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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什么叫羅曼蒂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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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子,大勢所趨,順其自然吧。下:載樓小_說_網шшш.xiàzǎilóu.сοм”薛向心中忽然有些感動,為老爺子這樣老一輩革命家感動。

  其實,薛向知道,老爺子必然清楚這進一步,是百害而無一利。畢竟,其中道理,利令智昏之輩猜不透,老爺子能走到如此高位,通權曉謀,豈會不知?老爺子不似馮老,有那邊力助,而是單槍匹馬,只手撐天。老爺子之所以想進到那個位子上,是想似司徒首長那般,作那根平衡木,讓局勢重歸平穩,讓國家穩步前進。可這些努力,都是徒勞的!畢竟,即使前世,司徒首長健在,也沒阻擋住歷史的車輪轟隆碾壓前進。

  “大勢所趨。”老爺子嘴里嘟囔著,微閉的一對眸子猛地睜開,精光乍泄:“哪邊是大勢所趨?”

  “贏的那邊!”薛向斬釘截鐵。

  “好一個贏的那邊!你小子真滑溜。”

  “哪里是滑溜,大勢所趨者能不贏嘛?”

  “哈哈,說得好!算了,我老頭子不管了,讓他們爭去。”

  安老爺子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縈繞于懷多時的煩惱,一朝散盡,老臉上的皺紋似乎一下都少了不少。

  安在海、左丘明、老王三人聽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二人打的什么機鋒,怎么薛向幾句話一掰扯,老爺子就愁容盡去,笑容滿面,當真是奇了!

  “老爺子,光不管還不行,您老只怕還得病上一年半載。”薛向語不驚人死不休。

  “哈哈,你小子一回來就咒老子。得得得,咒就咒吧,老王,明天去辦公室幫我告個病假,就說我病了,再把老陳叫來,讓他趕緊給我開個病歷。”

  這老爺子樂呵呵地說著自個兒得病的景象,這笑模樣,怎么瞧怎么詭異。

  出得松竹齋已近十一點,柳鶯兒快下班了,薛向辭過老爺子留飯,跨上那輛翻版哈雷摩托車,朝柳鶯兒所在的醫院駛去。因著年關將近,今年年景又強過去年,再加上,市民們的光景總是較農民們好上許多,扣扣索索一年下來,總能攢上倆錢。逢著這新春佳節將至,市民們各自抄起從年頭攢到年尾的肉票、糖票、糧油票等,攜兒帶女,呼朋喚友,齊赴集市,置辦年貨,將這本就不冷清的四九城,堆擠得越發熱鬧了。

  昨夜飄了半夜的雪,今天卻是陽光普照,八一大道上,早就被辛勤的環衛工人清掃得滴雪皆無。薛向一騎西來,立時成了這大街上最亮麗的風景。你道怎的?原來薛某人單人獨騎,如電飛馳之余,那修長的碎發,轟鳴的發動機,無不引人矚目。最有型的卻是,大冬天的,薛某人居然敞開著軍大衣,疾馳之際,勁風鼓蕩,大衣下擺被拉得朝后蕩起,成了風衣一般,若是再抗把雷明頓步槍,戴上副墨鏡,終結者便提前十數年問世。

  按說,薛向引動萬千目光,應該是得意非常,然而薛某人是有苦自知。想來也是,這大冬天的,任誰騎著摩托,打著單衣,恐怕都不會覺得是什么好滋味。這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連體壯如牛,精堅似乎的薛大官人,一張小白臉也凍成了烏青色。

  卻說,這還真不是薛某人無故裝十三,要風度不要溫度。

  原來,出松竹齋時,薛向急著去會心上人,走得急,沒留給仍舊一頭霧水的安在海和左丘明發問的空當。這不,他剛轉過小竹林,便被火急火燎奔來的安在海和左丘明給拉住了。這兩人方才在書房內,聽不懂薛向和安老爺子的禪語,已經急得百爪撓心,這會兒逮住薛向,竟是一左一右,同時出手拉住了薛向的軍大衣,情急之下,沒注意力道,喀嚓一聲,大衣的兩排扣被撤掉了。因此,薛向騎在摩托上,就成了這副模樣。

