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的大雨嘩啦啦的下個不停,外面電閃雷鳴昭示著天氣的惡劣。原本熱鬧的街道此刻幾乎看不到什么人,雖然門面依舊開著,但是里面站著的基本都是躲雨的人們,這就是京城的某一個高級的商業街在暴雨之中的景象。
原本熱鬧非凡的商業街頃刻之間只有嘩啦啦的雨聲在響起,整個街道由淺灰色變成了深褐色。雨水融入了地面之后的樣子使得整個街道看上去也有些泥濘,八十年代的這條商業街與后世那光鮮的商業街是不能比的。
這個時候的京城做個體生意的人并不是很多,即便如此,商業街在星期的時候也是人滿為患,這個時期的物品一般都是供不應求的。
“這丫六月天真是說變就變啊!剛剛還好好的,怎么現在就變成這么個鬼天氣了?”行人罵罵咧咧的對著外面的天氣開罵。
“誰說不是呢?好容易挨到個星期天,怎么變成這副德性了?早知道出門帶個傘好了!”另一個人隨即附和道雖然是下午,但是烏云密布的天氣,外面此刻正是好似已經到了傍晚一般,要黑不黑的。
一道閃電劃過,隨后天空中發出了沉悶的怒吼聲!
過了好一會,也不見雨停,此時的大街上只有冒著雨去做公交車的一些人。
在商業街的某處一個不起眼的巷子里,有一個公用的廁所。當時下雨的時候也不見有人在那邊,不過誰能注意到這個細節呢?
就在大雨不停的下的時候,從巷子的深處走出了一個人,一個還穿著休閑服的年輕男子。
這個男子面容清秀,看上去也是非常的清爽,身上穿著只有進口的運動服飾,在京城中一看就知道這個小青年非富即貴。因為這樣的衣服并不是一般人能夠買的起的。
只不過這個男子在雨中傻傻的走著,仿佛并不知道下了這么大的雨一般。這奇怪的一幕,頓時讓周圍無所事事的人們開始議論了起來。
此刻這個傻傻的男子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這個年輕的男子叫李天舒,今年二十一歲,大四還沒有畢業,不過此時的李天舒正在處于渾渾噩噩之中,他還不知道自己回到了從前,回到了一個讓他懷念的時代。
今天是星期天,原本從學校回家等著畢業分配的李天舒悠哉悠哉的出來逛逛王府井,沒有想到突然下雨了。李天舒當時就跑著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著,可是當時正在上廁所途中的李天舒只有找一個大樹暫時的避雨了!
可是到了一個大樹下面之后,天空中一道胳膊粗的紫色閃電劃空而過,緊接著李天舒就不省人事了。
然而當李天舒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卻是雙目無神。似乎身上還有一些燒焦的味道。現在的李天舒已經不是剛才的那位了,現在的李天舒雖然還叫李天舒,但是他來自二十五年后,也就是說他來自2014年。
李天舒怔怔的看著那看上去有點破舊但依然熟悉的街道,記憶慢慢的開始復蘇涌上了心頭,雨水加淚水從他的臉頰劃過。
現在的李天舒在雨中漫步,漫無目的的前行,到了一個賣衣服的店鋪門口,靜靜的佇立在那里,看著這張似曾相識的年輕的臉龐,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
李天舒知道,他可能順應潮流一般的重生了。又或者是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美夢?此刻的李天舒不愿意多想,他只想看著自己這張曾經的臉,只想知道現在他還活著。真的是重生嗎?李天舒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痛感讓他知道,這一切幾乎上就是真的了。
上天給了自己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嗎?往事的一幕幕涌上了心頭,李天舒的腦海中不斷的有著各種畫面閃過。看著一個男子輕蔑的眼神,對著自己唾棄的時候,李天舒的心中久久難以平復。這樣的畫面實在太多,好似在夢中,卻又為何那般的真實呢?
“這是重生?還是個夢?”李天舒心中問著自己,實際上他知道現在的一切已經無所謂了,他可以重新來過,即使他做的是夢,那也是一個非常真實的夢。
剛才自己的思維意識進入這個腦袋之中的時候,時間就已經出現在了李天舒的腦海之中。1989年?那個時候的自己正是剛要畢業的一年吧?也是李天舒家道中落開始的那一年。
1989年的華夏共和國在李天舒的記憶中是動蕩不安的。但是這一切對于雨中的李天舒來說,現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冷靜一下,冷靜的面對這一切,冷靜的接受著重生的現實。
接收了大量的信息的李天舒腦中還是一片漿糊,現在他正在努力的消化著這多出來的幾十年的記憶。一直愣愣的在外面看著自己的李天舒此時絲毫沒有受到別人的影響。他只是要確定自己擁有的記憶是真的便足夠了。
在這家店門門前躲避著的人們,看著李天舒對著鏡子傻傻的笑著,尤其是一開始的時候還用手指頭掐著自己的時候。這些人的手中也是指指點點。甚至有人嘆氣說這么俊俏的一個孩子怎么就是個傻子呢?
