總書記和總理,如果不用這樣的工作方法,能管得了全中國嗎?把工作分出去,不僅僅是降低了自己的工作負擔,更重要的是,承擔這項工作的下屬,會感受到你對他的器重與信任。而如果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的領導,往往與下屬的關系,都會比較緊張,他自己也會很累。”方圓深以為然:“姐,說得太好了。”邵可卿說:“我這也是20多年的工作實踐總結出來的經驗。”方圓說:“謝謝姐,謝謝你對我的指導。同時,我還要非常非常感謝姐在過去兩天陪我爸我媽游覽東州。我爸我媽,對你的印象非常好,也對你非常感謝。我爸我媽還說,你這幾天花了好幾千塊吧,要我把錢還給你,不能花你的錢。”
邵可卿的心咯噔一下:“弟,怎么這么見外?你爸你媽,也是我爸我媽,我把二老當作自己的親爸親媽,花一點錢,做一點事,完全應該啊!還謝什么謝?”方圓說:“該謝還是要謝!我總覺得,從我們認識以來,總是我虧欠姐姐的多,而我沒有為姐做任何事。我心里真地覺得很過意不去。”邵可卿說:“誰說你沒有為姐做事,也做了很多啊!至少,你讓姐從孤單痛苦的生活中走出來,享受到了愛情的陽光,沐浴了愛情的雨露,也得到了很多的快樂!姐心里明白著呢!弟對姐越好,姐就是為弟做更多的事情,也是心甘情愿,樂此不疲的。”
方圓的心里真地很矛盾。這邵可卿對自己是真好啊!雖然她的話里總是在暗示著一些別的信息,但她確確實實地真心地為他做了許多的事情,這個是無法否認的。可是,為什么自己的心里卻無法放得下邵可卿這20年來陪不同領導睡覺這件事呢?難道自己的心里也存在著夫唱婦隨的傳統家庭婚姻觀念嗎?也不愿意戴綠帽子嗎?可是,這又怎么算得上是戴綠帽子?人家和自己并不是夫妻關系,而自己已經給妻子孔雙華戴了好幾頂綠帽子了。
方圓的心很亂,想一刀兩斷,卻舍不得;想像以前那樣友好,卻心懷疙瘩。方圓說:“姐,你對弟的好,弟一輩子都會記在心里,有機會一定會加倍的報答。我爸媽這個周六要回通化了,還要麻煩姐給買好票。如果路上能夠照顧照顧我爸媽的生活,那就更好了。我的想法是,讓爸媽坐到上海的火車,再從上海轉乘從上海到通化的火車。”
邵可卿似乎感覺方圓的態度里有一些不對勁,但也似乎沒有什么異常。邵可卿說:“放心吧,弟,爸媽的事也是女兒的事。這一次,我準備親自把爸媽送到上海,在上海安排好到通化的車以后,再回來。弟,你今天是不是太疲勞?你休息休息吧。等票聯系好了,我給你打電話。”方圓說:“好的,姐。謝謝了。火車票錢等我給你。”邵可卿說:“你這是什么話?你要再跟我提錢的事情,我就生氣了。”方圓心里依然難以釋懷:“姐……”邵可卿說:“既然我是你姐,你就不要再跟我見外了。我是你姐,我也是你的女人,爸媽的事,我一定會辦好。”
方圓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了。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