  本來,薛向打算緩行,順便單手夾著衣服。孰料這開得慢也不行,這京城的冬天本就不比南方,白毛風素來陰狠。薛向單手攏衣,到底不比扣子,這白毛風竟是順著縫隙往衣服里灌,猶如寒刀化作鋼銼,一點點銼著肌膚,那滋味兒更加難受。

  薛向一發狠,索性就松了手,咬了牙齒,一路風馳電掣,想快些終結這酷刑之旅。于是,就無端成就了這拉風至極的造型,暗里卻是叫他苦不堪言。

  “媽媽,媽媽,你看那個叔叔,他凍得臉都黑了,怎么不系上衣服,還開這么快啊,他不冷么。”

  “圓圓,小點兒聲,那叔叔肯定是腦子壞掉了,小寶寶可不許亂說話,要懂禮貌”

  薛向聞得這對母子對話,車把猛地一歪,竟朝左側的一株老槐樹撞去。虧得薛某人技高力大,說時遲,那時快,左腳猛地蹬地,雙手急速轉把,車身楞生生被橫錯開數寸,險而又險地避了開去。薛向暗暗抽口冷氣,再不敢凝神聽人言語,

  一路悶頭悶腦疾馳,去速倒也極快,片刻功夫,中心醫院就遙遙在望了。

  “咦,那邊在鬧騰什么,大中午的,圍這么多人,難不成時下就有了醫鬧?”薛向老遠就看見四五十人圍在醫院大門口,還齊齊喊著號子,不知在做什么。

  薛向就近尋了株柳樹,將車停了,下得車來,先搓了搓凍得有些發木的臉蛋兒,又抱緊了大衣,大步朝前行去。

  沒走幾步,便聽見那幫人在齊聲高喊“接受,接受…”,薛向急行幾步,擠進人堆,抬頭朝階梯上一望,霎那間,心中怒火騰得沖起千百丈。

  但見階上,柳鶯兒白衣白褲,長發輕挽,容顏如玉,橙黃的光暈下,長身玉立,姿容絕世,宛若天仙化人。可眼前的天仙卻是窘態十足,柳眉微蹙,玉臉飛紅。

  原來階下,站著一位青年男子,面目英俊,身材高大,兩撇劍眉最是顯眼,斜飛入鬢,一身灰色翻領軍裝,更襯得他英挺不凡。此刻,這青年男子手中正捧著一束火紅的玫瑰,躬身遞至柳鶯兒身前,四周人群不住地鼓噪著“接受”,就連臺階上一眾白衣素服的護士們也眼帶艷羨,跟風起哄。

  “哇,我頭有些暈了,小娟,你知不知道,男孩追求女孩,送玫瑰,那是外國書里才有的,我也是悄悄翻過我爸偷藏的莎翁全集才知道的,這男的長得真俊,心也誠,每天都來送花,真羅曼蒂克…..”一個鼻子上長著幾粒雀斑的女郎,拽著身邊的女伴嘰喳開了。

“什么是羅曼蒂克?”小娟不通英文“羅曼蒂克就是….”那雀斑女孩兒剛要答出,一旁聽得火大的薛向,搶道:“羅曼蒂克  就是這樣的。”說罷,分開兩個目瞪口呆的姑娘,大長腿邁開,幾步就到了階下,右手暴漲而出,輕松就將那劍眉青年的一束玫瑰花摘了過來,大手一遞,溫聲道:“鶯兒,送給你。”

  薛向從天而降,讓柳鶯兒驚訝至極,精致的臉蛋兒微微皺起,杏眼瞪得溜圓,秀口微張,喜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雛鶯啼谷般,脆脆的聲音聽得薛向毛孔都開了。

  “剛到,就來看你了,花很香,可我手舉酸了,還不拿過去。”薛向兩頰拽起,笑得陽光燦爛。

  柳鶯兒輕嗯一聲,便接過了玫瑰,此刻,乍逢檀郎,真個叫她滿心歡喜,所有的世俗禮教,規矩,全都被她拋開。

  現在,她眼里,心里,只有他。

  眾目睽睽之下,兩人你儂我儂,眉目傳情,濃濃情意,炙烤的這寒冷的空氣似乎也溫暖了。

  “羅曼蒂克,小芳,我終于知道什么叫羅曼蒂克了,那家伙沒騙人,他真的好羅曼蒂克。”小娟看得癡了,竟拉著那雀斑女郎囈語起來,盡管她仍舊不知道羅曼蒂克翻譯成漢語就是“浪漫”的意思,可眼前這一幕,卻是真真切切地詮釋了什么叫浪漫。