可是李天舒不在乎,要說李天舒的家世那可是在四九城都是響當當的。京城李家即便是在這權貴云集的首都也是跺跺腳都要抖三抖的家族。
現在的李天舒只是在消化這不可思議的一切,對于旁人的指點他還需要在乎嗎?其他的一切都不如此時的詭異來的震撼。
李天舒的爸爸李宏運現在是中宣部排名最靠后的副部長,也是今年剛剛升上去的。不但是李天舒的爸爸,他的叔叔伯伯都是在各個部委局辦甚至在地方上的實權派。
在這里尤其要提到的就是李天舒的爺爺李老,李老是跟著首長打江山的人物,早年間是軍隊中的實權派人物。如今雖然退下來了,但是還是在中顧委繼續發揮著余熱。
雖然說是余熱,實際上李老的門生遍布天下,而且和一號首長掛鉤的人物又豈是泛泛之輩?李老的家族在京城中也是名號非常的響的,說是李家跺跺腳抖三抖,不如說李老一個人跺跺腳,整個京城抖三抖來的實在。
李老就像一個參天大樹一般,推動著自己的家族像航母一般緩慢前行,這其中的兇險只有李老自己心中清楚,李老就是這艘航母的艦長,沒有他,這艘航母將風雨飄搖。
試問在這樣一個家族中出來的子弟,李天舒在這四九城中誰不給點面子?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后世的李天舒最后才落魄如斯,甚至溫飽都成了問題。當時的李天舒年輕氣盛,得罪了京城的幾個權貴,不過政治斗爭的殘酷性就在于前一刻風光滿面,下一刻或許就是刀光血影。
雖然在共和國的體制中沒有那么的夸張,但是一個家族的興衰實際上就是這么的現實。李家看似強大,實際上已經到了最為危險的境地了。
如果不是熟知以后發生的事情,李天舒此刻還是那種紈绔少爺的心態吧。想著即將到來的變故,李天舒的心中也是不寒而栗。
這個時候的商業街其實還不像后世那般,兩邊的道路封鎖,只能行人通過的那種。現在的商業街說是商業街其實還是那種國營為主的大商場居多,不過很多人也已經開始搗鼓自己的生意了,當然這種氣候才剛剛盛行,此時的商業街雖然人滿為患,但是私人的店面實際上還是很少的。
就在旁人指指點點的時候,一輛掛著軍用牌照的吉普車在李天舒的身邊停下來,車上走下來一個年輕的女軍官用清脆的嗓音問道:“喂,你是?李天舒?”,她的語氣十分的不確定,好像不敢確認一般。
李天舒此刻還在呆呆的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渾然不知有人在叫著自己。此刻他正在沉浸自我的那種世界里,外面的一切似乎與他沒有任何的關系。
那個女子微微蹙眉繼續問道:“你到底是不是李天舒?”,原本還有一絲肯定的語氣,現在已經變成了直接的疑惑。
李天舒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喊他,回過頭一看,一個清新麗人、英姿颯爽的女軍官就在自己的旁邊。李天舒疑惑的看著這個女的問道:“你是和我說話?你剛才說什么?”
那女子氣的跳下車大聲的對著李天舒吼道:“我問你是不是李天舒?哼!”
“你認識我?”,如果說二十五年前的自己或許還能想起這個女人是誰,但是現在基本上已經想不起來了。要知道今年之后他基本上就跟所謂的紅三代無緣了。一個脫離這個群體很多年,飽受凌辱和欺壓的人此刻怎么能響起故人呢?