  “這位兄弟,你拿的好像是我的花吧?”劍眉青年面色如常,輕輕一句話,打斷了兩人的溫馨。

  柳鶯兒聞聲,就要把花遞還,薛向一個側步,擋在了她的身前,“你反正是要送她的,現在不是正在她手上么?結果一樣,何必追求過程呢。”

  “操你m的,哪里來的小兔崽子,敢跟爺們兒這炸翅兒。”

  人群中立時站出七八個軍裝青年,皆是二十四五年紀,面帶風塵,眉眼彪悍,齊齊朝這邊走來。

  “時二哥,管好你身邊的狗,我可不想將他們也送進醫院。”薛向俊臉一寒,若不是才和柳鶯兒見面,正滿心的溫柔,方才出言辱罵的那人,一準兒躺下了。

  “喔,你認識我?既然認識我,自然知道我時劍飛身邊只有兄弟,沒有狗。”這劍眉青年正是方才回京半月的時劍飛。

  說起來,時劍飛追求柳鶯兒也是偶然。其實,自四九城的知青陸續返鄉,各大醫院受到的騷擾就沒少過,尤其是以這中心醫院為最。想來也是,有柳鶯兒這天仙一般的女郎,怎能不引得狂蜂浪蝶齊動。而這時劍飛也是一日參加完宴請,無聊之際,來這中心醫院,看同伴拍婆子。

  當柳鶯兒那姿容絕世的臉蛋兒映入眼簾的時候,同樣也映進了時劍飛的心里。自此,時劍飛便展開了瘋狂的追逐。有時劍飛這等人物加入,窺視柳鶯兒之輩自然退散了個干凈。有不識相地,無不領教了這號令十萬小將領袖的手段,自此中心醫院四周的頑主、阿飛們竟然絕跡。

  卻說這時劍飛也頗有君子風度,雖然瘋狂追逐,卻不死纏爛打。而是每日中午,恰逢柳鶯兒下班之際,便捧一束玫瑰至此等候,待柳鶯兒出門后,便當面遞給。若柳鶯兒不收,或是直接擦身而過,他亦不會阻攔,第二天仍舊繼續。今天,已是時劍飛持續贈花的第八天了。而這超越時代的贈花之舉,自然引人眼目,漸漸地成了中心醫院的一道風景線。每日甚至有專門來醫院門前等待好戲的,那雀斑女郎和叫小娟的女郎正屬此類。

  要說這會兒,如此直接的追逐大姑娘,還送玫瑰,影響是相當惡劣的。遇上頑固、老派一點而的公安民警直接抓起來,問個流氓罪也是無錯的。可世上的事兒,往往是對人不對事兒,因人而異。對時劍飛這種人物來說,這等舉動,自然無傷大雅,更談不上什么問題。

  時劍飛盯著薛向打量,忽然,一拍額頭,“你是薛老三吧,蕩寇的小弟。”嘆完,劍眉微皺:“怎么,幾年沒見,出息了,不把老哥子們放在眼里了,八極的胳膊是你弄傷的吧?”

  薛向擺擺手,笑道:“時二哥扣得好大的帽子,是韓八極自己要和我比試拳腳的,正如他和雷小天比試一樣,怎么有不放在眼里一說。再說,拳腳無眼,我想韓八極自己也知道,絕不會拿這事兒說嘴。”

  “好小子,好利的牙口。行了,都是老兄弟,說開了就好。怎么,聽說你也才回來,難不成,你小子也趕著上山下鄉了。”時劍飛竟伸出手來,拍拍薛向的肩膀,滿臉微笑,似乎先前的不快,壓根兒沒發生過一般。

  “嗯,發配江漢了。”薛向虛應一句,又道:“聽說時二哥回京有些日子了,不知現在,在何處高就?”薛向知道時劍飛不比一般的頑主,論資歷和影響力遠超自己,自不是靠巴掌能解決的。

  “我嘛,最近在《赤旗》雜志社的編輯部里掛了個職,不過也是瞎晃蕩。”時劍飛說得平常之極,眉眼間竟無一絲驕矜之色。要知道《赤旗》雜志,可是執政黨的主要宣傳陣地“兩報一刊”中的那個一刊。浩劫時期,宣傳領域里,更有小報抄大報,大報抄《赤旗》一說,可見這份雜志的分量有多重。可以說能進得這個雜志社的年輕人,無不是一時之選,后備人才。

  “好單位,以時二哥的本事,正是子承父業,如魚入水。”

  薛向倒沒虛言,小將時期,時劍飛寫的大z報就是四九城一絕,當真是筆端飛箭,引動風雷。而時劍飛的亡父本就是宣傳領域的主要領導,浩劫爆發后,亡故。當然,現下,時家依舊沒有沒落,時老爺子在十一大上被平反,雖然尚未安排工作,想來也是須臾之間的事兒;時劍飛的二叔在江淮省橫刀立馬,這回十一大更進一步,當選了中央委員;時劍飛另有幾個叔伯也浮沉宦海,各有機遇。

  時劍飛擺手,笑笑:“什么如魚入水,只怕是辱沒父輩吧。得,我還有事兒,改天給你擺酒接風。花兒就送你了,先前不知是弟妹,唐突了,你小子可莫在心里嘀咕你二哥啊。呵呵,要說你小子這雙眼睛還真賊啊。”時劍飛又拍拍薛向的肩膀,比了個大拇指,滿面春風地去了。

  “我不喜歡那個人。”

  柳鶯兒坐在摩托車后,攬住薛向的腰身,將他那斷了扣子的大衣捂得緊緊地,生怕有一絲風灌了進去,凍著了頭前開車的檀郎,忽然沒頭沒腦地說出這么一句。

  此刻,薛向忽然感謝起這嚴寒,感謝起將他扣子撤掉的安、左二人來。以前柳鶯兒坐車,總是拿雙手抓住后鋼架的,就是再三要求,耍陰謀,也不過是讓她抓住自己衣服,哪里有今天這般溫香在背,軟玉伏身的待遇。

  薛向聞言,打趣道:“怎么,怕我吃醋呀。”話音方落,腰間便吃了一記十字旋轉扭。

  柳鶯兒聽得檀郎慘叫,生怕方才掐得狠了,便拿手在先前施暴處輕輕搓揉起來,“你小心那個人呢,他笑得有些,有些假,可嘴上還跟你稱兄道弟的熱乎,我媽說了這種人最危險,叫什么‘當面笑兮兮,背后掏東西’。”

  薛向噗嗤一聲,樂出聲來,聽柳鶯兒這不著煙火氣的仙子說市井俚語,格外有趣。且他沒想到小妮子還挺精的,靠女人的第六感,就能辨出好賴人來。

  “笑什么呢,叫你以后離他遠點兒,聽到沒?”柳鶯兒蛾眉聚斂,挨著薛向腰間的玉手化揉為抓,剛要掐下去,忽地,又撫平了,繼續給他揉捏。

  “知道了,我會和他保持距離。不過,不是我離他遠點兒,是他得離我遠點兒。我可是大壞蛋,他頂多是小壞蛋,你可聽說過有大壞蛋怕小壞蛋的?”薛向嘴上嬉戲,腰間酥軟,心中溫暖,當真是好不受用。

  “你臉皮真厚,哪有自封壞蛋,還沾沾自喜的。”柳鶯兒輕捶了一記,嘴角淺淺。

  “我這是實事求是,認清自身本質。怎么,柳鶯兒同志,知道我是壞蛋了,你后悔呢?”

  “沒!”柳鶯兒脫口而出,說完,臉刷得紅了,暗叫一聲:上當了!

  果然,前方傳來薛向賊兮兮的笑聲:“我還沒問說清后悔什么,你怎么就能搶答呢。好吧,那現在請柳鶯兒同志告訴我,你沒后悔什么?”

  “我,我….”柳鶯兒的玉臉由緋紅轉作深紅,依舊沒我說出個結果來,想得急了,正在薛向腰間撫慰的青蔥玉指瞬間化作九陰白骨爪,猛地抓了下去,掐住一團嫩手,立時作了電視機的調頻,呈三百六十度扭轉起來。這回,再不心疼薛向慘叫,恨恨道:“臭小子,你果真壞得狠呢。”

  !這幾天有些事兒,更得慢了些,對不起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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