李天舒此刻心中在努力的回憶著,但是一時半會也就是想不起來這個女人是誰?不過他也不愿意想,認錯了反而不好。裝作不認識肯定是對的,因為他實在沒有什么印象,如果真的認識自己的話,那也不是很熟的人。
“廢話,不認識你的話我能叫你名字嗎?我叫周梧桐,你總該認識我的吧?我剛才在路上看見好像是你,就下來看看!”周梧桐直接說明了情況,倒也符合她軍人的作風。
“周梧桐?老周家的那個?”李天舒試探性的問了問,實際上周梧桐在他的印象中實在不是太深刻,李天舒記得那個時候倒是與他一個哥哥玩的來,不過那也只是紈绔之間的交集罷了。
周梧桐以為李天舒記得她了,于是道:“你一個人在這雨中,倒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我還不知道李家的二少爺還有這樣的嗜好,呵呵,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我正好路過買點東西,看著你有點眼熟,下來一看還果然真是你啊!”,周梧桐實際上只是下來確認一下是不是李天舒,現在看李天舒這個樣子,心底里不由得生出一絲鄙夷。
周梧桐雖然是女子,但是在紅三代中還是比較出類拔萃的人物,這種人物一般李天舒以前都是看不起他們的,當然這就是所謂的互相看不起的那種,所以交集不是很多。
不過李天舒在整個紅三代的圈子中是出了名的紈绔子弟,基本上一般的世家子弟都知道他的大名。很多世家的反面題材的代表人物就是李家的那二小子云云,整個京城世家的圈子中,李天舒的大名也可謂是如雷貫耳。
不過紈绔歸紈绔,實際上李天舒也只算是叛逆而已,說不上真正的那種不學無術。換句后世比較流行的說法那就是李天舒只不過是青春期的叛逆居多。
李天舒眉毛微微揚起看了周梧桐一眼,此刻的李天舒心中根本沒有和周梧桐攀談的心思,因為眼前的刺激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的巨大了一些。
李天舒想著這個時候正好有人送回家,也省的自己喊車了。于是點點頭朝著周梧桐笑了笑。
說實話,現在的北京城你讓他在走一遍,說不得還會迷路呢。自從家里發生了劇變之后,李天舒就離開了京城,這個地方最熟悉的也只是李天舒經常出沒的一些地方。
不過即便是那個時候李天舒家道中落離開了京城,還是有很多的人不放過他。前世的李天舒一路從國企的一個小中層干部變成了臨時工,然后被辭退。
李天舒這個人還是很有才華的,自己經營了一家店也是辦的有聲有色,無奈剛要起步騰飛就被查出偷稅漏稅的事情。
李天舒知道,那些怕他們李家翻身的人刻意的打壓著李家的人。李天舒至今還記得,自己的大伯家的兒子李天云,在那場劇變之前已經外放到一個縣任縣委書記,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縣委書記已經是他的終點。
李天云從縣委書記變成了政協主席,一個二十九歲的政協主席,這不但是李家的恥辱,更是他大哥一生的恨。
李天舒知道他的哥哥上輩子郁郁寡歡,最終還沒有離休就已經倒在病床上,被查出癌癥晚期...坐在車上的李天舒一件件的回想著之前的種種,默默地放在心底。
“從現在起,這一切都將發生改變,必須要發生改變!”李天舒默默的內心中吶喊著。
周梧桐看著忽然散發著自信光芒的李天舒也是詫異了一番,這個李天舒和之前看到的李天舒實在有很大的不同。這種感覺周梧桐說不上來,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李天舒絕對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紈绔不堪的。
實際上這種隱忍的人非常的多,很多家族的紈绔,看似紈绔,實際上他們可精明著呢,只不過這種紈绔只是表現給家族一些重點培養的子弟看的。為的就是不讓他們排擠自己,周梧桐想著李家這一代的代表人物李天云,然后又看了看李天舒,心中若有所思...此刻李天舒并沒有注意到周梧桐的心理變化,即便是注意到了,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想些什么,否則還真成了神仙了。
李天舒現在的心情可謂是復雜之極,他就要看到期盼已久的父親母親還有爺爺了。想起前世的他們,李天舒的心中再一次的酸苦了起來...現在父親母親雖然都身居高位,但是李天舒知道,這一切將會在幾個月之后煙消云散。自己的父親李宏運,雖然現在是副部級的高官,四十多歲的年紀也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政壇新星。但是官場有句話叫做不怕做錯事就怕站錯隊。
這一次不只是一個人站錯隊,可以說是整個李家站錯了隊。李天舒后來歷經人情冷暖也才知道世態炎涼。雖然有一號首長的面子,李家雖然不至于沒有生存的空間,但是基本上也是人見人欺的了。
這種滋味或許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李天舒在后世對于國內的政壇還是有著頗多的關注的,看著一個個政敵踩著李家的尸體登上高位,這種心情也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現在李天舒要去見自己的父親和母親,甚至還有自己的爺爺,心中的千般滋味頓時涌上了心頭。前一刻自信滿滿,這一刻卻是刻骨柔情。表情變化之快,讓一旁的周梧桐眼睛瞪得老大。
“周家的丫頭?呵呵”李天舒自嘲的笑了笑,雖然現在坐在周梧桐的車上,但是對于周家,李天舒心中卻是有著不一般的仇恨。不過此時的李天舒心態倒是放的平和了些。
既然上天給了李天舒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李天舒自然不會錯過。青春期的叛逆?讓他們統統的見鬼去吧!李天舒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之后,重新的將目光放正,心中思索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